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挽一頓,側頭。
男人目光認真地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側臉線條流暢鋒利,沉靜又溫柔:“我是周挽的男朋友,我叫陸西驍,明年我們就會結婚,你們放心,未來的日子只要有我在,挽挽就不會再受委屈。”
他向來說到做到。
少年時的陸西驍或許對這樣的話沒有把握,但到如今他終於有底氣說出這一句,就連眉眼間都顯出幾分張揚恣意的少年氣。
“我會永遠陪著她。”
年少時的陸西驍見慣生離死別,見慣明爭暗鬥,不愛用“永遠”去定義任何一段關系。
他只有兩次提到過“永遠”。
一次是在那個雪夜,他第一次覺得,如果未來的每一天都有周挽陪著似乎也不錯,於是他說,以後的每一年,你都陪我過吧。
一次是現在。
我會永遠陪著她。
從我的輕狂年少到歲月蒼老,我都會永遠陪著你。
至死不渝。
……
離開後,周挽便跟著陸西驍一塊兒去看他媽媽。
讀書時候她就在陸西驍家裡見過他媽媽的照片,是一個很溫柔很有氣質的美人,眉眼間和陸西驍相像。
只是這麽多年沒見,他媽媽的模樣在印象中也漸漸被衝淡虛化了些。
直到此刻。
周挽又一次見到了她的照片,她的模樣。
過去的回憶一下子湧上心頭。
她想起第一次去陸西驍家裡,見到他媽媽照片時的場景。
陸西驍彎腰,將方才買的一束百合放到碑前,淡聲:“您喜歡的花。”
他其實並不知道該和沈嵐說些什麽,她走得太早了,他對過去那些回憶都已經記不太清了,對她模樣的記憶也只是照片裡的樣子。
或許也和男生長大後和父母間更不知該說什麽有關。
“陸西驍。”周挽打破沉默,輕聲問,“阿姨很喜歡百合花嗎?”
“嗯。”
這是陸西驍少有還記得的,“以前家裡總是放滿百合花,不過後來我妹妹花粉過敏,她出生後家裡就再也沒放過百合花了。”
“等回到B市後,我們也種些百合花吧。”
陸西驍稍頓。
“你媽媽那麽喜歡百合花,我們在房間裡放上一些,或許她就會常來你的夢裡和你見面了。”
周挽側頭,仰起臉,輕聲低喃著說,“我們阿驍也很想媽媽吧。”
陸西驍喉結滑動。
周挽幾乎沒有這麽稱呼過他——阿驍。
而此刻她聲音低而溫柔,像是一雙輕柔的手,撫過他心底那些強忍著的情緒。
“她只是一時找不到你,就像她從前生了病不知道怎麽去愛你一樣。”
周挽輕聲說,“等我們種好了百合花,來年開春花開了,你媽媽聞到花香就會來夢裡看你了。”
你也就能再見見媽媽了。
這次她一定會告訴你,她是愛你的。
和我一樣。
……
離開墓園,剛回到車上陸西驍手機就響了。
陸老爺子打來的。
陸西驍挑眉,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了。
周挽也看到,指尖不自覺攪緊了些,可下一秒陸西驍就握住了她的手,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撫。
“喂?”陸西驍接起電話。
電話裡具體說了些什麽周挽不清楚,陸西驍聲音很淡,只是應了幾聲,而後道:“行,我一會兒回去一趟。”
接著便掛了電話。
“你要回趟家嗎?”
“回趟老宅,找我有事兒。”陸西驍簡要道,“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先送你回家?”
周挽頓了頓道:“我想回奶奶家去看看。”
“行。”陸西驍揉了揉她頭髮。
“你回去後不要和你爺爺吵架。”
陸西驍笑了聲:“我都多大了,放心,不會。”
陸西驍將周挽送到那幢老公寓外。
從前這一片就是老小區,如今多年過去更是老破小,周遭很多地方都已經納入拆遷項目,唯獨這一片還留著。
周挽很久沒有回來過了。
公園裡依舊種著桂花樹,健身設備都已經老舊生鏽,沒人再玩了。
周挽站在外頭看了會兒,好一會兒才輕輕舒出一口氣,走進去。
樓梯間門推開,迎面出來一個女人。
周挽站到一旁讓道,女人沒動,周挽有些疑惑地抬眼,便聽到女人驚奇道:“挽挽,是你吧?”
周挽愣了愣,看了她一會兒,才終於將眼前這張臉和某一處記憶對上。
“張嬸,這麽巧。”周挽笑起來,“你還住在這兒啊?”
張嬸是從前的鄰居,奶奶去世那段時間她看周挽一個小姑娘可憐,幫襯許多,很熱心。
“是啊,還真是你啊?剛才看到你我都不敢認,變化真大,要不是之前在電視上看到過你都不敢認呢。”
她不住拍著周挽的手背,真心為她感到高興,“挽挽真是有出息,你奶奶在天上看到一定會很高興的。”
“嗯。”周挽彎眼,“希望。”
“也算是終於熬出頭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女的總算是遭報應了。”
周挽意識到她說的是誰,愣了下:“她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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