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陸西驍一開始告訴她下班了就給他秘書打電話來接一趟,但周挽總不好意思麻煩別人,還是習慣坐地鐵。
葉叔也沒繼續堅持:“行,那你路上小心。”
一行人回到報社,周挽回工位收拾了下,和季潔一塊兒下樓。
她已經思考了一天給陸西驍買什麽生日禮物,可陸西驍什麽都不缺,她想送點有紀念意義的卻也想不出什麽。
“小潔。”周挽問,“你知道男生都喜歡什麽樣的禮物嗎?”
“嗯?”季潔眨了眨眼,“你男朋友要生日了啊?”
“嗯,出差回來那天就是他生日。”
“陸總這個樣兒的,真想要什麽應該都買得起。”季潔給她分析,“這種禮物肯定要送到他心坎兒上才可以,要不他回來那天你親手給他做頓燭光晚餐?”
“燭光晚餐……會不會有點兒太少了,顯得沒有誠意。”
季潔:“我還沒說完呢,吃完晚飯,你再把自己送給她,買條性感點兒的睡衣,讓他親手拆開你這份禮物。”
“……”
周挽想了想那畫面,想到一半就不敢再繼續下去。
實在是……有些可怕。
季潔也是個沒正形的。
算了,還是她自己再想一想吧。
兩人邊說邊下樓,到樓下,周挽揮手跟她道別:“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見。”
“拜拜拜拜。”
周挽剛一轉身,耳側就傳來一道聲音,郭湘菱的聲音:“挽挽。”
她渾身一僵,側頭看去。
郭湘菱就站在輔路的那一邊。
她們有七八年沒見了。
她老了很多,臉上很多皺紋,眼角溝壑,皮膚暗黃,瞳孔也沒了往日的光亮色彩,身上一件短款黑色羽絨服,袖子上戴著兩截袖套。
這和周挽印象中的郭湘菱相差太大了。
以至於看到郭湘菱的那一瞬間她徹底怔在原地,心裡一瞬間五味雜陳。
在她的記憶中,郭湘菱總是打扮得很好看,哪怕從前她和周軍沒離婚時沒那麽多的閑錢,她也很舍得花錢在打扮上。
她就算落魄,也會把自己捯飭得精致得體才對。
有一瞬間,周挽覺得她是不是故意穿成這樣來博得自己的憐憫。
但又看到她手上皮膚也粗糙許多,十一月的天氣就已經長滿凍瘡。
這不是一夕之間就能改變的,能夠真真切切地看出來,她這些年過得不好。
“挽挽。”
郭湘菱又喚了聲,踉蹌著快步上前,用力攥住了周挽的手腕。
她嗓音帶著情真意切的顫,眼眶泛紅,一眨眼眼睛就順著眼角的蜿蜒褶皺淌下來,就像一個可憐的母親跋山涉水終於找到了女兒。
“媽媽這些年好想你。”
周挽渾身發冷,在郭湘菱又要去拉她袖口時下意識地抬手,躲開了她,緊跟著後退一步,抗拒得很明顯。
“挽挽。”
季潔從郭湘菱第一聲時就停下腳步,詫異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試探性地問,“沒事吧?”
在這車水馬龍、鋼鐵水泥的大城市,身後是高樓大廈,身前是柏油馬路。
周挽穿著得體乾淨的衣服,踩了一雙精致單鞋,漂亮到耀眼,而眼前的郭湘菱卻正相反,在這樣的對比下,她一分一毫的後退都能被曲解為嫌棄。
她早就被迫推向岌岌可危的懸崖處,道德的製高點。
周挽自己從事新聞,太清楚現在的場景會被如何曲解。
可她一點都不想讓別人扒開她過去的傷疤圍觀。
“沒事。”
周挽朝季潔笑了笑,而後用冷到發冰的手用力攥住郭湘菱的,往另一邊地鐵站走。
“挽挽……”
“你現在不要說話。”周挽冷硬地打斷她,走得很快,“也不要這麽叫我。”
郭湘菱張了張嘴,最後什麽都沒說。
周挽給她買了一張地鐵票,坐上往郊區方向的一列地鐵。
最後周挽找了一家人不多的咖啡廳。
她點了兩杯咖啡,和郭湘菱坐在窗邊的位置。
坐下的瞬間周挽恍然想到些什麽,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很可笑。
她還記得高二時有一次因為奶奶的病找郭湘菱,也約在咖啡店見面,離開時下起暴雨,郭湘菱坐轎車離開,而她冒雨跑向公交車站,到站台下她側頭看向那輛轎車,便看到車停在路邊,郭湘菱探出頭跟陸西驍說話。
“你突然過來找我做什麽?”周挽開門見山問。
“挽挽,媽媽真的只是想跟你道歉,媽媽知道以前做錯了,你能不能原諒媽媽。”
“不能。”
周挽看著她,聲音輕卻堅定,“我憑什麽要原諒你,你根本沒有苦衷,你只是單純的不要我了。”
郭湘菱又開始掉眼淚。
眼淚一滴滴落下來,最後掩面而泣。
紙巾盒就在周挽手邊,可到最後她也沒抽出一張遞過去。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你,而我破壞了你原本安穩無虞的下半輩子。”
周挽平靜地看著她哭,“所以我們之間就互相恨著怨著彼此就好,不要再互相打擾。”
服務員送來兩杯咖啡。
周挽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起身找店員換了五百塊錢的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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