甄寶璐固然擔心姐姐的事兒,可瞧著姐姐毫髮無損的,她便沒有多問。晚上甄寶瓊在妹妹的呦呦軒待了一會兒,正好徐氏過來看女兒。母女三人便坐到一塊兒聊了天兒。待天色不早了,徐氏才道:「瓊姐兒也早些回去休息,明兒還要上學呢。」
甄寶瓊點了點頭,起身準備回去。
徐氏打量著長女白皙的臉頰,目光忽的落在她的頸脖間,仿佛是瞧見了什麼,眼神登時怔了怔,道:「瓊兒。」她將長女喊住,伸手就去撩長女披在兩側的烏髮,那右側頭髮撩起,卻見小姑娘白玉般的脖子上有道紅痕。
徐氏沉著臉道:「這是怎麼弄的?」
甄寶瓊也嚇了一跳,抬手就去摸脖子,旋即臉色煞白,不知該說什麼。
甄寶璐看著自家娘親的眼神,知曉娘親心下是怎麼想的,一時便聯繫起白日發生的事情來。
徐氏面色凝重,對上長女慌亂無措的眼神,更是擔憂。她道:「你同娘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甄寶瓊咬了咬唇。她素來不會說謊,便將今兒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徐氏聽了,咬牙切齒道:「王氏還真是個好舅母!」王氏精明能幹,性子要強,兩戶人家雖有來往,可同徐氏從來都是面和心不合的。為了長女,徐氏同安國公府也走得近,也瞭解安國公府的人。若真要算計她的女兒,也唯有那王氏。
徐氏道,「你說的那個宋二公子,他……他可有對你……」
甄寶瓊年紀小,哪裡知道這些事情,一聽徐氏的語氣,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是那方面的。她生怕自家娘親誤會宋執的為人,忙搖頭道:「娘,宋二公子不是那種人,他一心護著女兒,若非他隨機應變,女兒今兒同他單獨相遇,落在外祖母和下人們的眼皮,怕是無論如何都解釋不清的。」
就算老太太信她,那下人們不知會如何想。這種事情一旦傳出去,便是她昔日的名聲再好,也毀於一旦了。
甄寶璐也大致明白了今日的事情,見姐姐維護宋執,便知姐姐對宋執還是有些上心的。那宋執到底是她的未來姐夫,甄寶璐也道:「娘,阿璐同宋二公子見過幾面,他是個好人,和大表哥是好朋友。」
徐氏正在氣頭上,聽著女兒這般說,厲聲道:「小孩子家家的,哪裡知道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今兒你姐姐出了這種事情,你怎麼不告訴娘親?」
甄寶璐翕了翕唇,心下覺得委屈,正欲說話,甄寶瓊忙道:「娘,今兒這件事情,是女兒不想讓娘擔心,而且也沒發生什麼,所以才放阿璐別同娘說的。」發生這種事情,甄寶瓊也是害怕,她眼眶紅了紅,道,「若不是阿璐帶著大表哥來找我,我那會兒也不知道該如何回去呢。」
徐氏睜大了眼睛:「你大表哥也知道了?」
甄寶瓊搖頭:「沒有,大表哥什麼都沒看見,只是帶著阿璐來找女兒而已。」她摸著脖子上的紅痕,小聲道,「這個大抵是躲在樹叢裡的時候,不小心劃到的,那時候女兒心裡害怕,根本就沒想這麼多。」
如此,徐氏總算是放心了些。
徐氏讓甄寶瓊將事情原原本本再同她說了一遍,之後才對著女兒道:「好了,這件事情娘心裡有數,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甄寶瓊想了想,說道:「女兒心裡還是有些怕,今兒想同阿璐一起睡。」
這一年來,兩姐妹的感情好,經常睡在一起。徐氏聽了也沒說什麼,只同兩個女兒叮囑了一番,便回了宜安居。
徐氏走後,甄寶瓊才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臉,道:「阿璐,別生氣,嗯?」
姐姐太瞭解她了。甄寶璐搖搖頭,斂睫嘟囔了一聲:「我沒放在心上。」又想到了什麼,彎了彎唇,朝著姐姐道,「姐姐喜歡宋二公子嗎?」
甄寶瓊怔了怔,對上自家妹妹清澈的大眼睛,又是詫異又是羞赧。今兒的事情,她之所以沒告訴妹妹,不過是覺著妹妹年紀小,可眼下這副老成的模樣,倒是讓甄寶瓊這個姐姐都有些不好意思。她耳根子微微泛紅,嘟囔道:「不早了,趕緊睡去。」
