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日,凌晨兩點。
瑞士銀行如同炸了鍋,到處都在忙碌,到處都在尋找東西。
至於具體在忙碌什麼,五個總經理和董事長的命令都是亂七八糟的,大家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起因是在半個小時之前,瑞士銀行日本總部的董事長卡耶森從中國飛了回來,第一時間就叫了五個總經理去開會,聽說他們都喝醉了,一向是好好先生的卡耶森大怒,親自帶人去把他們擰起來。
這下子就好玩了,四個總經理都是被叫醒,唯獨海因裡希總經理不見蹤跡。無論是樓層的保全人員,還是監控系統都顯示,海因裡希總經理進了房間後,就沒有再出來過,可為什麼他消失了呢?
聽到這個消息,四個酒醉未醒的總經理立刻一個冷顫清醒過來,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不過下一刻,去海因裡希辦公室尋找的保全人員傳來消息說,在休息室裡面找到熟睡的海因裡希總經理,這讓他們五個人又松了一口氣。
等到他們幾個上去,加上海因裡希,卡耶森怒罵他們居然在此危急關頭酗酒,簡直是太沒有紀律了。當下海因裡希就是一驚,說我沒有喝酒啊,一直在這裡睡覺,其餘四個總經理還以為他推卸責任,立刻就指責起他。
五個人吵成一團,各有各的理由:這邊四個人說,我們一起進入保險庫、喝酒吃飯,很多人都看見了;那邊的海因裡希說,你們看我辦公室的監控影像,我進入休息室之後,到底有沒有出來過?
大家是越吵越心驚,怎麼好象是有另外一個海因裡希似的?最後,在試著證明的情況下,六人來到第三十二層樓的秘密保險庫,六位數的密碼有四個人都能記得,那麼剩下兩位也好辦了,只是在十幾分鐘後,保險庫就應聲打開。
木盒還在,但打開一看,裡面卻是假的股票權證,讓六個人當場有了崩潰的感覺!
由於剛才已經查看了一遍是真的,所以他們根本不會懷疑兩個盜賊到底是不是放真的股票權證,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真的有人冒充海因裡希來到瑞士銀行,騙大家把木盒取出來,再偷偷的將裡面的股票權證給偷出去!
「快!趕快去監控室,找到這個人的情報,我要知道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偷我們的東西!」
卡耶森勃然大怒的拍桌子道。
很顯然,他們是找到了一些有關我的監控畫面,但裡面的人赫然就是海因裡希,要不是監控影像另外顯示,海因裡希的確是進了休息室沒出來;要不是大家經歷了剛才的論辯,誰都會認為那就是海因裡希。
「這個盜賊手法很高超,而且不只一個同夥,否則他不可能將海因裡希迷倒,然後假扮成他!至少在那段時間的監控影像一直沒有變化過,就證明有人控制了監控系統,或者修改過監控系統!」
德勒安握緊拳頭道。
「這怎麼可能?我們瑞士銀行的監控系統是世界上最先進和最嚴密的!」
呂瑟下意識的反駁道。
「既然是最先進和最嚴密的,怎麼還讓人混了進來,並且偷走東西呢?」
卡耶森冷森森的道:「這下子好了,我們瑞士銀行的聲譽全部毀在我們這群人手裡了!各位,我們這下子出名了!」
五位總經理面如死灰,榮譽的丟失對於他們來說,比起工作的丟掉還要令人感到恥辱。
「肯定是那些日本人!可惡的傢伙!我們去找他們要回來!」
西曼恩怒聲吼道。
平日脾氣暴躁的維特爾特,聞言笑了,「日本人本來就號稱東西是他們的,如果被他們拿回去了,你覺得我們用什麼理由要回來?」
德勒安卻同意西曼恩的說法:「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去找他們,請大使先生去吧,一來是有個緩衝,二來是給他們施加壓力。」
「好!先這麼試一試。」
卡耶森贊同道,「不過情報部門這邊也不要放鬆,找出那個假裝海因裡希的人的破綻來,我要知道他是誰!」
「是!」
五個總經理咬牙切齒的應道。
瑞士大使馬吉對於自己凌晨兩點半被叫醒非常不滿,可是一聽說瑞士銀行保險庫裡的那些股票權證被日本人給偷走後,他立刻勃然大怒。
瑞士銀行的尊嚴,在某種程度上要超過瑞士的尊嚴——瑞士只是一個國家的象徵,而瑞士銀行是實實在在的利益啊!瑞士國內不知道有多少人靠著它吃飯,如果被人毀了聲譽,那就是毀掉成千上萬人們的飯碗啊!
