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
海島上的夜晚必然是浪漫的,至少對那些久居大都市的人來說,能看見明晰的星空就足夠他們詩情畫意一番了。
但對於原住民來說,海潮聲與星光只是他們日常,除了能讓他們聯想到天氣之外別無其他。
晚,九點三十分,封不覺步入了位於阿爾弗雷德酒店頂層的酒吧。
一進屋,他就快速將整個酒吧內的環境掃視了一遍,並在最顯眼的位置——吧台那兒,找到了山姆·赫伯特的身影。
“果然在這兒呢……”封不覺一邊輕聲嘀咕,一邊已邁步溜達了過去。
按照覺哥的推測,今晚,山姆勢必會出現在一個人多眼雜的地方,並設法給別人留下印象。看到這兒……想必大家也都猜到了,沒錯,這家夥是準備製造“不在場證明”。
考慮到蔻奇柯緹島總共就那麽大點兒地方,眼下又是旅遊季,這個酒吧無疑是最佳選擇。
首先,不管有沒有客人,這裡都會一直營業到凌晨;而島上的其他小酒館,遇上客人不多的情況,老板沒準會把剩下的幾個酒鬼趕回家然後關門。
其次,酒店酒吧中的客人,多半都是島外的人,這些人來自天南海北,他們和山姆也是素不相識;一旦事發,由這些人提供的證詞,會比島上居民的口供可靠得多。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蔻奇柯緹酒店裡的攝像探頭很多,就算有個萬一……人的證詞用不上,山姆還可以依靠物證來證明自己的行蹤。
當然了,不得不說,山姆·赫伯特的運氣不太好;因為,今天這個酒店裡,恰好住著兩位超一流的偵探——封不覺和維多克,而且他們倆都已經在和山姆僅打了個照面的情況下將其認了出來,並嗅到了一絲“犯罪的氣味”。
“我可以坐在這兒嗎?”封不覺來到吧台那兒,用很平常的口氣跟山姆打了聲招呼。
山姆聽到這話,轉過頭來,看了覺哥一眼。
短暫的猶豫後,他忽然露出了一個熱情的笑容,回道:“當然可以,朋友。”
“謝謝。”封不覺說著,就側身挪上了高腳凳,並不緊不慢地朝對方伸出了右手,“封不覺。”
山姆也很自然地伸手跟覺哥輕輕握了下手:“你可以叫我山姆。”
乍看之下,這是一次很常見的碰面;兩人的眼神、言語、動作……都沒有什麽異常。
不管是誰看到了這一幕,都會覺得,這只是“兩個陌生的男人在酒吧裡偶然相遇”的場景。
而正快步迎上來的酒保,也是這麽想的。
“先生,請問您要點兒什麽?”酒保用十分專業的態度問了覺哥一個問題。
封不覺聞聲,順勢將視線移到酒保的身上。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接近五十歲;一絲不亂的背頭、修剪精致的胡須、挺括的襯衫和西裝馬甲,以及……他的年齡,全都透露出一個信息——這人是靠專業的手藝、而非顏值在這兒混的。
“調點兒你覺得適合我的吧。”封不覺給了一個很高明的回答,他很快就捕捉到了酒保嘴角的一絲微笑和眼神中的愉悅。
“稍等,先生。”酒保應了一聲,便轉身忙活去了。
封不覺雖然不喜歡跟人打交道,但他若是有心,可以毫不費力地去討好別人。
因為,他了解人性……
最好的廚師會自己設計菜單,這一點,用在“調酒師”身上也一樣;在這類創作性領域有著卓越技術和自信的人,對於“給我個驚喜”這種要求多半是不會抵觸的,用自己的作品收獲人們的驚歎,正是這些人獲取滿足的途徑,在很多時候,這甚至比金錢能帶給他們的滿足更大。
“聽口音……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待酒保走開後,竟是山姆率先跟封不覺搭起了話。
“呵呵……來這兒的不都是遊客嘛。”封不覺笑著應道,“誒?難道……你是本地人?”
覺哥的回應,讓山姆立刻意識到自己的第一句話就說得不妥:“嗯……呵呵……”他也笑了兩聲,笑中帶著一絲尷尬和後悔,“年輕時,在這兒待過一段時間,後來因為一些原因離開了,算起來……也已經好多年沒回來了。”
他沒有撒謊,但他用一種不太想就這個問題繼續深入的語氣和說法做出了回應。
“哦……”封不覺見狀,也是很“識趣”地改變了話題,他聳聳肩道,“誰都有年輕的時候嘛……”他的口吻像是個四十多歲的穩重男人,可他的臉卻在透露著自己“絕對不到三十歲”這種信息,“那些歲月,多半還伴隨著許多連我們自己都覺得愚蠢的回憶和糟糕的運氣。”
“你說得真是太對了!”山姆發自內心地對覺哥的話感到認可,他臉上的表情也仿佛在說“跪求毒雞湯”一般。
而封不覺的內心,卻是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從他走過來的那一秒起,他就時刻洞悉著山姆內心的每一個想法。
最初的“猶豫”,是山姆的正常反應,但隨之而來的“熱情”,則是因為他正好需要“和陌生人聊天”了;覺哥從一開始就知道,只要他去和山姆搭話,後者就一定會順水推舟,和他聊起來,所以他也不需要刻意去迎合對方……只需用“最普通、最自然”的方式展開交涉就行了。
不出意外的話,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之內,在這個島上的某處,便會有“案件”發生……屆時,封不覺就會變成山姆的“不在場證明人”,由他來擔任這個角色,他就能理所當然地介入“案件”之中,甚至能通過證詞來左右警方的調查。
可以說,這是一舉多得之策。
而這,是左言所無法做到的;即使維多克和覺哥一樣……推理出了山姆今晚有可能出現在酒吧、並把這一信息告訴了左言,左言也不可能像覺哥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與其接觸。因為在這個劇本世界中,西歐的大部分國家都只允許年滿二十一歲的人進入酒吧,而左言……今年十九。
不過,封不覺也想到了,除了讓“人”來偵查之外,那兩位還有另一種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