甄寶璐瞧著姐姐這副羞答答的模樣,便知道姐姐心裡是怎麼想的。也不曉得上輩子姐姐和宋執是否是這般結緣的,可不管怎麼說,著兩人的緣分,是怎麼擋都擋不住的。
甄寶璐嘻嘻嘻的笑,害得甄寶瓊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不顧平日斯文端莊的形象,上前便輕輕打了幾下妹妹的屁。股。
「哎唷,疼,姐姐打人了,我要告訴姐夫去。」
甄寶璐捂著自己圓潤的小屁。股,含笑低聲說著。
徐氏氣衝衝回了宜安居,便見甄如松穿著一身家常袍子坐在軟榻上看書。徐氏當即就紅了眼,急急忙忙過去道:「夫君,你可要為咱們瓊兒做主啊。」想到今日的事情,徐氏便恨極了王氏。
甄如松原想著,妻子不過是過去看看兩個女兒,哪知一回來便是這副模樣,忙擱下手中的書,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氏將事情原原本本都說了,末了才道:「幸虧那宋二公子是個正人君子,不然瓊兒的名聲還不給毀了?」
甄如松素來寶貝自己的孩子,長女乖巧懂事,是他最為欣慰的,眼下在安國公府發生了這種事情,他也是忍不住。可那安國公府同別的不同,是他原配妻子的娘家,妻子去世之後,他看在妻子的面兒上,待安國公府也是客客氣氣,禮讓三分的。甄如松道:「這件事情,若當真是王氏做的,那我這個當爹爹的,自然會為瓊兒討回公道,可這回咱們沒有證據。」
也是。徐氏知道這件事情定然是王氏所為。她想了想,曉得這安國公府唯有薛老太太疼愛長孫薛讓,她家瓊姐兒,以往薛讓生辰的時候,都是派人送一份禮,這回卻是親自去了。而且上回瓊姐兒參加女學入學考試的時候,她也聽說薛讓一直陪著阿璐等著瓊姐兒。表兄妹間來往密切,這倆孩子又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這些舉止意味著什麼,最是清楚不過了。至於那王氏,是擔心薛老太太會撮合這一對孫兒和外孫女。
徐氏心下氣惱不已,只覺得這王氏太過陰毒。
徐氏說道:「妾身只是替咱們瓊兒感到委屈。」
甄如松想了想,道:「倆孩子都睡了吧?」
徐氏點頭:「瓊兒怕是受了驚嚇,今兒睡阿璐那邊。」
甄如松「嗯」了一聲,忽的想到了什麼,問徐氏:「今日的事情,你沒有遷怒阿璐吧?」
徐氏怔了怔,倒是沒想到夫君會問這個。想著方才她只是一時著急同小女兒說話的時候,語氣稍微重了一些,不算是遷怒。阿璐是小孩子性子,怕是轉眼就忘了。
不過徐氏到底是心中有愧,想著明兒給親自給女兒做些糕點以作補償。
瞧著妻子這般模樣,甄如松一眼就看穿了,眉宇微斂道:「這件事情我會派人去查清楚。我還有些事情,今晚就不留在你這兒了,你早點睡。」
說著,便出了宜安居。
徐氏想解釋,又想著,今兒的確是她這老毛病又犯了。便也不去追夫君,而是去看看那兩個心尖尖兒上的胖兒子。
甄如松出了宜安居,倒是沒直接去書房,而是過去呦呦軒瞧了瞧。走到外頭,便看到祝嬤嬤出來,甄如松問道:「都睡了?」
祝嬤嬤心裡最清楚,老爺是最疼她家姑娘的,基本上每日四姑娘看完她家姑娘後,老爺也會過來看看姑娘。祝嬤嬤笑笑道:「嗯,今兒四姑娘陪姑娘一道睡,姐妹倆說了好一陣子悄悄話,這會兒總算是消停了。」
甄如松眉目一柔,想著他那女兒笑靨如花的模樣,登時一顆心柔軟的一塌糊塗。甄如松道:「那我進去瞧瞧。」
甄如松輕手輕腳的進去,守夜的丫鬟香寒欲行禮,忙抬手,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
繞過屏風,甄如松靜靜立在雕花架子床邊,看著榻上安睡的兩個閨女,這才伸手撫了撫睡在裡側那小女兒的臉頰。甄如松輕輕撥開閨女額前的劉海,望著她這張嫩生生的臉頰,這微微抿著的小嘴。
甄如松眼神寵溺的看了許久,又輕輕歎息一聲,這才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