所以馬吉還是第一時間起床,迅速的打電話給日本內閣官房長官盛田博古,也不管別人是不是睡覺了,反正他一陣咆哮,把這次事件直接跟日本人侵略瑞士掛鉤。
西方人在和東方人打交道的時候,都掌握了一個竅門,那就是把事情誇大一點,聲勢做得凶一點,自然而然的東方人就會軟上幾分,在談判中被西方人占據主可是盛田博古並沒有生氣,只是告訴馬吉,東京三菱銀行的會長上杉元彥,正在東京三菱銀行總部加班,如果有什麼疑問可以直接去找他。
雖然明知道這次去很有可能受到冷落,但馬吉心想:『難道我還怕你們不成?』因此掛了電話,他立刻就吩咐手下,將大使車隊開出去,目的地是東京三菱銀大使館區距離同樣位於繁華地帶的東京三菱銀行總部並不遠,特別是現在正逢凌晨三點左右,車輛更是不多,再加上有著大使館的牌子在,摩托警車隨身護送,不到半個小時,大使的座駕就停在了東京三菱銀行寬廣的正門拱形通道上。
「這位是馬吉大使吧?」
等到馬吉下車,門口迎上來一個中年人:「在下東京三菱銀行總務野村順城,會長大人正在等您,請跟我來吧。」
馬吉當即就冷哼了一聲,『真是好大的架子,我堂堂一個國家的大使,居然不親自來迎接!』然而旋即馬吉的怒火便消散了,畢竟他是來談事情的,不是來發火的,發火對於待會的商談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讓隨從人員在一樓的會客廳等待,馬吉跟隨野村順城一起搭專門電梯往頂層的會長辦公室而去。
「叮!」
電梯停穩,銀白色的電梯門緩緩打開,馬吉看到的是兩個笑臉嫣然的日本美人兒恭聲的歡迎他,馬吉深吸一口氣,大踏步走出去。
寬敞而燈火輝煌的會長辦公室裡,除了他早在照片上見過的上杉元彥外,還有好幾個中年人,想來是上杉元彥的得力手下。
「哈哈,大使先生,請坐請坐!」
上杉元彥一臉的意氣風發,和馬吉熱情的握手後,在意大利高級小牛皮沙發上坐下,「您要喝些什麼?咖啡還是紅茶?」
「我喜歡喝中國的烏龍茶。」
馬吉淡淡的笑道。
兩人用的都是英語,交流起來並不是問題。
現在是他來找上杉元彥,所以上杉元彥才不會專門叫上德語翻譯,不會遷就他。
「好!我也喜歡烏龍茶,這可比咖啡和紅茶有營養多了!」
上杉元彥一揮手,旁邊自有人端出茶具,在旁邊的小桌前開始泡茶,做得倒是有模有樣。
馬吉今天來,可不是以茶會友的,看了一眼後,他收回了眼神:「上杉先生,我們明人不說暗話,請問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您做的?」
「什麼事啊?」
上杉元彥驚訝的看著他。
「瑞士銀行的盜竊案!」
馬吉盯著他,一字一句的道。
上杉元彥是什麼人,哪裡會被這點氣勢就壓倒,他露出更驚訝的神情:「什麼?號稱全世界保全措施最嚴格的瑞士銀行都失竊了?天哪,真是太遺憾了,大使先生,我深表同情。」
馬吉氣急反笑:「上杉先生,您不想知道被盜竊的是什麼東西嗎?」
上杉元彥聳聳肩說:「願聞其詳。」
馬吉再次用凶狠的眼神盯著上杉元彥的眼睛:「是您堅持認為裝有日本信託銀行股票權證的木盒!」
「啊?」
上杉元彥睜大了眼睛:「糟糕!這下子更加是難辦了!我的東西就再也拿不回來了?」
「好了,上杉先生!」
馬吉不耐煩起來:「您不要再裝蒜了,告訴我!東西到底是不是您派人去偷的?」
上杉元彥也笑容一收,道:「馬吉先生,你也有禮貌一點!我的東西被你們強行扣押不說,東西被偷了就來找我,你是覺得我好欺負吧?有證據給我拿出來,沒證據就少說廢話!」
「你……」
馬吉沒想到他居然翻臉不留情,對一個國家的大使態度這麼惡劣。
他卻是沒有想到,上杉元彥辛苦了這麼幾天,事情得到圓滿解決後,他本來應該帶著手下們慶祝一番後,回家和老婆女兒再歡慶一番的,但就是為了出這一口氣,他在東京三菱銀行總部等著瑞士人上門來,回報自己昨天下午受到的屈辱!
