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
江城市。
作為地級市,江城還沒開始限號,龐大的車流匯進了擁擠的馬路裡。
紅綠燈閃爍著。
成群結隊的電動車自行車不要命一般見縫插針。
喇叭聲此起彼伏,夾雜著交警尖利的哨子聲,活像油鍋裡下開水沸反盈天。
行人趕在綠燈開始閃爍那幾秒一窩蜂扎堆過馬路,擁擠之間不知道是誰的肉包子被擠掉了,被人踩了又踩滾到路邊,正在垃圾桶邊覓食的流浪狗一口叼了去。
司機的喇叭都要按爛了,前面過馬路的行人還是絡繹不絕,眼看著紅燈又要變綠,後座傳來越來越不耐煩的翻報紙嘩啦嘩啦聲。
他瞅了個空隙,一腳踩下油門。
林厭手裡端了一杯出發前磨好的現磨咖啡,還沒來得及喝上幾口,就聽見一聲巨響,車身猛地一顛,全貢獻給了自己那套昂貴的全球限量版小西裝。
大小姐額角青筋暴跳。
司機回過頭來結結巴巴地說:“小姐,我開的好好的,突然從視線盲區裡衝出來一輛三輪車……”
“媽的,找死嗎?”
十字路口已經圍起了不少人,江城地方不大,開的起豪車的更是鳳毛麟角,有人在窗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管家回頭遞紙巾給她,推門下車去處理了。
宋余杭扶起倒地的老人,三輪車傾倒在地,一籃子瓜果蔬菜散落的滿地都是,已不能吃了。
所幸她剛看見險情及時從三輪車上抱下來老人,自己的小電驢被撞翻了,老人就只是擦破了點皮。
“您沒事吧?”
老奶奶坐在地上,只是受了些驚嚇,看見滿地散落的蔬菜又紅了眼眶,張著嘴好半天哭不出聲來。
“司機呢,撞人了知道不?還不趕緊下來給個說法。”
“就是啊,開奔馳了不起啊。”
“下來下來,趕緊下來。”
“各位,我們是正常行駛,是這位老人突然衝出來,要不是我們及時踩住了刹車,恐怕……”管家面帶微笑,不慌不忙道。
“正常行駛怎麽了?正常行駛你也撞到人了知道不?”
“看你開這麽好的車怎麽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呢?”
“就是呀,老婆婆多可憐呀,大清早騎車去賣菜,現在菜也賣不成了,你們賠點錢怎麽了?”
“照你這麽說,我是不是還得倒貼錢送這位老奶奶去檢查個身體,墊付一下醫藥費,順便賠償她這一天的損失?”
一道有些低沉沙啞的聲線猛地插了進來。
女人的聲音不算頂頂好聽,有種常年抽煙的摩挲質感。
宋余杭抬頭,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雙細跟高跟鞋,黑色闊腿褲,其次才是那張足以讓人過目不忘的臉。
她皺了一下眉頭,覺得好像在哪見過,卻又猛地想不起來。
林厭的目光看過來,在那位老人身上不著痕跡掃了個來回,法醫傷情鑒定是基礎中的基礎技能,隻消一眼她心裡已大致有數。
“哎總算來了個明事理的,你是車主吧?”
還是剛剛說話的那大漢,美女奔馳就夠吸引眼球的了。
“你是交警嗎?”林厭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管家替她打著傘,那張臉上明顯寫著四個大字:生人勿近。
“不……不是……”被她這氣勢怔住了的男人愣愣答。
“那我憑什麽聽你的?”她唇角扯起了一個嘲諷的笑意,低頭看了一下腕表。
“紅綠燈六十秒一換,三分鍾前是紅燈,遵守交通規則的是我,闖紅燈的,是那位老太太。”
坐在宋余杭懷裡的老人直起腰,衣服破舊,鞋上都是泥土,滿頭白發,哆嗦著嘴唇:“對不住……姑娘……我……我趕著去賣菜……菜賣不完……這一個多月就白忙活了……”
眼看著那老人哽咽著似要哭出來,林厭又這番“惡人先告狀”,圍觀群眾坐不住了,紛紛對她們一行人指指點點。
“就是啊,你個開奔馳的幹嘛和一賣菜的老太太過不去。”
“人家起早貪黑賺這點錢容易嗎?”
“現在的年輕人啊,沒一點同情心。”
……
林厭翻了個白眼,合著我的錢就是大風刮來的嗎?
“行,要賠償是吧。”林厭伸手一指,保險杠被撞得凹陷進去,車頭也有擦痕。
“我這輛車也不貴,也就二百來萬吧,按市場維修價給您打個折,噴漆的錢就不算了,一萬塊封頂,是老太太賠給我還是你,你,你,賠呀?”
