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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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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弄玉 , 龍璇 分类:军事 更新时间:2024-08-26 15:56:26 来源:搜书1

武二郎提刀在手,頓時如猛虎出柙,先一刀劈飛那名武士的鐵斧,然后人隨刀走,橫身朝那

武士劈去。那武士人在半空,屈肘用手臂擋住刀鋒。

那鋼刀在程宗揚手中連他的皮膚都劃不開,到了武二郎手中卻如同斬金斷玉的神兵,硬生生

砍斷了那武士的手臂,余勢未衰,接著向前遞去,在他腰側留下一個巨大的傷口。

隨著濃霧散開,武二郎加入戰團,岌岌可危的形勢立刻扭轉過來。另一邊祁遠身手不濟,肩

頭被斧鋒帶到,鮮血淋漓。好在旁邊有卡瓦和另一名花苗漢子,三人合力擋住兩名鬼王峒的

武士,還砍倒了其中一個。

武二郎大步過來,一把奪過祁遠的鋼刀,輕輕一腳把他踢到后面。然后雙刀一磕,發出一聲

金鐵交嗚的震響。

那些惡魔般的鬼王峒武士發出沉悶的呼吸聲,提著滴血的鐵斧緩緩聚攏。他們頭頂的鬼角各

不相同,有的細長如羊角,有的粗如犀角,有的生在頭頂,有的偏向一側。他們身上的紋身

也極為詭異,黑色的線條連綿不絕,像一種奇特的咒符圖案。

那些花苗漢子還剩下四人,身上都帶了傷。易虎等人從后面趕來,擋在他們身前。

武二郎站在隊伍最前方,他頭頸的虎斑膨脹起來,昂首發出一聲長嘯,然后旋風般闖入鬼王

峒武士之間,雙刀猶如兩條長虹,疾掠而過。

武二郎的刀法果然不是瞎吹的。他虎軀微伏,猶如猛虎踞地,身法展開時如同虎入山林,迅

疾無倫,每一刀劈出,都如蒼鷹搏兔,必出全力。作為虎齒的右刀全用攻勢,出手時仿佛惡

虎張開利齒。作為虎尾左刀以守為主,一旦轉化為攻勢,往往從出奇不意的角度重創對手。

鬼王峒的武士雖然勇悍,也難以抵擋,武二郎幾乎每一擊都帶出一片血花。

這時濃霧已經消散大半,那些鬼王峒的武士無法用霧氣隱蔽身形。武二郎雙刀大開大闔,剽

悍的身形左沖右突,不多時,又有幾名武士倒在他的刀下。

剩下不多的鬼王峒武士喉中發出低沉的吼叫聲,他們現身后一直沒有開口,只是像惡魔一樣

沉默地殺戮著。這時一發出聲音,程宗揚才發現他們的舌頭比常人短了一截,只能發出一些

單調的音節。

追擊凝羽而來的鬼王峒武士并不多,有兩人死在花苗人刀下,四人被武二郎斬殺,剩下的有

一人被武二郎的左手刀削去半個手掌,另兩名手持鐵斧,眼珠發出噬人的暗紅光澤。

忽然一名鬼王峒武士張閑大口,咬住那名受傷同伴的脖頸。他尖長的牙齒穿透同伴的皮膚,

大口大口吸食著同伴的血液,寬闊的胸膛膨脹起來,胸口緊繃的獸皮裂開,露出胸前一個血

紅的圖案。刻在皮膚上的圓形周圍環繞著一串符咒,中間倒置的三角形由三條弧線組成,仿

佛一個大笑的鬼臉。

那武士吞食著鮮血,壯碩的體形迅速變化。他骨骼變得更加粗大,身體不住膨脹,眉骨高高

隆起,眼睛滴血一樣鮮紅,連頭頂黑色的鬼角也蒙上一層血色。

兩對撩牙從口中抽出,猶如雪亮的尖刀,肩頭和膝上同時生出兩對鬼角。

程宗揚驚訝地張大嘴巴。這是什么?變身嗎?

