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的成績有些超出想像,佳禾剛才交了改編劇的最後一集,那邊兒的姜導已經來了電話,大意不過是要拍永安續集。佳禾趴在床上嗯嗯啊啊著,還有些迷糊,扔掉電話翻了個身,又紮進易文澤懷裡繼續睡。
過了足足一分鐘,她才把那幾句話連在了一起。
然後抓著易文澤的胳膊開始搖晃:「續集,我最恨續集了。」
面前人的睫毛抖了下,沒有睜開,伸出手臂把她圈牢:「早安老婆。」他的呼吸撲在耳邊,幾乎悄無聲息地,就將她的聲音徹底封死。很快,電話又響起來,她從被子裡伸出手,掙扎著摸了半天才接起來。
那邊兒喬喬在笑:「恭喜你,續集談起來,價錢開起來,我就靠著你成名製片了。」佳禾幾乎喘不上氣,努力讓自己聲音正常:「一會兒……打給你。」
喬喬詫異:「這麼早都忙啊?作息不像你啊。」
佳禾咬緊牙關,已經說不出話,電話很快被身上的人接過去,易文澤聲音溫和有度,帶著稍許的歉意:「我老婆在做早操健身,一會兒打給你。」
電話掛斷的瞬間,佳禾的耳朵幾乎被喬喬震聾……
做完早操,她直接又想睡死過去,才想起來今天還有會,只能咬牙切齒地起了床:「怎麼辦,續集怎麼寫,都到成親生子天下大定了,難道再弄出個小三?」腦中飛快組織著國內火熱劇最愛搞的形式,自己先窘了。
要是這麼寫,不如打死我算了。
「現在多少一集了?」他拿來乾淨衣服,邊擰開熱水邊低頭吻她。
「差不多**千吧,還沒正經談,」佳禾推了他一下,臉都紅得能染布了:「說正經的呢。」
嘩嘩的水流聲,浴缸裡的水位線慢慢升高,一層層漣漪拍打在白瓷上,彌漫著水霧。他彎腰看她,安靜地笑著:「老婆,這是非常正經的事。」
佳禾幾乎快被他逼死了,很窘地推他進浴缸:「不是剛才做完早操嗎……」說完,自己先被噎住了,立刻摔門出去,免得再被牽連。
易文澤自從回來,倒是閒了一段時間,很盡責地每日客串佳禾的專職司機。只是每次都被他逼得離開很遠就停下,不許露面,最後連吳志倫都嘲易文澤被金屋藏嬌的非常徹底。其實最憋屈的是佳禾自己,如影隨形,讓她始終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
直到易文澤去做雜誌採訪棚拍,佳禾才抽了空,去徹底逛了次街。
晚上易文澤回到家時,她坐在沙發上忽閃著眼睛,身邊放著一大堆袋子。
他站在玄關換鞋,佳禾已經迫不及待地掏出了大大小小的……短褲襪子:「我給你買了很多。」她邊說著邊念叨著尺碼,易文澤靜看著她,直到她鋪陳展示完了,才微笑道:「你今天忙了一天,就是買這些去了?」
「顯然,累死我了,」佳禾拿著剪刀,一個個拆標籤,「雖然你總穿無菌內衣,可我怎麼看都彆扭,我們家也只有我叔叔,因為是外科醫生才像你一樣的習慣。可人家是每次動手術嫌髒,你嘛,還是正常些好了。」
忽然之間。
他低頭笑了下,然後走過來坐在她身邊,從身側抱住她:「怎麼這麼清楚我的尺寸?」
……都一起住那麼久了。
當然這話她沒說出來,只把所有東西都疊好:「你呢,每天洗完澡,就把髒衣服扔到洗衣機旁邊的籃子裡,記得按類分開放,我會分批給你洗。」她掙開他的手臂,抱著一大堆褲褲襪襪走進了臥室。
他坐在沙發上,下意識想摸煙,想了想才放棄,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佳禾出來時,看見他在認真看著電視螢幕,光是聽著對白就知道是什麼。她走過去坐在他身邊,還是頭一次認真看自己寫過的東西……「你不覺得彆扭嗎?看自己演的東西?」她很好奇,難道易文澤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她是寫的人,光聽著這些狗血來狗血去的對白,就覺得臉紅。
他是演的人,自己演這些天雷來天雷去的戲碼,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咩?
