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藍家的確混亂,藍太太進門三年才懷上一胎,本來就寶貝疙瘩一樣小心著,誰知道五個月了還能落胎,還是個成形的男胎!
內院大亂,偏藍驊和藍老太太還到莊子裡去了不在家,外院主事的是大管家,如果是別的小事大管家還能拿主意,但太太小產是大事,謀害的是大少爺更是大事,涉事的還有另外三家少爺更是天大的大事……
偏偏在這幾件大事糾纏在一起的時候,顧景雲還要一頭撞進來,他沒感覺天塌了已經算是承受力高了,他知道這次過後他是別想再當管家了,只希望結局好點就行。
大管家很快就到了柴房。
藍桐是被魏嬤嬤下令關到柴房的,且派了太太的陪房嚴密看守,過了一晚上也不知怎樣了。
大管家後悔起來,他昨天晚上哪怕不攔著魏嬤嬤也應該照料一下大少爺的,太太小產後大少爺可是老爺唯一的兒子了。
「大管家,」太太的陪房攔住他,蹙眉道:「大少爺正在閉門思過,您沒事還是不要去打擾他的好。」
大管家沉著臉道:「少爺的先生來了,要立即見少爺,何況少爺都關了一晚上了,裡面連個御寒的大衣都沒有,要是凍著了少爺你承擔得起嗎?」
陪房冷笑道:「少爺做錯了事,是太太吩咐讓他閉門思過的,大管家此時要放少爺出來,太太問起,你又是否承擔得起?」
大管家面色一冷,不悅的瞪著陪房,老爺寵愛太太,因此內宅的事都是全權交給太太的,而他管著外院,跟內院少有交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對上,他沒想到太太的一個陪房就敢對他這麼不客氣。
哼,正當他是好欺負的不成?
除了老爺外還有老太太呢,難道老太太還能看著大少爺被欺負不成?
這麼一想,大管家立即強硬的道:「顧先生不僅是清溪書院的先生,身上可還有四品官職,更是太子的老師,他要見少爺,誰人敢攔?」
說罷一揮手,讓家丁上前把門打開,「將少爺請出來。」
這些家丁都是外院的人,自然聽大管家的,聞言紛紛上前推開陪房,沒有鑰匙便直接把門砸開了。
陪房氣得跳腳,「你們好大的膽子,太太的命令難不成都不聽了?」
大管家沉著臉道:「老爺和老太太就快要回來了,先把少爺救出來再說,出了事自有我擔著!」
家丁們聞言更是不客氣的將陪房推開,衝進柴房裡救人。
大管家說得對,老爺再寵太太,難道還能為太太害了獨子不成?
藍桐正縮成一團靠在柴垛上,面色潮紅,顯然是生病了。
不說家丁,就是大管家見了都心一顫,大驚失色的上前摸他的額頭,微微燙手而已,大管家心一鬆,連忙抱了他跑出去。
「快去太太院裡把大夫找來!」
家丁往前跑了兩步才反應過來,撓著腦袋道:「大管家,太太的院子我們進不去啊。」
大管家一跺腳,抱著藍桐就往前院去,此時藍桐放在後院明顯有危險,還不如放在前院呢。
「快請人另去請大夫!」
「好,好,好,」陪房氣得冷笑,指著大管家道:「我且看你得意到幾時!」說罷轉身就朝太太的院子跑去。
大管家面色一變,看了眼懷中的少爺加快腳步便往前院花廳去。
如今家裡除了少爺外便只有太太是主子,能夠幫少爺對抗太太的也就只有花廳裡的客人了。
從劉少爺他們跑到前院時他就不得不對顧景雲服軟,既對顧景雲服軟那便是站在了少爺這邊。
而今他又親自從柴房裡把少爺帶出來,不管他事後有多少理由,太太都不會再容他。
他可以不當管家,甚至可以不在府裡當差,但他卻不能被發賣,更不能連累家人。
以太太的手段,她秋後算賬時他若沒有功勞,沒有靠山,那必死無疑。
這樣想著,大管家加快了腳步,抱著藍桐去花廳。
劉子陽三人正抱著點心吃得正歡,一抬頭就看到大管家抱著藍桐進來,而藍桐的一條手臂就那麼直直的垂著晃著,直接把三人的眼都晃暈了。
劉子陽震驚的張大了嘴巴,嘴裡的點心直接掉到地上,而關益同樣震驚得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點心掉了都沒知覺,安青樹「霍」的站起身,目瞪口呆的看著漸漸走進的大管家。
「哇——」劉子陽率先反應過來,他悲痛的撲過去抱住藍桐的胳膊,大哭道:「藍桐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我下次再也不在你背書的時候使壞了,只要再輪到你背書我一定會把書打開的……」