長這麼大,上杉元彥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麼掃過面子,而且還是在自己占理的情況下,所以也不能怪他睚訾必報了。
看到馬吉憤怒氣惱的樣子,上杉元彥心中舒服得很,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冒著歡喜勁兒,比他年輕時一口氣在床上征服四、五個小老婆都來得舒爽!
「馬吉先生,你說是瑞士銀行的東西掉了,我還以為是你們不想還我的東西,才謊報說東西被人偷了!」
上杉元彥冷冷的看著他,「瑞士銀行吹噓自己多麼厲害,結果呢?在保險庫裡的東西都能丟,嘖嘖,我要告訴我的朋友們,以後有什麼東西想要寄存都別存瑞士銀行了,根本不保險嘛!」
「你……混賬!」
馬吉倏地站起來,指著上杉元彥的鼻子道:「你給我等著,瑞士政府絕對不會就此罷休的!」
「我也要奉送一句話給你。」
上杉元彥笑著道:「我的東西被人放在你們銀行裡,不管是不是被偷了,你們還是要還給我!否則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本來上杉元彥以為馬吉拋下狠話後,就會拂袖而去,可是站在那裡的馬吉,除了氣得胸腹不斷的起伏外,並沒有半點想要離開的意思。
上杉元彥也不在意,笑了笑後,坐回沙發上,拿著手下端來的功夫茶,慢悠悠的品了起來。
「上杉先生……」
片刻之後,馬吉重新坐下來,放低聲音:「我們可不可以單獨的談談?」
「沒有必要,這裡都是我能信任的人,如果有什麼不好說的那就不要說了。」
上杉元彥不以為然的道。
馬吉沒有辦法,只能再次壓低聲音:「上杉先生,能不能請您將東西還給我們……我保證,等到事情過去之後,我們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瑞士從來不會虧待自己的朋友!」
上杉元彥馬上就理解他的意思:「你先把東西還給我們,讓別人以為我們是迅速破案找回來的,以此輓回瑞士銀行保險庫被盜的聲譽……然後等到大家都淡忘了此事,瑞士銀行會把股票權證還給你,順便還會多給你一點好處。」
可是上杉元彥是缺錢的人嗎?
先前寧願自己掏腰包拿出九百多億美金來,上杉元彥都要保全自己在眾人心目中的強勢印象,又哪裡會為這小小的好處,再次耽擱自己整合三大銀行的步伐?
「對不起,大使先生。瑞士銀行有自己的原則,我也有我的做人準則。」
上杉元彥傲然的道:「我們一切按照法律辦事,如果你有證據,就去找警察來抓我;如果沒有證據,就不要隨便冤枉我!」
「好!好!」
馬吉冷笑了一聲:「上杉先生,以後你不要後悔!」
說著,他頭也不回的往外而去。
上杉元彥連動都沒有動,還是由旁邊站著的野村順城笑著跟隨馬吉而去。
「切,這蠻夷就是不知道禮節,活該他沒喝到這正宗的中國福建頂級烏龍!」
上杉元彥舉起茶杯,「來來來,你們也都喝一杯!這口惡氣出得好啊,我心裡真舒服!喝茶起來也覺得味道好了不少吶!」
「是啊!沒看到他們昨天下午的那個嘴臉,一口一句法律、規矩的。」
村島明賢附和著說:「這是上天保佑上杉家族的同時,也在懲罰惡人啊!」
「哈哈哈……」
上杉元彥和一群心腹,都滿意的大笑起來。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上杉元彥總算是體會到這種感覺了,而現在,該輪到瑞士人哭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