她目光掃過幾個鬧騰的最凶的幾個行人,唇角掛著嘲諷的笑意,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樣子。
“還有我的西裝,高定不退不換不可乾洗,因為這一刹車的功夫一杯咖啡全潑上去了,十萬塊就這麽打了水漂,是不是也該賠給我?”
老太太嚇得面如土色,就差從宋余杭懷裡掙扎起來給她磕頭了。
“對不住姑娘……對不住……實在是我老太婆的錯……年紀大了……眼睛也看不清了……家裡就我和小孫子兩個人相依為命……姑娘……我不要你賠了……不要你賠……是我老婆子的錯……”
有人見老太太哭的可憐,又紛紛把矛頭指向了她。
翻來覆去也不過就是指責她“為富不仁”,合著我有錢我就該救濟窮人?
林厭聽得不耐煩:“都他媽閉嘴吧,我是撞你了還是撞你了?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還是剛剛那個大漢見她出言不遜頓時心頭火起,抄起拳頭就衝了上來。
“艸你媽的,老子今天就還多管閑事了!”
林厭的司機微微上前一步護住了她。
還沒等拳頭落下來就被人攔住了,是另一個年輕女人,三十出頭,個子高但看著力氣不大,卻輕而易舉化解了他的攻勢,四兩撥千斤一般輕輕往後一推,把那大漢推出了人群裡。
林厭輕輕挑了下眉頭:“又來一個多管閑事的?”
宋余杭搖頭:“不是閑事,你超速了,雙方互擔一半責任,你也得賠,不過,法理之外還有人情,你得多賠一點。”
林厭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被自己噎死:“不……”
宋余杭指指頭上的牌子:“市區,限速30。”
市區碩大的廣告牌旁邊孤零零立著一個竿子,掛了塊不起眼的警示牌,“30”碩大兩個數字用紅色油漆圈了起來。
大小姐嘴角抽搐著,在發飆的邊緣徘徊。
宋余杭又加了一句:“根據你剛剛通過路口的時間,以及路程來計算中間時刻速度的話,通過這個路口的時候,你超速了。”
她語氣四平八穩的沒什麽波動,見她一臉不知所雲又複述了一遍計算公式。
林厭聽得頭疼:“得得得,停,打住,你讓我賠我就賠嗎?真是……”
宋余杭頓了一下,交警隊的兄弟還沒來,她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兜想掏警官證,卻撲了個空。
“我是……”她不確定地又在外套兜裡摸了一遍。
“是什麽?詐騙?訛錢?還是碰瓷?”林大小姐白眼都能翻上天,示意管家把錢包給她,指尖隨意抽出一疊票子也沒數多少,往她倆懷裡一扔,打發叫花子似得。
“這年頭碰瓷的都這麽敬業了,有這個勁頭啥事兒乾不成啊,這錢啊,算我賠給你們的,拿去買棺材本吧啊,浪費老娘時間,趕緊滾。”
在太陽底下站了這麽久了,林大小姐妝都要花了,口乾舌燥的,又鑽回了車裡。
人群逐漸散去,宋余杭把錢收好,和幾個路人一起把老太太扶到了路邊,然後回馬路中央扶起自己倒地的小電驢,再回轉身來的時候,剛剛奔馳車裡的那個管家站到了老人身邊。
“有什麽問題再打這個電話聯系我們解決。”
他手裡的名片也遞給了她一張。
薄薄的一張卡片上燙金了幾個大字:景泰集團股份有限公司。
背面是法務部的一串電話。
“哎——”宋余杭想把這錢還給他們:“我真的不是……”
管家搖搖頭已經走遠了,奔馳車緩緩開走,沒入了車流裡。
“老人家,還有哪裡痛嗎?我扶您去醫院看看?”
“不了,不了,謝謝你,姑娘,你是好心人呐。”老人扒著她的手熱淚盈眶,止不住道謝。
剛剛被她攔下的那個大漢買了瓶水遞給老太太,也順手遞給她一瓶:“哎我說姑娘,你力氣挺大的啊,平時我打架還沒怕過誰,你輕輕一推我就像腳下沒站穩似得,照我說啊,你就不該攔我,像那種蠻不講理的女人就該好好打一頓才解氣!”
宋余杭微微一笑,婉拒了他遞過來的礦泉水:“還好你沒動手。”
跟在那女人身邊的司機,個子不高中等身材卻肩膀寬闊肌肉緊實,手指背部有繭是經常打拳的特征,鼻梁扁平,有傷痕,說明有過實戰經驗,最重要的是餃子耳,沒有身經百戰的人不會留下那樣的痕跡。
一個司機而已就已達到了自由搏擊金腰帶拳王的水準,那女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小姐,就這麽算了?”車開到一半,司機從後視鏡裡看她。
林厭連眉頭都沒抬一下,繼續翻著自己手裡的報紙。
“不然呢,那個女人你打的過嗎?”
