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寶璐無言的將信捏在手心裡碾了碾,再張開時便成了一堆粉末。
顧景雲也頗為頭疼的揉了揉額頭,轉身道:「你去找黎族長要一輛馬車,我去找鈞堂兄商議,我們先去雅州,等處理完了門派的事再去瓊州。」
顧景雲在心裡算了一下日程,很快就制定出最佳路線,「正值夏季,我們早晚趕路,中午多休息,以雙馬一騾拉車,若路上順利八天可到武昌,到了武昌我們走水路到嘉定府,再從嘉定到雅州便只需一天的露出。如此半個月便可趕到雅州。」
「可雅州再到瓊州也很遠啊。」一個在內陸,一個在海上,黎寶璐頭疼,「別說假期只有四十來天,就是兩個月我們也趕不回京城。朝中的事你不忙,翰林院你也可去可不去,但清溪書院我們卻不能總是曠課,明年你那幫學生不是都要參加童生試,而已經過了童生試的不是要考秀才嗎?」
顧景雲想了想,安撫她道:「沒事,我請人幫我代課半個月便是,去瓊州我們便到嘉定走水路到蘇州,再從蘇州換成海路到瓊州,十天可到,比陸路起碼要少一半的時間。」
「可書院裡誰人能替你呢?」
「齊樂康為人不錯,上次書院賽事過後我們常有聯繫,他在翰林院中也清閒,我去一封信問問他的意思吧,他若不願意我再請求書院裡的其他先生幫忙。」
齊樂康學識人品皆不錯,由他來代他上課書院是不會有意見的。
反倒是黎寶璐……
顧景雲看向黎寶璐,「你怎麼辦,女院中只怕沒有能代替你的先生。」
黎寶璐想了想道:「我和其他先生調課吧,把我的前半個月的課都調到後面上,再把班主任之責暫交給袁先生。」
「好!」夫妻倆說定便分開行動。
顧景雲找到黎鈞道:「我們有事需改道雅州,預計八月初一才到瓊州,你先帶他們回京城將其餘事情都辦妥,七月初十左右再啟程都行,走水路或海路南下,半個月可到。你到了瓊州便開始準備,等我們一到就能起墳。」
「雅州?」黎鈞想了半天沒想到那是哪裡,不過他看顧景雲的表情似乎是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忙點頭道:「好,那我們八月初一見。」
黎協剛要躺下睡覺,這兩天為了開祠堂的事他可累壞了,今天更是站了大半天,所以累得他才用過晚飯就昏昏欲睡,結果還沒躺倒就聽說黎寶璐來了。
他不敢怠慢,立即又爬起來,生怕是五房又出了什麼事來找他麻煩。
「後天啟程?」黎協驚道:「不是說初一才走嗎?」
黎寶璐無奈道:「是我和夫君有事,不得不先往別處去一遭,所以需早日啟程,因時間太急我們再自己置辦馬車就來不及了,所以還請大爺爺幫忙。」
黎協很樂意給他們幫忙,他就怕他們不找他,便是親戚也得常來常往才親。因此他笑道:「這不是什麼大事,家裡別的不多,因常要出去收購藥材,運送藥材,馬車是不少的。」
而且黎氏家大業大,也不會委屈了自己,各種制式的馬車都有,空間龐大,佈置豪華,不過他們沒敢過分,並不敢用雙馬拉車,只能用兩頭騾子或一匹馬。
現在黎寶璐想要大且速度快的馬車卻很簡單,稍微改一下就能讓兩馬一騾拉車了。
要不是怕違制,其實用三匹馬更快一些。
不過這也不慢了,雖比不上快馬加鞭,卻能超過一般的騎乘速度,而且他們馬車鋪了軟軟的被褥,正中間和左右窗下都擺了軟榻,中間固定了一張桌子,上面挖了洞,剛好可以放下茶壺茶杯。
而將機關掰開,把桌子拿走掀開木板,下面則是裝了他們生活用品的空間,裡面有毛巾,木盆,一些肉脯乾菜米面等,因為是夏天,他們只帶了三張薄毯。
看到這輛馬車時黎寶璐簡直欣喜得要飛起來,要不是為了減少重量讓車更快,她恨不得把順德好吃的東西都搬上來,上面實在是太寬敞,也太能裝東西了。
據說這是黎氏最大最好的一輛馬車,就是黎協都沒用幾次。
見黎寶璐雙眼泛光的樣子,黎協便把這輛車送給他們,笑道:「我們很少出門,這輛車做出來也很少人用,實在是因為需要的拉力大,但我們身份所限,最多也只能用兩頭騾子,不像你們,可以用雙馬。這車在你們手上才不算上辱沒了。」
黎寶璐要推辭,她雖然喜歡這車卻沒必要搶他的,以後她自己造一架豈不更好?