武二郎橫沖過去放倒另一名武士,眼看場中只剩下最后一名對手,他又囂張起來,拿刀一指

吼道:“喂!那個長得跟黑炭似的家伙!過來讓二爺砍了你的狗頭!”

那武士吸干同伴最后一滴鮮血,將尸體拋在地上,胸腔中發出一聲低沉的嚎叫,然后舉起寬

長的鐵斧,縱身朝武二郎撲來。

“叮”的一聲,一枝弩矢射在鬼王峒武士的眼角,像射在鐵塊上一樣被彈得飛出。

小魏俐落地扳開弩機,重新放入一枚弩矢,再次瞄向那武士血紅的眼睛。

那武士沒有瞳孔的眼珠緊盯著武二郎,眼睛眨也不眨。手中揚起的巨斧卷起一股狂飆。武二

郎雙刀交叉,“鐺”的一聲,巨大的沖擊力使他兩腳沒入泥土。

那名鬼王峒武士只退了半步,便穩住身形。

武二郎從土中拔出腳,狠狠吐了口沙子,“就這點力氣,還敢在二爺面前充大個?接二爺一

刀!”

武二郎雙刀齊出,發出驚雷般的震響。那武士尖長的獠牙咬緊,兩手握斧,迎向武二郎的雙

刀。

從后面趕來的護衛們越來越多,易虎背著他從不離身的尖槍,眼睛緊緊盯著那名武士,隨手

把一個水囊扔給易彪。易彪背上被鐵斧拍了一記,青了一大塊,吳戰威正拿燒酒在他背上用

力揉著,痛得他齜牙咧嘴。

云蒼峰在軍士喬裝的護衛簇擁下,遠遠留在后面,不時從馬背上挺起身,朝場中看來。謝藝

拿著韁繩立在他黑色的座騎旁,目光淡淡的,仍像平常一樣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神情。而自稱

見過無數大場面的朱老頭躲在最后面,緊緊拽著石剛的衣服,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石剛有

心上來幫忙,被他扯住,總不好把他從驢背上拖下來,只好掙著身子道:“老頭!你給我放

手。”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花苗人傷亡慘重,他們殺死了三名鬼王峒武士,自己也有五人死在鬼王峒

武士的鐵斧下,剩下的人人帶傷。但他們身后的花苗女子都安然無恙,甚至沒有潑上一滴鮮

血。

這時大局已定,程宗揚扶起凝羽,問道:“傷在哪里?重不重?”

凝羽淡淡道:“是別人的血。”

她口氣雖然平淡,看著程宗揚的眼中卻流露出一絲欣喜,顯然為能夠死里逃生而高興。

“鬼王峒的人不是走了嗎?怎么遇上的?”

“前面有一個村子。我去的時候,這些人正在屠村。所有人都被殺死了。我離開時驚動了他

們,被他們追殺了一天一夜。好在半夜起了霧,才逃到這里。”

程宗揚抹去凝羽臉上一滴細小的血跡,低聲道:“早上起霧我還抱怨,早知道就該好好謝謝

這場大霧了。”

“你們兩個!等會兒再唧唧!”

武二郎吼道:“小子!給我看仔細了!”

那名變身的鬼王峒武士力量暴增數倍,但面對天生神力的武二郎還是稍遜一籌。

武二郎不僅身強力壯,而且刀法精強,雙刀翻飛間,將他逼得步步后退。

武二郎一邊出手,一邊中氣十足地教訓程宗揚,“看清了嗎?笨蛋!刀是這么使的!記住了

右刀是老虎吃人的牙齒!左刀是老虎的尾巴!見過老虎吃人沒有?撲上去先是一口,抽空

用尾巴一甩。嘿嘿,像你這種廢物點心,挨上一下,直接就讓老虎尾巴抽死!”

那鬼王峒的武士被武二郎雙刀接連砍中三記,刀痕深淺不一,最深的一處已經見骨,卻都沒

有流血,只是胸口的鬼臉圖案越發血紅。

武二郎接連進擊,將他逼到山澗邊上,退無可退。忽然那鬼王峒武士嘶嚎著怪叫一聲,鐵斧

重重砍在武二郎刀上,借勢彈起,巖石般墮入澗中。

凝羽急道:“別讓他走了!”

