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船行到一處開闊的河面,不遠處有一條大橋,橋上站滿了各種參加節日祭的百姓,沿河兩岸邊是極為寬闊的河堤,上面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大皇子所乘坐的彩船早已抵達,隨著他們的船到時,那邊發出了呼叫聲,原本圍著孫俏俏轉的少年們被衛朝浥少年火大的趕到甲板上撐面子,絕對不能輸人輸陣。
如翠姑娘等人皆安然坐在船艙中,隔著半掛起的竹卷可以看到對面的那艘華麗的兩層樓高的彩船,上面布置成了閣樓式,從遠處可以看到閣樓上輕紗搖曳處少女們若隱若現的深衣及妙曼的身姿,讓人平憑了幾分想象。雖然他們這條彩船也不錯,但比之皇子的船來說還略遜一籌,這讓衛朝浥臉色有些不好,狠狠地瞪了準備船的那幾個少年。
對面船上由大皇子和二皇子領頭,帶著十幾個少年站在甲板上,大皇子搖著把畫著江南煙雨墨跡的折扇,氣度翩然,意氣風發。而船上小閣樓裡端坐著十幾名京中權勢之家的貴女,悠然地倚著欄杆看著兩條船上的少年們你來我往地交鋒。
透過半卷起的竹簾,當看到對面彩船上的姑娘中的幾個熟悉的臉孔時,如翠姑娘不由抿唇一笑,原來大公主也一道來了呀。目光再轉,看到甲板上並排站在一起的兩位皇子,觀他們此時的神色,二皇子也是謙雅溫文,哪有那晚的狼狽。
“溫大人,大皇子耍扇子沒你好看。”如翠姑娘點評道。
孫俏俏也挨在一旁看著,笑嘻嘻地附和著:“對,他們看起來好搞笑,沒有表哥做起來的瀟灑。”
“對,看來想要耍帥裝逼,並不是誰都能做的。”
“……。”
溫良默默地將扇子放下,他真心沒有用扇子來耍帥的意思,而是習慣手中有點什麽東西拿著,思路會更開闊。當然若是他這般反駁,相信他家的二貨娘子估計會說出更讓他吐血的話來,所以保持沉默吧。
“哎,表嫂,你瞧那幾個公子,真是太好笑了,他們笑得那麽囂張,也不怕下巴掉下來麽?”
“沒事,他們生來嘴巴大,能承受。”
聽著兩個姑娘的指指點點,溫良有些壓力山大,最後整了整臉色,淡定喝茶。
兩條彩船的少年們開始坐在甲板上擺放好的桌椅坐下,然後對面船上的一名少女彈奏響了樂聲,向他們亮技來了。
這少女所演奏的是樂器是古琴,曲名為《秋月清霜》,琴聲錚然,空靈悅耳,雖然因為年少技巧不夠純熟,但琴聲裡感情充沛,聽之忘俗,可以略去那點小毛病不計。兩岸的熱鬧更襯得這琴音幽然空靈,琴聲在河面上悠然旋轉,忽而錚然高聲,如高山流水,然而低語如咽,如少女怨愁之心,讓人不知不覺聽得癡了,人們的喧聲也漸漸沉浮。
待琴音停歇,兩岸邊的行人都不由駐足,過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哄然響起了掌聲,叫好不絕。而因這琴聲,使得兩岸邊和橋上駐足了更多的行人,特別是當他們由周圍的人知道停泊在河上的兩艘彩船上的人是青山書院的學子,且其中一條船上還有皇子時,更是吸引了眾多好奇的目光。
很快地,又有人透露了剛才彈琴之人是青山書院裡的貴女時,使得那些岸上的年輕公子們雙目發亮,皆是摩拳擦掌地等著一睹她們的芳容。如此一傳十、十傳百,岸邊的行人越來越多,已經形成了一大盛景,而少年們年輕氣盛的對詩論輸贏的賭約也為人們所知,於是這原本由學子們之間的小磨擦上升為了全民大事,連隱沒在人群中帶著家人到街上參加祭典的一些皇親國戚也聽聞了這事情好奇心大起,其中就有皇帝和肅王等人。
一曲罷,大皇子的彩船上的公子們面上隱隱有得色,然後由一人上前朗聲道:“開場一曲由我們這方的曲姑娘獻醜了,不知衛公子你們那裡可有敢接曲之人?不論樂器,只需要奏上一曲應個景兒。”
衛朝浥等人臉色難看地瞪著他們,這些人是篤定他們這邊無人通曉音樂麽?當然這些少爺們在家族的教育中,對樂器也是略有涉獵的,但比起自幼便注重琴棋書畫教育的貴女們,就略遜一籌了。而對方也知道他們這邊可憐地邀請不到書院裡的女學生,船上根本沒有貴女在,所以才會這般囂張。
莫潛摸過來,雙眼亮晶晶地說:“咱們這裡不是還有俏俏姑娘麽?”
衛朝浥一臉懷疑之色:“那個小丫頭?你相信她的技藝比得上曲芳菲?”