但她還沒開口顧景雲就應下了。
「我們插手五房歸族的事本來就讓他們心惶惶,你若不接他們心裡還不知道怎麼想呢。收了這輛馬車,他們安心,我們也便宜,你要過意不去,回頭通過鈞堂兄給他們補些價值相當的東西就是了。」
「也好。」
於是他們就駕著這輛豪華大車往武昌去了。
白一堂此時卻已經帶著秦文茵到了天津衛搭乘海船。
秦文茵身體不好,當初他們從瓊州到京城走走停停,幾乎是半遊玩半趕路,就這她還覺得難受,更別說現在加急趕路了。
他自然不捨得她吃苦,因此決定走水路。
秦文茵是能坐船的,所以他準備了不少在船上吃的水果蔬菜,然後就和她上船了。
他們先乘海船到蘇州,因是順風順水,又是海路,因此速度極快,四天可到達蘇州。
然後從蘇州轉水路到嘉定,若沒有到嘉定的船隻那便到武昌,在武昌再換乘。
別看麻煩,其實方便得很,因為水路上的船時常會停靠補給,短則半個時辰,長則一天,他們換乘若能快速的找到船隻並不會耽誤時間。
而要找到換乘的船也不難,消息靈通就行,這方面誰又能比得上白一堂呢?
所以在他的呆徒弟堪堪乘著馬車到武昌時,本來距離比他們還遠的白一堂和秦文茵已經坐上了前往嘉定的船。
黎寶璐和顧景雲站在武昌的碼頭上,看著絡繹不絕的船隻滿眼茫然,「這麼多船,他們怎麼也不豎個牌子?難道要一家一家的問過去?」
南風立即道:「老爺太太不如先找個客棧休息,小的先去打聽一下?」
黎寶璐垂眸想了想,終於想起自己還是凌天門的掌門,手上還有一股勢力沒動用過,她立即對南風道:「不用你去,你扶你們老爺就近找個客棧休息,我去找船,一會回來找你們。」
顧景雲也想到了她的身份,目光在周圍一掃,便指了一家附近客棧道:「我去那裡等你,你也不必著急,我們比預計的還早了一天多到達呢。」
因為車好,路上寶璐和南風便換著趕車,顧景雲也會在早晨和傍晚不太熱時替手,讓倆人去做別的事或休息。路上換過兩次馬,除了中午太陽最熱和夜色最深的那段時間停下休息,馬車幾乎就沒停過,所以他們提前一天半到達。
他們自以為已經很快,卻沒料到白一堂還走在了他們前面。
被黎掌門找上的常駐武昌的暗部商人很無奈,他剛送走倆人,怎麼又來三人?
這師徒倆就不能一起走嗎?
商人招來夥計耳語了幾句,一刻鐘後夥計回來稟報道:「回老爺,現如今碼頭上只還有四條船要路過嘉定,有三條是今日啟程,還有一條要明日一早走。」
「可問了他們路上需停靠的岸口?給我選出停靠最少,速度最快,信譽最好,船艙環境最好的船來。」商人扭頭對黎寶璐道:「黎掌門若早兩個時辰到那就能搭乘我們家的船離開了,要知道我們家的船在武昌府裡可是最大的。」
黎寶璐感覺靈敏,立即問道:「可是有凌天門的人搭了你們的船離開?」
「是啊,不就是黎掌門的恩師小白掌門嗎,他還帶了一位太太。」
黎寶璐一臉懊惱,「他們兩個時辰前才走?」
「是。」
黎寶璐立即道:「我師父除了讓你們給他找船外還要你們準備了什麼東西?」
商人一愣,遲疑著道:「還準備了一下路上要用的雜物。」
「很好,照著他的單子也給我準備一份。」
商人抽了抽嘴角,有些不樂意動彈。
黎寶璐立即從懷裡掏出銀票塞給他,「我知道規矩,暗部雖也屬於凌天門,但凌天門掌門不能從裡拿東西,放心,我全付錢。我也知道兄弟們為我跑腿辛苦,剩下的錢就給他們買酒喝。」
商人看了一下銀票的面額,歎氣道:「好吧,我給你們準備。」
再度出去打探消息的夥計很快又跑回來稟報,商人便扭頭對黎寶璐道:「最好最快的一條船一個時辰後開船,黎女俠不如先到碼頭等著,我一會兒就讓人給你送東西去。」
「好,那就麻煩你了。」
夥計好奇的抬頭看了黎寶璐一眼,卻被商人一巴掌拍在腦袋上,從懷裡掏出一張清單和一張銀票給他,「愣著幹什麼,快照著清單去準備東西,每一樣都要上好的,做得好了賞你一兩銀子。剩下的銀票給我拿回來知道嗎?」
夥計拿著手中的銀票,覺得那女俠也忒大方了,一出手就是五十兩,所以好奇的問道:「老爺,這人是誰呀,怎麼要的東西和今天早上的那位白老爺一樣?」
「他們是師徒能不一樣嗎?」商人叮囑他道:「這兩位都是江湖人,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你可當心些,被惹了他們,不然到時候我也護不著你。」
夥計打了一個冷顫,立即道:「小的知道,一定不敢多看多說。」
商人滿意,讓他退下了,誰也不知道他就是凌天門中的一員,跟白一堂和黎寶璐同出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