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美國的時候,我平時也不吃美國料理。
把美國料理單獨列成一個料理種類,實在有些抬舉了美國的飲食文化。
應該說美國料理大部分來源於英國,可他們卻沒有英國人進餐時的那種拘謹和嚴格遵守禮節,於是英國料理的那股粗獷被他們發揚光大,稍微誇張點來說,基本上是吃飽了就算完事。
所以在美國,到處都是充滿著油脂和熱量的漢堡店、快餐店、熱狗餐車等等,所以美國肥胖的人才那麼多。
我曾經醫治過一個孩子,僅僅是十五歲就有兩百三十多公斤的體重,心臟差點就沒辦法負荷了,我足足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幫他慢慢的調養,才讓他逐漸減少到一百公斤出頭的體重,最後根據我給他制定的食譜吃飯,這麼過了一年多,體重都沒有回升。
而我給這個孩子制定的食譜之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禁止吃任何高熱量高油脂的食物,碳酸飲料也在其中。
後來陸陸續續有不少超級大胖子也聞名而來,華盛頓國立醫院卻根本不願意接待他們,因為納克神醫是專門醫治疑難雜症的,哪裡有時間去為這些多半是窮人的胖子治療減肥?
有一條很有趣的規律是,貧窮的國家裡,胖子就是有錢人的象徵,因為只有有錢人才能吃得起肉食,才能長肉;而在富裕的國家裡,胖子就是那些沒錢的人,因為那些高熱量和高油脂的食物是最便宜的。
華盛頓國立醫院的人,除了院長和有限的幾人外,其餘都是被金錢和權勢矇蔽了眼睛,一心把納克醫生當作搖錢樹和巴結達官政要、富豪們的工具。
但是我並不是任人擺布的人,所以我專門讓他們開辦了一處療養院,由我制定減肥的策略,然後交給一組醫生來主持,每次可以供五十個胖子來減肥,期限一般是三個月到半年,效果都很不錯,就算是現在,也在不斷的接收治療著來自美國各地的胖子們。
只是拿著菜單的這麼一會兒,我就想到這麼多的事,還是憐子的溫柔聲音把我從思緒中拉回來。
「俊雄,這是爸媽先訂好的料理,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要增加的?」
憐子眨著大眼睛道。
「不好意思啊,妹夫,我們擅自做了決定。」
慄井廣美也嫵媚的笑著說:「關鍵是好的料理需要時間來準備,如果現在才點菜的話,時間上就有些來不及。」
此時我們已經坐在三樓靠窗的位置,這裡由一條小走廊和外面隔開,面積至少有五、六坪,落地窗非常的寬大,能看清楚外面的燈火輝煌和繁華夜景,遠處鋼琴師彈奏的樂曲悠揚而動聽,十分搭配用餐的心情,使人能多吃一點。
我放下菜單,微笑道:「大家太客氣了,我沒什麼偏好的。只不過塞車塞久了,我還希望和澄子、洪遲一樣,只要馬上有東西吃就好了。」
正在捧蛋糕大口大口吃著的兩個小孩子,聽到我提他們的名字,連忙抬起頭來,結果兩人的小臉蛋上全是奶油,那可愛的樣子惹得憐子笑了起來。
有了憐子帶頭,慄井家族的其他人也笑了出聲,慄井廣美一邊拿著紙巾憐愛的幫兒子女兒擦拭,一邊在心裡暗自慶幸:「幸好老娘今天帶了兩個寶貝前來,有了他們在,妹妹和妹夫肯定會多給一些面子的,待會的請求也更容易達成呢!」
慄井民厚今天還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例湯是濃郁純正的奧地利蘑菇奶油湯,配菜是一人一盤俄羅斯蝸牛、一盤西班牙瓦倫西亞火腿、一盤法國黑松露、一隻半斤重的澳洲龍蝦,主菜是義大利的小羊羔肉排和日本和牛嫩牛排,至於小糕點、熱飲和甜品,也會在後面一一端上來。