司機似乎噎了一下,還有些不服氣:“我……”
“去江城市公安局,這一早上的,我都乏了”她說著捂著嘴小小打了個呵欠。
司機不敢怠慢,趕緊打著方向盤加速駛向了市公安局。
此時已過了上午九點,正是市局進進出出開始忙碌的時候,林厭的車嘎吱一聲正好停在大門口。
大小姐甩上車門,戴好墨鏡,高跟鞋搖曳生姿,步步生風,招搖過市。
有往來的警員竊竊私語:“哎,該不是哪位大小姐貴婦又來□□找茬的吧?”
被問到的警員嘴裡嚼了半截香腸,手裡拎著好幾袋豆漿油條包子,警服穿在身上鼓鼓囊囊的,個子不高架了副黑框眼鏡,皮膚還有點黑,那胳膊比林厭大腿還粗。
一股豬肉白菜餡包子味兒飄過林厭的身邊。
大胖墩回過頭來看她,牙裡還卡著菜葉子:“不……不知道……不過挺漂亮的……嘿嘿嘿……”
林大小姐皺眉,乾嘔了兩聲,也不知道是被包子味道惡心到了,還是被他的長相惡心到了。
“得了得了,趕緊走,一會宋隊回來看到又該說我們了。”另一同伴拉著他快步離去。
“媽的,都是些什麽牛鬼蛇神……”這地方對於林厭來說不算陌生,她抬頭看了一眼市局大廳上高高懸起的國徽,壯士斷腕一般埋頭扎了進去。
“哎,聽說了嗎?今天咱們技偵會來新的法醫,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林……林什麽來著?”
“林厭。”一本《濱海省公務員考試歷年真題精解》從說話人的鼻梁上滑落了下來,露出男生在這一屋子“牛鬼蛇神”裡還算過得去的一張臉。
只是從那掉落的書本裡飄出了一張不算太正經的日系卡通畫。
男生趕緊一把撿了起來親了幾口小心翼翼塞回懷裡。
吃完香腸油膩膩堪比豬蹄的手在鍵盤上輸入“林厭”兩個字。
出來了一大堆搜索界面。
“誒誒誒,快來看。”
幾個腦袋湊到了一起。
“林厭,三十二歲,本科畢業於宿有法醫“老六所”之稱其一的複旦大學醫學院,碩博就讀於波士頓大學法醫學系,至今為止已解剖超過了五千余具屍體,創下了在年輕學者中的記錄……”
照片上的女人穿著白大褂,波浪小卷扎起來,頰邊留了少許碎發修飾臉型,眉峰上挑,眼吊眉梢,膚色白唇色深,看上去像是雜志上妝容精致五官立體的模特而不太像是醫生或者是法醫。
“這是去年的報道吧,不才今年解剖數剛過六千。”
眾人循聲來源看了一眼,女人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椅裡撫摸著自己精致的美甲。
幾個人又麻木地把臉轉了回來,胖子又繼續念道:“不過最讓人疑惑不解的是,林小姐明明有令人豔羨的家世,作為景泰集團(林氏)的大小姐是唯一的繼承人,身價早已過億,就算不工作也能衣食無憂一輩子,據說,林小姐已經放棄了繼承權,和父親林又元決裂,林氏集團倒還未發布官方聲明,不知這是否是真的,還是林小姐一貫的炒作?”
“是真的,我巴不得那個老東西早點死呢。”林厭覺得這公安局的椅子咯得慌,扭來扭去,怎麽坐都不舒服,隻好又坐直了些。
眾人齊刷刷回頭。
胖子把自己的眼鏡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經常替嫌犯翻案被濱海省公安廳列為“頭號公敵”的林厭?”
對方撐著下巴微微點了下頭,一眼看過去還有那麽些風情萬種。
剛剛看書的男生咽了咽口水,撫摸著自己兜裡那張紙:“據說私生活混亂,同時交往三個男朋友的林厭?”
“昂?”大小姐伸出纖細的手指晃了晃:“是四個。”
技偵唯一的女警留著齊劉海,戴著比啤酒瓶底還厚重的眼鏡,手動把自己因為驚詫而合不攏的下巴掰上去。
“家財萬貫揮金如土的……林厭?”
這個問題林小姐都懶得回答,小小打了個呵欠。
女警眼裡頓時冒出一陣星星眼,此刻在她眼裡林厭就是行走的人民幣和印鈔機。
“行吧,問也問完了,誰帶我去一下更衣室,洗手間在哪?”
三個人同時撲了上去:“我,我,我來!”