周拯煦沉吟了會兒,說道:“咱們可以試一試。衛少,反正現在都騎虎難下了,為了最後別弄得面子太難看,就死馬當活馬醫吧!你瞧瞧兩岸和橋上,所有的人都盯著咱們呢,你也不想明天你祖父他們上朝後,被同僚嘲笑他們的孫子輸得灰頭土臉吧?”
衛朝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過也看到了曲芳菲那一曲所帶來的效果,心裡更恨的是那些混蛋絕對是故意的,一來就讓琴技最好的曲芳菲獻技,分明來打壓他們,想讓他們一開始就失去信心的。
不過周拯煦說得也不錯,當下衛朝浥便揚聲讓他們稍等片刻,帶著忐忑的心情和莫潛、周拯煦一起回船艙去找小姑娘幫忙了。不過當他們進到船艙看到那兩個趴在窗前聊得津津有味的兩姑娘,再聽她們的評論,衛朝浥頓時臉色發黑。
這般跳脫又不在狀況的姑娘哪可能有那等才華去與曲芳菲競技?
溫良淡然地喝茶,仿佛沒有看到衛少年抽搐的臉龐,這等淡定功夫也讓周拯煦和衛朝浥皆是亂崇拜一把。
“有什麽事麽?”溫良和聲問道,他的聲色低柔溫潤,讓聽者十分舒服。
衛朝浥遲疑了下,便將外頭技藝比拚之事告知,其意是想讓孫俏俏出手,演奏上一曲,不求她能將曲芳菲壓下,至少不落面子。
“我?”孫俏俏一臉吃驚,見莫潛一張圓臉正熱切地盯著自己,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我的技藝比不上剛才彈琴的姑娘,就不去丟人現眼了。”自己有多少斤兩孫俏俏是知道的,所以更不想去獻那個醜,免得被娘親發現後可會禁她足的。
衛朝浥失望不已,莫潛卻一臉體貼道:“沒事沒事,俏俏姑娘就算不會彈琴也是最美好的姑娘,衛少的無理取鬧你就不必理會了。”
“原來是無理取鬧啊?”孫俏俏不高興地瞪了衛朝浥一眼,怨不得來求人還一副她欠了他幾百兩的模樣,“果然是無理取鬧!嘖,這麽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
衛朝浥頓時被這一唱一和的兩隻氣得胸腔發疼,特別是小胖子莫潛,被他直接一腳踹在屁股上。
好吧,既然兩個女的不給力,周拯煦的目光移到了室內的男子身上,雖然他此時穿著與常人相同的深衣,但卻給人一種非常獨特的感覺,讓人忍不住一看再看,須臾間,這人已經成為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讓人留連忘返,不知歸途。
周拯煦趕緊收回視線,暗暗掐了下手,免得自己看得迷障了生了不該有的綺念,因為那可是個正正宗宗的男人!長得再好看也是男人!
不過,周拯煦想起這男人的經歷,雙目一亮,扯了下衛朝浥。衛朝浥正被孫俏俏氣得半死時,發現了周拯煦的暗示,頓時也是雙目發亮。
這裡可是有個蕭藝大家啊,只要他出馬,誰比得上?溫良在對北越戰爭上出謀劃策功不可沒,可是帝都的名人,不用特地去打聽便能聽到他一堆的軼事。他也聽聞當年溫家一雙幼子蕭笛合鳴妙絕天下的傳說,可見溫良蕭藝不凡。只可惜的是,溫良後來去了邊境,再也無人能聽過他的蕭聲。
於是衛朝浥改了方向,硬著頭皮蹭過來,懇求道:“溫先生,請您幫我一次!我以後定然感激不盡,無論你要我們做什麽都行,只要能打壓大皇子他們的氣焰!”
“要我幫什麽?我可不是姑娘家!”溫良笑眯眯地拒絕了。
“不不不,溫先生,不需要您出面,您只要在這船艙裡演奏就好,只要我們不說,他們也不知道是您……。”周拯煦為了好哥們,也上來用三寸不爛之舌勸說,比起脾氣大的衛少爺,周拯煦是個能說會道的,很快地溫良便被他說服了。
溫良慢吞吞地坐直身,對著一室眼巴巴地看著他的少年人說道:“幫你也可以,以後嘛……。”輕輕淡淡一笑,端的是春風如華,落英繽紛,卻讓衛朝浥有種被算計的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三個少年人當下又在溫良不輕意的挑撥下,發了誓言欠對方一個人情,至於讓溫良出手是不是有欺負人的嫌疑,那啥啊,大家此時都當作不知道好了。反正大夥現在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欺負大皇子一定很歡樂!
在衛朝浥出去與對方叫陣時,周拯煦也為溫良找來了一支玉蕭,而因是下元節,為了應景船上也備置了各種樂器,倒是方便了他們。
趁著眾人忙活時,一旁當背景板很久的如翠姑娘摸到自家美男夫君身邊,掩著嘴小聲地說:“溫大人為何要答應衛公子的請求呢?不會是……。”
溫良笑得如沐春風,卻難掩眼裡的惡劣,溫柔地用手蹭了下她的臉頰,含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如翠姑娘明白了,突然覺得她家溫大人原來也是個睚眥必報的!不過她喜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