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驍牽著周挽走出破舊的小區,正是夕陽西下,落日余暉照耀,天際一片橙紅。
“陸西驍。”
“嗯?”
“郭湘菱走了。”
陸西驍稍頓,沒說話。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個“走”字意味著什麽。
“最後一個和我有血緣關系的人也不在了。”周挽輕聲道。
“我們結婚吧。”
他開口很快,說得極為自然,像是閑聊般說出了這句話。
周挽緩緩轉過頭,看向他。
男人黑沉的眼底被夕陽照得很淺,垂眼注視著她:“我會是你的親人,會一直陪著你。”
會一直陪著你。
就像那張紙的背面寫下的:
周挽,我不食言。
既然答應過你會陪著你,我就一定會陪著你。
B市見。
……
“如果我根本沒有去B市,你找不到我怎麽辦?”周挽忽然問。
“我沒有想過你會不去B市。”陸西驍捏了捏她指骨,笑著說,“畢竟我的挽挽這麽厲害,一定會考上華清大學。”
那些連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歲月。
陸西驍一直相信著她。
“挽挽,我不喜歡說永遠,總覺得沒有人能決定‘永遠’,太輕易說出口反而輕浮,毫無分量。”
他沉聲道,“但我答應過你的永遠,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去實現。”
我會永遠陪著你,不論是那個渾渾噩噩的18歲的陸西驍,還是此刻成就自我的27歲的陸西驍,亦或者是白發蒼蒼的80歲的陸西驍。
都不會食言。
……
乘著夕陽前行。
沒有直接回家,陸西驍帶她去外面吃了晚飯,回來路上經過陽明中學。
近幾年學校重新裝修過,門頭修葺過後很有派頭,四個金色大字閃閃發光。
“去看看嗎?”陸西驍側頭問。
周挽看著門頭上的大字,點頭:“嗯。”
已經記不清多久沒有回來了。
如今正放寒假,學校裡一個人都沒有,大門關著。
“怎麽進去?”周挽問。
陸西驍牽著她手走到一旁的圍牆,他倒退幾步,突然加速,腿一蹬就跨過牆頭,而後朝周挽伸出手。
周挽怔了怔,仰頭看著他。
冰涼的月光灑在他身上,周身都散發出盈盈的光芒,讓眼前這景象和記憶中某處重合。
周挽忍不住彎起唇:“我見過你翻牆。”
陸西驍揚了揚眉,不置可否。
讀書時候他翻過不少回牆。
周挽說:“那時候你還給了我一罐冰飲料。”
這倒是全無印象。
“什麽時候。”
“軍訓的時候。”
軍訓。
高一正式入校開學前。
陸西驍笑了聲:“你暗戀我那會兒啊?”
“嗯。”
“你這暗戀倒真是暗戀,一點沒讓人看出來。”
周挽將手遞給他,陸西驍握住,手臂用力,很輕松地將她也拽起來。
從前他們翻的都是矮牆,如今修繕過後變高不少,陸西驍本想先跳下去,然後再將周挽抱下,免得她受傷扭腳。
誰知話還沒說出口,她就動作利索地跳下去了。
陸西驍緊跟著跳下去,拉住她手臂:“疼麽?”
周挽搖頭。
底下是厚厚的草,有緩衝。
她這才回答了他前一句:“那時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就叫喜歡,只是被你吸引,有時你出現在學校我就忍不住去看你。”
那時候的周挽,覺得自己連喜歡人的資格都沒有,更別提會去告白。
陸西驍揚眉:“喜歡我臉啊?”
因為他這話,周挽不由偏頭去看他的臉:“嗯。”
周挽實在不像是個看臉就會喜歡人的。
“行。”陸西驍笑了聲,插科打諢道,“那以後我得好好護著這張臉,全靠它以色侍人了。”
周挽彎眼,被他牽著往校園裡走,順著他話道:“嗯,千萬不能變老。”
明明是他先開始說的這話茬,到此刻又不樂意了,捏著周挽的臉往外揪,懶聲威脅:“你再說一個試試。”
周挽不說話了。
陸西驍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輕嗤一聲,松開手。
周挽主動去牽手,順勢給他捋了捋毛。
“陸西驍,你知道那時候你最吸引我的是什麽嗎?”
周挽微微仰起頭,看向天上月,“因為你很坦蕩。”
她明白那時陸西驍的混不吝,也清楚他的野性難馴。
只是當我看向你時,周遭一切都虛化,只剩下一個你,帶著這世間最清冽的風,吹入我晦暗的藏身之地。
……
他們走過教學樓的走廊,走過偌大的操場和籃球場,走過樹林與池塘。
過去的一點一滴都湧入腦海。
如果沒有陸西驍,周挽或許已經死在那間煤氣泄漏的屋子。
如果沒有周挽,陸西驍或許也已經死在了某個無人知曉的深夜。
有時候很難分清,我到底是從何時開始愛你。
可不論是何時,從我愛上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再沒有停止過愛你。
從前沒能一起好好逛過學校,今天他們手牽手在學校裡逛了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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