長長的橡木桌子上,擺著這麼熱氣騰騰又香氣撲鼻的料理,讓剛才還吃著蛋糕的兩個小孩子,轉眼就直愣愣的盯著蒸成紅殼的龍蝦,口水都要流出來。
如此的西餐,就是美國料理的典型風格,他們以為把每種料理的最好一部分綜合起來,就是最好的料理了,其實這樣著實有些不倫不類。
但也不可否認的是,如此挑選著搭配,味道還真的不錯。
慄井民厚點的這麼一餐下來,至少也是兩、三百萬日圓,還有這三樓最好的靠窗位置,不花錢是絕對拿不下來的,著實是下了本錢。
憐子的心思單純一些,以為哥哥只是感激俊雄幫忙還債和找工作,才這麼鄭重的請客。
秀美嫵媚的少婦心中還有些歡喜,認為哥哥這是在給自己長面子,證明家裡人是很樂意接受俊雄的。可是她沒有看到,慄井民厚的眼睛閃爍不定,連慄井廣美的眸兒中也有著渴望的神情,明顯今天的飯局並不僅僅是飯局而已。
除了兩個小孩子一心的和桌上美食奮戰外,我不動聲色的和他們邊吃邊聊天,由於我見多識廣,說著說著就成了座席的焦點。
憐子淺笑嫣然的吃著牛排,心裡感到強烈的自豪,俊雄實在是太優秀了,不僅能力出眾、智慧過人,見識和談吐都是一等一的,就算是自己之前的公公永富征夫,也沒有這種瀟灑自如的氣度。
女人是水做的,她們也願意全心全意的依附自己的男人,憐子在剛剛被趕出永富家族的時候,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可等到她對我芳心暗許後,她就不斷發現我的優點,從而越發的自豪和驕傲,也越是心中有了依靠,心神也穩定下來。
正說到南美烏拉圭境內某個少數民族的一個有趣民俗習慣,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之際,一個身材高大的穿著餐廳制服的中年人,微笑著走到台階的下面。
斯蒂芬的家園用的員工清一色是美國人,這個中年人也不例外,他約莫四十歲左右,臉上掛著和善的微笑,等我們注意到他,他才欠了欠身,開口用英語道:「各位尊敬的客人,很抱歉打擾你們用餐,不知道我們的菜肴,你們還覺得滿意嗎?」
「滿意,非常滿意!」
慄井民厚也是遍嘗美食的人了,此時也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東京赫赫有名的美國餐廳,這個價錢很值得!」
和很多人有的低俗趣味一樣,讓高人一等的美國人來當服務生伺候自己用餐,讓慄井民厚很高興。
「我是斯蒂芬的家園三樓主管約翰,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中年人沉吟著道。
慄井民厚一愣,道:「什麼事情?」
約翰歉意的一笑,道:「因為我們工作的疏忽,這個位置本來是有客人預訂了的,但今天上午您來訂座席的時候,接待您的工作人員並不知情,所以才收了您的訂金……現在那位客人在樓下等著,您看……」
慄井民厚馬上就拉下了臉,道:「你們的錯誤,關我什麼事?」
「先生,請別忙著生氣。」
約翰說道:「你們這一桌的費用,加上服務費,一共是三百二十一萬日圓,我們願意給你們免單,只不過把東西換一個地方去吃,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吧?」
慄井民厚豪賭慣了,幾百萬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在一妹和妹夫面前丟了面子,哪裡會同意換桌?
「我們都吃了一半,再換位置像話嗎?」
慄井孝崇皺眉道:「要不你安排其他位置好的地方給別的客人,要不請他們等我們吃完再說吧。」
約翰感到為難,他也知道這桌客人肯定不缺錢,可另外等待的客人,他也得罪不起啊,如果不是很為難,他怎麼可能來做這種事情?