武二郎沒想到這家伙會逃,這時追趕已經來不及了。

“繃”的一聲脆響,一枝羽箭流星般射出,從鬼王峒武士胸口的鬼臉刺入,從他背后穿出,

帶出漫天血雨。

眾人涌到山澗邊,朝下看去,一邊亂紛紛叫道:“掉在哪里了?”

“是鬼王峒的人嗎?”

“還有沒有?”

“誰射的?”

“死了嗎?”

“死了。”

蘇荔收起彎弓。

“確實死了。”

程宗揚說道。

他太陽穴上生死根的感應比眼睛更加真實。當羽箭穿透那鬼王峒武士胸膛的一刻,一股陰寒

邪惡的氣息再次透過太陽穴,涌入丹田。這股氣息比他以前接受的都更陰冷,使他禁不住打

了個寒噤。

蘇荔收起彎弓,緩步朝凝羽走來。“你剛才說,有一個村子被這些鬼王峒的武士屠殺,連一

個人也沒有逃出來?”

凝羽點了點頭。

“鬼王峒的人有多少?”

“屠村的一共是十個。路上我殺了一個。”

場中一共八具尸體,加上墮入山澗的一個,九名鬼王峒武士無一逃脫。

“只有十個人,那村里的人即使打不過,難道也沒有逃走嗎?”

這些鬼王峒武士雖然強悍,但也不是不可戰勝的敵人。剛才的交手中,花苗人五人戰死,也

殺了三名鬼王峒的武士。以這樣的實力計算,如果正面交鋒,花苗族未必會輸給鬼王峒。可

許多比花苗更強大的村寨和部族,都毫無意外地敗在鬼王峒手下。

這讓蘇荔不能不起疑。難道鬼巫王依靠這些武士,就能統治大半個南荒?

凝羽搖了搖頭,“村子里的人沒有反抗。”

蘇荔追問道:“和黑石灘的蛇彝村一樣?”

程宗揚喝道:“武二!”

武二郎挺起胸,理直氣壯地說道:“這么大的事,怎么能瞞著朋友?”

白湖商館和云氏商會在南荒雖然各有目的,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都不愿意去招惹鬼王峒的

鬼巫王。當日蛇彝村的見聞,大伙說好埋在心底,離開南荒前絕不吐露。

武二郎倒好,對蘇荔全盤托出。

凝羽點了點頭,然后道:“那個村子也是蛇彝人。”

眾人都是一怔,又是一個蛇彝人的村寨被屠?程宗揚記得祁遠說過,蛇彝人是南荒大族,在

盤江南北有不少村寨。難道鬼王峒與蛇彝人結了怨,要將南荒所有的蛇彝人連根拔起?

據凝羽所說,兩個蛇彝村被屠的情形如出一轍,都沒有打斗的痕跡。那些蛇彝人似乎是心甘

情愿被他們屠殺。

鬼王峒屠村的毒辣,讓眾人至今還心有余悸。商隊在熊耳鋪停留一天,一半原因是為了出貨

另一半則是眾人都希望能離鬼王峒的人更遠一些。這樣的心理連花苗人也不例外,然而終

究還是沒有避開。

這場遭遇使兩支商隊各損失了兩名人手,花苗死了五人,還有四人受傷。如果不是武二郎,

這個數字也許要翻兩倍。想到再往前走,就越深入鬼王峒的勢力范圍,眾人心里都蒙上了一

層陰影。

商隊和花苗人一起收殮了同伴的尸體,以免被野獸撕咬。至于那些鬼王峒的武士,他們掘了

個大坑,將尸體都扔在里面。剩下的傷者各自敷藥包扎。

那些花苗女子遠遠站在樹林里,將新娘圍在中間。新娘似乎想出來,卻被阿夕拉住。阿夕小

聲說著什么,最后新娘跺了下腳,把一只青布小囊扔給她。

阿夕拿著布囊,走到受傷的族人身邊,取出幾粒小小的丹藥,捏碎了敷在他們傷口,然后又

分給商隊的傷者。

祁遠肩頭傷了一處,雖然不深,這時也得了一顆。他聞了聞,訝道:“這傷藥哪里來的?”