關益也撲上去抱住藍桐的腿嗚嗚的哭著,悲痛不已,安青樹也紅了眼睛,低下頭去,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大管家一下被兩個孩子撲上來差點站立不穩,等他穩住身形便聽到劉子陽的話,這下他是真的站立不住了。
大管家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看著三個悲痛的少爺沒好氣的道:「三位公子,我家少爺沒死,只是病了而已。」
三人哭聲一頓,劉子陽抬起頭,一臉淚水的看向大管家,「沒,沒死?」
「沒死,」大管家加重語氣道:「我家少爺只是病了而已。」
關益呆呆的看了眼大管家,然後一抹眼淚伸手去探藍桐的鼻息,見他果然有呼吸便丟開他的腿退到一邊,臉色漲紅,顯然是害臊了。
安青樹最先反應過來,一抹眼淚就搬開椅子把兩張桌子合上讓大管家把人放下。
大管家卻抱著不動,懇求的看向顧景雲道:「還請顧先生憐惜,我家少爺在柴房裡熬了一夜,沒料到竟病倒了。」
顧景雲心中冷笑,真這麼忠心護主,藍桐也不會被關在柴房裡一夜,滿府上下只有一個小廝出去求救,自他上門至今,他可沒看見有誰真心要護著藍桐。
顧景雲看向寶璐,寶璐便上前摸了摸他的脈象道:「找個房間讓他休息吧。」
大管家聞言立即道:「花廳的偏房裡便是休息室,您隨我來。」
花廳是議事的地方,這處偏房卻是給藍老爺累了休息用的,裡面的軟榻上鋪著毯子,一應用品都是齊備的。
一行人跟著移步偏房。
黎寶璐檢查過藍桐的身體,在他的肚子和腰腹處發現兩個青黑的腳印,大管家看得一愣,他竟不知大少爺受傷了。
三個孩子見狀眼圈再次一紅,害怕的擠在一起,卻還是探頭去看藍桐。
黎寶璐默了默脈後收回手,道:「兩處都傷得不輕,因他昏睡,不能確診是否傷及內臟,他如今發燒,溫度雖然不高卻依然凶險,因為他昏睡著。風寒,加之驚懼,」黎寶璐搖了搖頭道:「我先開個緊急的藥方吃著,你們想辦法請個擅兒科的大夫來吧。」
大管家嚇了一跳,急忙道:「顧太太可確診嗎,真的如此厲害?」
黎寶璐黑著臉道:「我的醫術雖然不能跟宮中的御醫們相比,但也是從三歲起便學的,用的又是我祖父的筆記,你覺得我會誤診?」
「他這身上的傷還在其次,最要緊的是驚懼交加,孩子最怕受驚,這一下也不知何時才能緩過來。」
「砰」的一聲巨響在眾人耳邊炸響,眾人順著聲音看向門口,便見門外不知何時站滿了人,藍驊扶著一個鬢髮微白的老太太站在門口,正臉色鐵青的看向這邊。
大管家一嚇,「砰」的一聲就跪到地上,磕頭道:「老太太,老爺,奴才有負你們的信任,沒能看好家!」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藍老太太一把推開藍驊,臉色鐵青的罵道:「難道是你打了我孫兒,是你嚇得他病倒的?」
大管家深深地埋頭,不斷的扣頭道:「奴才不敢!」
「既然不是你,你請的什麼罪?就是要請罪,也該是該請罪的人來!」
「母親!」
藍老太太瞪了藍驊一眼,疾步上前,見藍桐緊閉著雙眼,臉色潮紅的躺在榻上,她掀開蓋在他身上的小被子,見他衣服敞開,那兩個青黑的腳印幾乎佔了他半邊身子,她心中一時又痛又恨,咬牙道:「這是趁著我不在家往死裡作踐我的孫兒呢,我可憐的桐兒啊,你母親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年紀輕輕的就丟下你一個人走了,你要是有親娘,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藍驊見藍老太太如此,臉都黑了,他只能看向顧景雲和黎寶璐,上前抱歉的道:「讓顧先生和黎先生見笑了,不知兩位大駕光臨,藍某不能親迎實在是怠慢了,改日藍某有空必上門致歉,今日家中實在有事不能招待了……」
「藍老爺剛回到家只怕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吧,」顧景雲打斷他的話,似笑非笑的道:「今日之事並非藍家一家能做主裁決的,還牽涉到了我另三位學生。」
顧景雲指了指劉子陽關益和安青樹道:「他們的家人此時應該也在路上了,不如等他們來了再說?」
藍驊一呆,狐疑的道:「這是怎麼說,劉少爺他們不是顧先生帶上門的嗎?」
「當然不是,」顧景雲淺笑道:「是在下上門時碰巧遇見他們大喊救命救下的。」
這下藍老太太也不哭了,愕然的抬起頭來,看向大管家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