正在這兒僵持著,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這次過來的是兩個穿著西裝的白種男子,一臉的冷酷,一瞧就知道是保鏢。
「怎麼,還沒有搞定?」
兩人輕蔑的看了我們一眼,用濃厚的加州口音說道:「快點,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老闆等得不耐煩了。」
「可是我沒辦法趕客人走啊!」
約翰苦笑著道。
「你不趕他們,我來。」
一個男子冷淡的手一伸,撩開了西裝,露出裡面的槍套和黑色的手槍來。
除了我把兩個小朋友的眼睛遮擋一下之外,慄井家族的人眼睛都睜大了:「這、這怎麼回事?吃飯而已,用得著用槍來威脅人嗎?」
滿意的笑了笑,男子重新把槍用衣服遮掩起來,從包裡掏出了一疊美金,扔到了地上:「你們的單我買了,拿著這些錢趕緊滾蛋,不要耽擱時間!」
慄井民厚頓時有些退縮了,他不怕日本人撒潑,但就怕美國人蠻幹,因為美國人在日本是有說不出的特權,對上他們,自己無疑會吃虧。
他慄井民厚的命多麼金貴啊,犯不著和這群野蠻人計較。
慄井民厚正想說幾句場面話,然後不撿起地下的美金就離開,我卻比他先一步站了起來。
「約翰先生,你們餐廳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嗎?」
走過去站在台階上,我用標準的牛津英語道。
約翰臉色越發的尷尬,乾脆直說道:「對不起,先生,這位客人是我們餐廳的股東之一,他的要求我沒辦法拒絕,只能委屈你們了。我會盡我所能給你們補償的!」
我不為所動的榣了搖頭,道:「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的股東非要在這裡用餐,難道就沒有更好的位子嗎?」
「這是他的習慣……他每次來這裡都是這樣……對不起!」
約翰在這邊解釋,兩個保鏢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使了個眼色後,一個保鏢話都不說,猙獰的揮拳打向我的小腹,這一拳打中了,最少能把我打趴下。
「啊……小心!」
憐子驚呼出來,但她的話音未落,我已經欺上前去,雙拳閃電般的先後打在兩個保鏢的小腹上。
「砰!砰!」
「轟……」
眾人的瞠目結舌中,兩個保鍵倒飛出去,一路撞壞了好幾張桌子和擺設,嚇得不遠處吃飯的客人們尖叫著跑走。
「咳咳!」
饒是兩人是強壯的退伍軍人,被打飛五公尺後跌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也痛得難以忍受,不斷的咳嗽起來。
我們這邊的人更是都沒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甚至包括憐子在內,她沒想到自己的男人看起來文質彬彬,實際上居然這麼強悍。
慄井民厚想的是,早知道妹夫這麼能打,自己還怕什麼高利貸啊?
約翰的表情最為豐富,他知道這兩個保鏢的厲害,通常一個打十個都沒問題,現在居然被一個瘦弱的日本人給一拳打倒,真是難以相信!
但下一刻,他就想起了一事,趕緊的壓低聲音:「先生,您快帶著人走吧!我們的那位董事不好惹!快,從後面的那個通道出去!」
我看了看他,重新坐回了位置上。「大哥。」
「呃?」
「打這個電話,告訴那邊的人我遇到了麻煩,需要他們的幫助。」
「哦!」
慄井民厚精神一振,拿著我寫出的電話號碼就走到一邊,打通電話就說了起來,並且沒說幾句就坐回椅子上。
回來的時候,慄井民厚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那頭接電話的中年人問清楚地點後,就說了一個「好」字而已,他還不知道對方是誰就被掛了電話。
約翰見過的三教九流多了,見狀也知道我不願意退縮,準備找人來硬撼董事先生了,並且看我的樣子,約翰也覺得我不會是普通人,請來的勢力肯定不小。
一想到斯蒂芬的家園就要上演八點檔劇情,很有責任心的約翰不覺有點煩躁起來。
然而沒等他出言再勸我,三樓上弄出來的動靜早就驚動了下面的人,於是一群人慢悠悠的走了上樓,徑直往這邊而來。
由於兩個保鏢飛出去的時候,把遮擋的木格與藤蔓等撞碎了,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這群人為首的是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白種人,他的身旁陪伴的是一個同樣身材修長的白種美人兒,兩人的穿著都不凡,身後七、八個魁梧壯漢,更是眼中透露出一股煞氣,明顯歷經百戰過。
年輕男子只是看了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手下一眼,就當他們是空氣一般,微笑著走向我們這邊。
約翰似乎很清楚這年輕男子的性格,見狀打了個咳嗦,戰戰兢兢的迎上去,可年輕男子根本沒聽他的話,腳步絲毫不停,直走到我們這邊座席的台階下才停下。
「就是你們搶了我的座位,又打傷了我的人?」
年輕男子緩緩的問道,他說的是再標準不過的日語,甚至還帶點東京腔。
「你搞清楚一點好不好,這是我們的位置,還說你是這家餐廳的股東呢,難道你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嗎?」
慄井廣美斥責他道。
年輕男子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番,那淫邪的眼神讓慄井廣美覺得自己的衣服都被他脫掉一樣,十分的難受。
很快的,年輕男子的眼睛又移到憐子身上,這次他更是眼睛一亮,顯然是對憐子的秀美嫵媚容顏很是心動。
憐子也和嫂子是同樣的感覺,黛眉微蹙的同時,嬌軀往我身邊靠了靠。
慄井民厚自然沒有我那麼能沉住氣,他怒吼著對年輕男子道:「你在看什麼呢?」
「我在看美女。」
年輕男子看了看他,眼中閃過一絲陰冷:「我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是我把你們雙腿打斷,讓人抬你們出去;第二個選擇是這兩位美麗的夫人陪我共度晚餐,你們自己滾出去吧!」
他直接表示了對憐子和慄井廣美的窺伺之心,可他身邊的洋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懂日語的緣故,一點反應都沒有,眼睛只是在到處打量餐廳的布局和裝飾。
此刻的三樓只剩十幾桌客人,大多數是外國人,他們還都不是在吃飯,而是眼睛轉向了我們這邊,明顯存著看好戲的心態。
「選擇你媽的!」
慄井民厚想起妹夫的強大人脈,既然都叫人來幫忙,他還怕什麼,難道這些人敢當場拔槍殺人嗎?況且我妹夫這麼能打!
