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吟縮了下肩膀, 揉鼻子:「主編, 您今天的人設是霸道總裁嗎?」
顧從禮:「……」
時吟繼續誇獎他:「你真霸道。」
「……」
顧從禮收回手來,看起來不太想搭理她了, 徑直進了屋。
時吟像個小尾巴似的, 乖乖跟著他。
顧從禮來過她家很多次,不過據點除了客廳沙發就是廚房,甚至連洗手間, 時吟都沒怎麼見他去過。
這次, 他直接走到書房門口,詢問抬眼。
時吟走過去,打開了書房的門, 恭恭敬敬把人請進去了。
顧從禮走進書房, 環視了一圈,房間不算很大, 四面牆密密麻麻的全是漫畫書和各種工具書,傳記什麼的,高高的書架幾乎堆到天花板
左手邊兩張桌子,工作台, 應該是助手工作的地方,右邊一個一人長的小沙發, 靠著牆邊放, 可以臨時休息。正對著門一張巨大的桌子, 旁邊也堆滿了書, 還有一些零食, 速溶咖啡的袋子。
腳邊垃圾桶裡,全是零食的巧克力的袋子,酸奶皮。
一個漫畫家奼女的真實工作環境沒錯了。
時吟摸摸鼻子:「我本來打算找一下那個,他之前給我傳的文檔記錄,可是那個記錄也不能證明什麼吧,萬一他說是我修改過的怎麼辦?」
顧從禮走到桌邊,捏起她一袋吃了一半的薯片,丟進垃圾桶裡:「先開電腦,那個文檔接收以後會有最後修改時間的。」
時吟:「咦?」
「你不知道?」
「我知道。」時吟倔強地說。
顧從禮微微揚了下眉,沒說話,看著她過去開電腦。
時吟這會兒也冷靜下來了,很平靜地打開了聊天軟件,翻好友列表。
沒找到。
狸貓把她刪了。
時吟:「……」
她委屈巴巴的仰起頭來:「他把我刪了……」
顧從禮單手撐著桌邊,人站在她身後,俯身看著她電腦屏幕:「消息管理器,裡面有個已刪除聯繫人。」
時吟點開,還真的找到了。
她感歎:「我從來都沒注意過還有這種東西,我以為刪好友了就找不回來了的。」
顧從禮淡聲說:「你文檔接收的那個文件夾,後面也有一個最後修改時間,而且,一開始就抱著這種心思來的人,你覺得他人品會好到哪裡去。」
時吟點點頭:「我本來以為我畫三話已經夠噁心的了,沒想到他還能這麼不要臉的。」
她話音落,顧從禮低低笑了一聲。
時吟轉過頭來:「你笑什麼?」
他直起身來,後退了兩步,靠在窗台上:「三話通宵了幾天?」
「……也沒幾天。」
顧從禮沒再說話,抽出手機開始玩。
時吟也重新轉過頭來,把之前顫慄的狸貓發給她的所有的聊天記錄,文檔的最後修改時間截圖,一張一張保存在同一個文件夾裡。
一時間書房裡十分安靜,沒人說話。
時吟以前從來沒遇見過這種事情,有點猶豫,想了想,還是轉過頭來:「我先把截圖整理出來做一條長微博?這種事情是越早發聲越好吧?」
顧從禮眼都沒抬:「你隨便弄,也可以再等等。」
時吟眨眨眼:「我不說話會不會顯得我像是,心虛一樣的。」
顧從禮抬起眼來:「我不是說了嗎?這種心思的人,人品不會好到哪裡去,不急。」
他這麼說,時吟好像就真的放下心來了。
他太淡定,太平靜,就讓人很難會覺得,有什麼事情是他解決不了的。
時吟安安靜靜「哦」了一聲,把記錄的截圖全部保存,放在一個文件夾裡,然後趴在桌子上發呆。
從頭到尾想一下,一開始就是她太傻,沒什麼防備,對方說什麼,她就都信了。
可是她也是真的沒有想到,接個合作而已,就會遇到這麼奇葩的事情。
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惡意。
時吟側臉貼在桌面上,臉蛋被壓得扁扁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含糊:「主編,他又不是沒有能力,他為什麼要這樣呢,他就自己好好寫,好看的東西總不會被埋沒的呀。而且我又不紅,他看上我哪兒了?」
顧從禮玩著手機:「看上你不紅了吧。」
「……」時吟面無表情,「主編,我怎麼說現在也是你唯一的作者。」
「時一老師,《鴻鳴龍雀》第四話原稿什麼時候給我。」
男人冷冷淡淡「時一老師」這個名字一出口,時吟打了個哆嗦,小聲嘟噥:「說好的不催我畫稿了的……」
書房裡安靜,她聲音小,顧從禮依然聽見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放下手機,看了眼時間:「去洗漱吧。」