「我在想,你寫這些的感覺。」他若有所思,螢幕上他正抱著廖靜,柔聲說著大段的煽情對白。佳禾抱著靠墊,哼唧了半天才說:「我也不知道,劇情需要。」完了完了,她都能背下來,要吻戲了……
忽然,螢幕就徹底暗下來。
因為剛才關了燈,佳禾的眼睛一時沒適應黑暗,就被他吻了個徹底。她還在想著接下來的吻戲,心裡有些彆扭,想推他時,已經被他很自然地摟在了懷裡。佳禾哼唧了一聲:「別想用美色賄賂我,續集沒激情戲。」
氣死了氣死了,演的那麼纏綿……
她聽見他說:「我朋友要開演唱會,請我做嘉賓。」
你就轉移話題吧你,佳禾繼續憤恨著,續集續集,我不要寫續集……想到易文澤的吻戲,就心裡酸酸的,難過的要死。
「這是他在內地的首場,」易文澤低聲說著,「你要不要去看?」
佳禾安靜地靠在他懷裡,默念著俺不稀罕,別想用一張演唱會的票就賄賂我。不過她還是有了些小蕩漾,很久了,除了剛出道時他錄過一兩張專輯,就再沒開口唱過。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熬不住的心癢難耐,主動搖尾巴道:「給我三張。」
然後,淬不及防地親了他一下,想了想,不解氣,又親了兩下。
吳家志倫說的對,他在外邊親人一次,自己就找回來一百次,總該不會彆扭了。易文澤輕揚眉:「你這算是主動邀約?」
什麼叫引火焚身?她絕對是自找的。
……
直到拿到票,她才明白易文澤說的是誰。
喬喬給她豎了個大拇指,你牛的,這票都炒到什麼價了,竟然連著弄了三張。佳禾撅嘴,故意裝十三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看看我男人是誰。蕭余很沉痛地拍她的肩,找個明星壞處一堆,好處也就這麼一點兒了,你還真自得其樂。
因為喬喬和蕭余過來的晚,三人沒時間吃飯,就在門口星巴克的駐紮點買了咖啡和蛋糕,捧在手裡,混在了無數大小美眉中進了場。直到坐下來,佳禾看著四周人揮著螢光棒,才發現三個老人家已經忘了看演唱會的必備武器了。
她捅了下喬喬:「出去買幾根最大的進來。」
喬喬正喝了口咖啡:「怎麼總指使我啊?」
「我出的票,你當然要出力,」她看了眼淡定的蕭余,「你要是能請的動笑笑,隨你。」喬喬抑鬱:「惹不起開白牌車的,我還是差遣自己好了。」
就在喬喬出去時,佳禾才看到蕭余後背的新紋身,咋舌道:「真去紋了?」蕭余嗯了聲,沒說話。她很識相地悶頭喝咖啡,身後有幾個歌迷在嘰喳猜著今天的嘉賓,她有一搭沒一搭聽著,咬唇看蕭余:「我說,十二年了,你那個還沒反應嗎?」
蕭余低頭,拆開麵包的塑膠袋,咬了一口:「我愛他是自願的,他沒有義務回報。」
「要不,」佳禾閃爍著眼睛,「我給你撮合吳志倫吧?」
「你不是說他長得又女人,又是酒鬼嗎?」蕭余一副你強買強賣的神情。
佳禾很憤恨地扯開塑膠袋:「我真想給他寫封匿名信,王子再不吻下去,睡美人就直接睡眠過渡,變植物人了。」
蕭余正喝了口咖啡,險些噴出來。
喬喬回來時,臺上已經開始了樂隊熱場。她把螢光棒塞到兩個人手裡,立刻跟著站起來大叫著名字,佳禾窘然看她,來之前還說不喜歡,這麼快就進入狀態了。
不過這種氣氛,所有人都站著,她們兩個坐著還真是什麼都看不到,最後也只能隨波逐流,跟著站起來,連著聽了五首歌,才算是得閒坐下來。
臺上人忽然對著麥,清咳了聲:「這次的嘉賓,你們一定猜了很久,要不是因為他在北京,我還真難約到。」
佳禾心尖兒一顫,胳膊已經被喬喬捅了下:「要震場了,易文澤都多少年沒唱了?」佳禾心不在焉道:「很多年了,我都快記不清了。」
她們這兩句話間,正有人從舞臺側面,拎著個吉他走出來。
因為是陰暗處,又特地沒有追光,除了內場最前幾排,後邊都看不清。一時間只聽見前面有人在大叫著,外場的卻有些靜,聽不清那前排的聲音,都提著心肝猜測著。
直到他走到追光處,還沒拿起話筒,全場已是貫穿尖叫,徹底沸騰了。
無數螢光棒,無數人,高叫著易文澤,我愛你。
他拿起話筒,「我也愛你們,」說完,才很淡地笑了笑,「很久沒站在這種舞臺上,似乎有些不習慣了。」
尖叫,還是尖叫。
連佳禾都有些熱血沸騰,徹底轉為了亢奮的歌迷。
追光燈下,是他們兩個的身影,兩側的大螢幕上,是他的近景。
主角笑著摟他的肩,調侃著熱場,大意不過是北京的人土風情,來時的趣事。佳禾聽得正樂呵時,臺上已經話鋒一轉,開起了他的私人玩笑:「女朋友有沒有來?」
易文澤坐下來,低頭調音,溫聲道:「她在。」
微妙的安靜後,爆發的是更大的尖叫,連喬喬都捂住耳朵,大聲抗議瘋了瘋了。這一瞬間,像是有什麼滑入心底最深處,佳禾握著螢光棒有些僵,幾乎聽不到了喬喬的取笑。
「這首歌不是我寫的,卻適合今晚,給你們,還有她。」
他低下頭,單純的吉他伴奏,沒有任何雜音。
「如果明天看不見太陽,整個世界會變成怎樣,在最後這一刻,讓我緊緊抱你。抱著你,抱著你,抱著你。如果生命果真是無常,我願坦然面對而不慌,有你在我身旁,有你給我力量。抱著你,抱著你,抱著你……
聲音很淡,也很乾淨,壓下了整場的氣氛。
明明是演唱會,可太安靜,安靜的像是他就坐在自己面前,很隨意地唱著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