“你來什麽來!女更衣室你進的去嗎你?!”
“姐,姐,那我給您拎包,這張桌子沒人坐,我給您擦乾淨。”
胖子一臉扭捏:“林……林法醫,你餓不餓……這是我早上沒吃完的包子……”
林厭回頭,臉上溢出笑意,端的是花容月貌,蓬蓽生輝。
沒等胖子沉浸在這樣的溫柔裡,她薄唇輕啟,冷冷吐出一個“滾”字。
寂靜中胖子的玻璃心碎了一地,男生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忙著給林厭收拾東西去了。
“哎呦宋隊,這是怎麽了?”宋余杭換好衣服出來,還沒到開空調的天氣,屋裡還是有些悶,因此隻穿了清淺藍色的短袖製服,露出胳膊上好大一片擦傷。
從胳膊肘到整條小臂,血跡已經幹了,還有灰塵沙礫什麽的都嵌在裡面沒挑出來,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是剛剛救那個老人在地上擦出來的傷痕。
她隨手抽了一張紙巾草草擦著,眉頭也沒皺一下:“沒事,一點小傷。”
有關心她的同事湊過來遞給她濕巾:“這年頭還有人敢襲警啊?”
襲警?
宋余杭想起那個女人囂張跋扈的氣焰,不著痕跡彎了下唇:“襲警倒是不敢,就是遇見個神經病女人撞了人還——”
“嗐,別提了,你們江城可真夠堵的,大清早出發路上遇見兩個神經病不要命一樣往我車上撞——”
門口傳來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
眾人紛紛回頭,看了一眼宋余杭又轉向了門口。
搞刑偵的都分外敏感些,江城也就這麽大一點地方,頓時眼中都有些躍躍欲試。
只見宋隊口中的神經病女人踩著七厘米高跟鞋走了進來,不太合身的警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頂上扣子沒系好,露出雪白的肌膚與削瘦的鎖骨,耳朵上綴著一顆叫不上名字的小巧耳釘。
刑偵的支隊長跟在後面:“各位同志,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來的林厭,林法醫,想必她的名字大家都已經如雷貫耳了。”
有人差點沒坐穩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宋余杭的表情刹那間閃過一絲不自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小警察捅了捅她的胳膊:“哎,宋隊,你說的瘋女人不會就是她吧?”
林厭唇角含著笑微挑了眉頭看過來:“好巧啊,碰瓷的。”
背後說人壞話被戳穿,宋余杭倒也沒什麽過多的表情,尷尬來的快去的更快,甚至主動上前伸手。
“不是碰瓷,是你超速,你好,林法醫,刑偵支隊副隊長,宋余杭。”
主動報上姓名與職務是交好的意思。
林厭卻沒打算與她握手言和,微微點了一下頭算過。
場面又恢復了死寂,宋余杭把那隻受傷的胳膊收回來,仿佛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面似得,徑自走到一旁去幹別的事。
市局刑偵支隊正職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微胖,發際線已經開始上揚,看上去倒像是油腔滑調的商人而不是警察。
此刻乾咳了一聲,緩解氣氛:“那,都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胖子最先走上來握手:“那個……林法醫,我叫鄭成睿,計……計算機專業畢業,現任江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技偵科網安大隊的一名技術員。”
本來技偵和網安應該是兩個不同科室的,但他們網安人少,招不到什麽好的人才,便索性並入一個科室了,還能省一間辦公室。
林厭連眉頭都懶得給他挑一下。
胖子識趣,垂頭喪氣走開了。
還是剛剛那個男生,精神抖擻走上來手一抬敬了個禮:“江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刑事科學技術偵查科實習法醫段城!”
他洋洋灑灑說了這麽一長段,林厭開始磨起了自己的指甲。
最後是那個女警扭扭捏捏走上來,也敬了個禮:“技偵科痕檢員方辛,跟您報道。”
從職務上來說,林厭是主檢法醫師,她這麽叫是沒錯啦,但大小姐向來是對人愛答不理的性子,懶懶抬了下眉頭算是回應。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介紹了自己,一屋子林林總總的人,林厭也沒記住幾個。
倒是那個女人,名為副隊,卻坐在角落裡不起眼的位置,安靜地人如其名,像窗外緩慢流淌過的藍天白雲。
如果不是見識過她那一手的話。
“等下,技偵就我一個法醫?”林厭目光一轉,看了看圍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幾個歪瓜裂棗。
張金海輕咳了一聲:“還有一位主任法醫師,前不久剛病故,組織上一時半會兒也……”
“……”
算了算了,她就不該問,她就沒見過哪個市級公安局能寒酸成這樣的,活脫脫像十八線鄉鎮臨時搗鼓起來的草台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