阿夕白了他一眼,“我們花苗人自己制的。”

祁遠將信將疑地把那顆丹藥放到懷里,小心收了起來。

阿夕不高興地說:“你不用就還給我。”

祁遠涎著臉道:“這傷藥可是好東西,要緊關頭能保一條命。我這點兒傷,用上太可惜了。

還是留著吧。”

阿夕皺了皺鼻子,“小氣鬼。”

程宗揚對凝羽笑道:“我在熊耳鋪的店里看到一對翠玉耳環,云老哥說做工平常,但玉料不

錯。我看那對耳環翠瑩瑩的,跟你的膚色很配,就買了下來,在包里放著,一會兒拿給你戴

凝羽臉色蒼白地笑了笑,唇角忽然涌出一股鮮血。

程宗揚一怔,連忙扶住她的手臂,只覺她的身體冷得像冰一樣,觸手生寒。

旁邊的祁遠正拿著酒葫蘆在喝,見狀不由怔住,酒水流到他脖頸里才驚醒,嗆得咳嗽起來。

云蒼峰也嚇了一跳,趕緊喚道:“易虎,”

謝藝正在幫那些軍士安葬尸體,聞聲朝這邊看來。凝羽伏在鞍上,咳嗽著不住吐出烏黑的血

塊,臉色蒼白如紙。

易虎從林中出來,沉聲道:“受了傷么?”

說著伸出手,卻被凝羽避開。

程宗揚想起凝羽的潔癖,不由懊惱自己的疏忽。如果凝羽沒有受傷,絕不會放著衣上的血跡

不去清理。他摟住凝羽的腰肢,將她從地上抱起來,一面叫道:“毯子!”

小魏飛快地從行囊里拽出皮褥,鋪在地上。

凝羽昏迷般伏在程宗揚臂間,身體越發寒冷。這些漢子都是武夫,治療跌打刀傷多少心得,

但凝羽身上毫無傷痕,眾人想救也無法下手。

程宗揚正束手無策,忽然一陣香風飄來,蘇荔邁著修長的雙腿走進人群,低頭看了看,然后

低聲向身邊的族人吩咐幾句。

“有一個人也許能治好她的傷。”

蘇荔猶豫著說道:“但她身分特殊,治傷的時候所有人都要避。”

云蒼峰一手放在程宗揚肩上,低聲道:“蘇荔族長這樣說了,程小哥,咱們就避避吧。”

程宗揚不作聲地打開帳篷,將凝羽放在里面,拂了拂她頰上的發絲,然后退了出來。

那些花苗女子簇擁著新娘走過來,在帳篷外圍成一圈。透過人群,隱約能看到那新娘彎腰鉆

進帳篷。

武二郎解了外衣,光著膀子坐在一棵大樹下,露出虎鬃一樣的胸毛,用濕布抹拭著身上的血

跡。他的雙刀插在身邊的泥土里,刀身擦得雪亮。

剛才那場打斗,他不止一次用雙刀硬撼鬼王峒武士的重斧。若是尋常鋼刀,刀鋒此時已經布

滿缺口。但武二郎這兩把隨手拿來的鋼刀,只在不起眼的地方崩了幾處。

易彪與鬼王峒武士交過手,長刀被鐵斧砍壞了好幾處,已經沒辦法再用。他看看武二郎身上

的虎紋,再看看那對鋼刀,眼神既佩服又敬畏。他低聲道:“吳大哥,這也是你們商館的?

起霧的時候吳戰威留在后面,為隊伍斷后,直到武二郎出手才趕來。武二郎以一敵六,風頭

都被這廝一個人搶光,根本沒給他出手的機會。不過吳戰威嘗過武二郎的厲害,對這一點并

沒有意見。

吳戰威小聲道:“那是白武族的武二郎,程頭兒雇來走南荒的。”

易彪道:“雇來的?他的身手……那該多少銖錢?”