故而他直接就翻臉了,「這裡是日本,不是你們美國!給我們道歉後離開,我就當沒這回事,否則你等著倒霉吧!」
年輕男子啞然一笑,指了指自己:「你準備讓我怎麼倒霉?」
他旁邊的美人兒也笑了,不過更多的是冷漠:「不自量力。」
洋妞的日語居然比年輕男子還要標準。
隨著他們的話,兩人身後的七、八個剽壯大漢就逼了上來,慄井民厚趕緊的往後一縮,不敢和他們正面相對。
我又站了起來,這次憐子就及時抓住我的手,俏臉上露出哀求之色:「俊雄……不要和他們硬拼……」
「放心,我會注意的。」
我拍了拍她的玉手,但也沒有走過去,只是看了旁邊的時鐘一眼,然後道:「我從美國回來這麼久了,還真不知道在東京有這麼蠻橫的餐廳股東,閣下覺得憑藉暴力手段就能橫行無忌嗎?」
「我向來是以德服人。」
年輕男子笑著道:「我看了看你們幾個,如果非要找出一個能打飛我手下的人,那肯定是你了……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和我打上一架啊?你能打贏了我,今天的事情就一筆勾銷。」
「如果你贏了呢?」
「那麼就按照我剛才所說的,兩個美女留下來陪我,你們每人打斷一條手臂滾開……嗯,老頭子老太婆還有兩個小孩子可以例外,我這個人很善良吧?」
看著年輕男子好整以暇的樣子,憐子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連忙低聲的道:「俊雄,求求你,你要想想家裡的人啊……不要意氣用事……」
「美人兒,像是這麼個沒膽子的男人,你要他有什麼用?」
年輕男子笑了起來:「只要你嘗過我的厲害後,我保准你哭著喊著要當我的女人,絕不會再想這個軟蛋了。」
說著,他輕佻的在身旁洋妞的肥臀上揉捏了幾記,惹得美人兒吃吃笑個不停,但一點不悅和避開的意思都沒有。
「轟轟……」
「吱呀……」
正在此時,一陣劇烈的汽車油門轟鳴聲音和汽車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傳到了我們的耳中。本來這裡的隔音措施是很好的,但幾十輛車同時發出巨大聲響,也不由得噪音刺耳了。
「來了……」
坐在窗邊的慄井廣美偏頭一看,只見上百個穿著各式衣服的男子,飛快的從大小不等的車子裡跳了出來,如同一條洪流一樣飛跑進斯蒂芬的家園。
慄井民厚頓時膽氣就壯了起來,得意洋洋的站起來道:「小子,我看你現在怎麼橫!」
年輕男子不在意的一笑,一隻手卻是揮了揮,一個大漢倏地就衝上了台階,斗大的拳頭對著慄井民厚的臉就砸了過來。
「啊!」
沒想到他居然是如此的暴戾,大家都驚叫了起來。
慄井民厚嚇得魂飛魄散,但他的速度怎麼躲閃的了,眼看拳頭就要到眼前,卻忽地傳來另一聲沉哼,再一陣風聲掠過,轟的一個重物落地聲,就近在咫尺的響了起來。
想象之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慄井民厚驚魂未定的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旁邊的一根木柱硬生生的斷成兩截,那個想要打他的壯漢已經飛到三公尺之外的墻壁上,連痛叫都來不及就昏了過去。
年輕男子的臉色第一次變了。
剛才那個日本人的動作之快,連他也只能看到一點殘影,而那種爆發性的巨大力量,顯然是高手之中的高手才能擁有的。
「難怪他這麼囂張,原來是有所依仗啊……」
年輕男子這樣看著我想道,然而他卻沒有一丁點反省自己更加囂張的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