時吟才驚覺,自己起床到現在,急著找文檔和記錄,頭沒梳臉沒洗。
她飛速直起身來,屁滾尿流滾出了書房去洗了個澡。
吹好頭髮換了衣服出來,顧從禮人已經坐在沙發上了,聽見聲音回過頭來:「要不要去吃早茶?」
時吟拿著毛巾站在臥室門口,終於意識到是哪裡不對勁了。
「主編,你今天話好多啊。」
顧從禮:「……」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趕緊解釋,「我的意思是說,平時你都沒幾句話的,今天說了好多話。」
除了談工作上的事情,第一次。
時吟想。
不過今天這個事情,應該也算工作上的吧,畢竟她這邊如果不管,《鴻鳴龍雀》的連載也會出問題。
顧從禮唇角微抿,沉默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淡淡別開眼去:「有人跟我說,追女孩子的時候要話多一點。」
「……」
時吟臉紅了。
她站在臥室門口,突然有點手足無措。
冰川下的凍火突然開始燃燒起來,燙得上面的冰層都開始融化了,讓人一時間完全不知道如何招架。
時吟偷偷摀住臉,轉身進臥室:「那我去換衣服……」
砰的一聲,臥室門被關上,時吟靠在門後,調整了一下呼吸,人撲到床上,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
【時吟:桌桌!!!顧從禮好像真的瘋狂的愛上我了!!】
一次兩次就算了,次數聽多了,方舒那邊,終於有了一點動搖。
【方舒:……】
【方舒:時吟,騙子胖二十斤。】
時吟飛速改口:【行吧,可能沒有瘋狂的愛上我,但是他說他在追我。】
【時吟:千真萬確。】
【時吟:毫無弄虛作假。】
【時吟:他之前還說他一直在追我。】
方舒思考了一下:【他是不是家裡催婚了,身邊沒什麼合適的異性,他不是三十了嗎?】
時吟很在意的糾正她:【二十九,週歲。】
【時吟:而且,身邊沒有合適的異性,這話你自己說出來信嗎,顧從禮這個人明明就像是發情期的公孔雀一樣,無意識的,時刻瘋狂開屏吸引異性。】
【方舒:……】
除了臉,方舒真的不覺得顧從禮哪裡好,哪裡吸引人了。
看起來就是那種很不好接近的,無情無義,並不需要愛情的冷酷男人。
果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的。
【方舒:那,你答應他嗎?】
【時吟:啊?】
【方舒:你不是說他在追你嗎,那你準備答應嗎?不要考慮那麼多,就是你最真實的想法,想還是不想?】
時吟沉默了。
想。
她當然想。
沒再遇見他的時候,覺得自己是放下了。
再遇見以後,就會發現好像還是不行。
下再多決心,也抵不過一個顧從禮。
時吟甚至覺得,再一次。
再一次,她心裡那個已經支離破碎的底線,大概會被他徹底打破掉。
***
時吟換了件毛衣長裙,跟顧從禮出去吃早茶。
不到十一點,正是一天溫度最高的時候,天光薄淡,不穿外套也並不覺得冷。
但是今天是工作日。
兩個人坐在茶餐廳,時吟起來到現在水都沒喝過,餓得不行,狼吞虎嚥吞了一份腸粉,才覺得緩過來,可以以正常的速度進食了。
兩個人坐在窗邊,時吟一根頭繩綁著長髮,一邊咬著排骨:「主編,你今天不上班嗎?」
顧從禮又往她盤子裡夾了一塊:「照顧我的作者也是工作。」
時吟差點嗆著。
她戳了戳盤子裡的排骨:「主編,我才二十三歲……」
顧從禮歪了一下頭:「嗯?」
時吟臉紅了:「我不想結婚……」
「……」
顧從禮一頓,平靜道:「那就不結婚。」
不結婚,不要小孩,什麼都不給他也都可以。
不需要別的,只要她是時吟,就什麼都夠了。
時吟囁嚅:「可是你都三十了,你家裡人……」
「……」
「二十九,」顧從禮執著地說,「我家裡人不關我,而且,我奶奶很喜歡你。」
時吟想起了健身房那個很潮的老太太。
她垂著頭,筷子機械地點在盤子裡,裡面的粉蒸排骨被她戳出一個又一個洞出來。
顧從禮直直看著她,淺棕的眸子在陽光下顯得顏色更淡,耐心地輕聲問道:「要試試嗎,我會做家務,也會燒飯。」
他頓了頓,微微向前傾了傾身,提出了他覺得,對她來說最有吸引力的條件,低聲誘惑她,「我還可以幫你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