吳戰威嘿嘿一笑,還沒回答,就見程宗揚走過來,從腰囊里摸出一個銀銖丟過去:“武二,

干得不錯。這個月的薪水先拿著。”

武二郎臭著臉,對那枚銀銖瞧也不瞧一眼。等程宗揚走遠,才罵罵咧咧檢起來,然后瞪了易

彪一眼,“看什么看!”

易彪張大嘴巴,過了會兒才道:“我沒看錯吧?”

吳戰威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這就不錯了。本來說月底才給的。”

謝藝安葬完尸體,從林中出來,用一片帶著露水的蕨葉抹去手上的泥土,走到程宗揚身旁,

然后盤膝坐了下來。

“傷得重嗎?”

程宗揚搖了搖頭,“不知道。”

“如果真是重傷,不會撐到現在才發作。你不用太擔心。”

程宗揚忽然道:“那聲抱歉是你說的吧?為什么要道歉?”

謝藝放下揉成一團的蕨葉,“謝某卜筮不精,只算到前面是喜樂之象,卻不知卦象的末尾,

有樂極生悲之兆。”

程宗揚看著他柔和的眼神。“如果算出來有艷遇,為什么你不去呢?”

“卦象是為程兄所占。謝某就算去,也未必有程兄的艷福。”

程宗揚道:“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謝藝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然后搖了搖頭。他們兩人都清楚,這些并不重要。

“你剛才勸我不要太擔心。其實我并不擔心。”

程宗揚舒了口氣,慢慢道:“不知道你有沒有那種感覺。人生就像做夢一樣,遇到的人,遇

到的事……都那么不真實。事情來的的時候,你不覺得有多高興,消失了,你也沒有太傷心

因為這只是一場夢,醒來就什么都沒有了。”

謝藝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道:“莊子曾經說過,他有天做夢,夢到自己變成一只蝴蝶。醒來

時不知道是自己做夢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做夢,夢到變成了自己。”

“謝兄讀過《莊子》”

謝藝微微搖頭,“我是聽一個人說的。那個人也和你一樣,也常常說不知道這個世界是真實

還是虛幻。他說,每天早上醒來,他都好奇身邊的女子是不是真的。只有進入她們的身體,

他才確定自己是真實的存在。”

程宗揚訝道:“這是哪位先賢?”

謝藝笑了笑,“一位故人。”

“他的女人很多嗎?”

“比你想像的更多。”

謝藝道:“不過,他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程宗揚嘆了口氣,“看來只有死亡是公平的。”

眾人各自忙碌,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交談。

“我沒有惡意。”

謝藝抬起眼,直視程宗揚的眼睛。他的眸子很黑,眼神平靜而又坦蕩。

程宗揚不確定地說:“也許吧。”

謝藝像和熙的春風一樣笑了起來,然后改變了話題。

“我看過你用刀。武二武功很好,也沒有藏私,但他不是個好老師。以你的實力,那個鬼王

峒的武士不是你的對手。”

謝藝折下一根樹枝,作勢虛劈一記,“當真氣透過手掌的時候,不要刻意去引導它。只要將

心神和意識放在你要去擊破的地方,它就會自行運轉。”

“是嗎?”

程宗揚將信將疑地接過樹枝,學著他的樣子虛劈一記,枝葉間隱隱傳來風雷之聲。

“剛開始的時候,風聲會越來越響,當真氣足夠純熟,風聲會越來越弱,而力量會更加集中

謝藝抬手輕輕一擊,將面前一塊拳頭大的卵石輕易擊成兩半。

程宗揚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你比武二還強?”

謝藝搖頭道:“我是取巧了。擊開卵石并不難。如果是武二,這塊卵石都會被他砸成石粉吧

程宗揚用樹枝砍著斷開的卵石,“我要練到你的程度,要多長時間?”

“我練了二十年,才到現在的地步。”

程宗揚泄了氣,“要二十年啊。”

謝藝笑道:“我資質平常。資質好的,十年就夠了。還有的人資質超群,不足二十歲就能達

到第五級坐照的境界。”

“你看我的資質呢?”

謝藝看了他半晌,然后搖了搖頭,“我看不出來。你修練的根基應該是玄門正宗,但又頗為

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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