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之後,乘坐直升機的小林廉良一行三十五人,抵達了深浦町。
雖然是臨近海邊,可深浦町有著豐富的溫泉資源,比如說那個很拗口的「黃金崎不老不死溫泉」,單憑這個名字就能每年吸引許多遊客,又因為這裡的海產豐富,價格適中,又沒有太多商業氛圍的熏染,不僅僅是日本人喜歡來這裡,很多外國遊客有時也會過來這邊,度上一、兩天舒心的假期。
正因為這裡的旅客不少,所以不少房子都是外地人買下的,就是為了方便自己休假時來住,因而以前那個叫「朴晨喜」的男子買下房子,也沒有人多注意,根據他的鄰居說,這人非常的和善,只要回到深浦町,遇到左鄰右舍的孩子們都會給糖果,還喜歡送鄰居們自己去國外時買的小禮物。
與人為善,自然沒有多少人去懷疑,就連那個發現訊號來源在這裡的警察,最開始也認為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因為他的家也在附近,時不時的還能和朴晨喜喝上一杯。
不管怎麼說,小林廉良等人對這棟房子的圍剿,已經是刻不容緩。
他們在直升機上,就著這棟房子的周邊地圖,早就商量好怎麼進行逮捕的過程細節,一到達附近區域後,就在當地警察們的配合下,悄悄的開始進駐周邊房屋的布置。
此時已經是深夜時分,房間裡的崔成閑三人,因為早上過來的時候就好好的睡了一覺,現在正是精力旺盛,拿著從超市買回來的熟食和啤酒,三人放鬆的一邊看電視,一邊商談著今後具體要做什麼的問題。
深浦町這裡很偏遠,又因為之前自衛隊封鎖過這裡,現在他們撤走後,這裡是沒有什麼危險的,故而崔成閑三人很悠閑。
由於崔成閑和名浩在抽煙,滿屋子的煙霧讓男哲有些嗆著,他隨意的推開自己身旁的窗戶,一股涼風就吹了進來,吹得窗簾飄起,讓他感到一陣舒爽。
「哇哇……」忽然間傳來一陣小孩子的哭聲,旋即就沒有了。
男哲也不覺為奇,他之前也來過幾次,隔壁鄰居的這個小孩子才五歲左右,最是頑皮,也最喜歡哭鬧,像是這種哭聲那是經常的事。
『等等!怎麼這哭聲才一、兩聲就戛然而止了呢?』
男哲記得之前都是孩子哭了好幾聲,他的父母哄著他,然後才慢慢小聲下來。
這樣的戛然而止,就像是、就像是被誰猛的搗住嘴巴一樣!
出身於鐵血冷漠的朝鮮特種部隊的男哲,忽然就起了在逃亡途中的警戒心。他驀的站起來,飛快跑到中間的墻壁處,打開一台攝影機大小的機器。而這台機器正好對準的就是剛才那家有孩子哭泣的房屋。
「怎麼了?」
名浩和崔成閑一愣。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男哲一邊回答他們,一邊緊盯著螢幕上出現的數據。兩人也連忙湊過來,只見一個個紅色的光團出現在熒幕裡,其中好幾個人的腰間和手上都有著熱武器的數據特徵,而他們行動的方向正是靠向自己這棟房屋的這一面。
「媽的!這群警察怎麼可能找到這裡來?」名浩翻身過去,一把抓住放在榻榻米上的衝鋒槍,臉上有著說不出的緊張。
崔成閑沒有理會他的埋怨,將紅外線探測儀轉到另一面的墻壁,對準了另一棟鄰居的房屋,一分鐘之後,圖像顯示的是,那邊的警察已經在窗戶口旁邊準備就緒了!
「我們分散突圍,名浩去後面,我去左邊,男哲去右邊!一旦衝出去了,就在二號漁港的那艘黑色漁船上相聚!記著,如果等上三個小時還沒有人來,就不用再等了,直接往俄羅斯逃命吧!」崔成閑瞬間下了決定。
「大哥,保重!」名浩和男哲握緊了手中的槍,沉重的道。
「你們也都保重!」崔成閑拍了拍他們的肩膀道。
此時不是說離別的時候,他深吸一口氣,道:「我數一二三,就引爆煙霧彈,記住,千萬別遲疑,千萬別回頭!」
兩人重重的一點頭,跟著崔成閑一起飛快的往樓下跑去。
「砰!砰!砰!」
就在這時,一顆顆狙擊步槍子彈紛紛打穿墻壁,往他們身上打去。
因為躲閃得很快,且善於躲藏,三人並沒有受傷,卻在躲閃之中,多少顯得有些狼狽。
「糟糕!他們也有紅外線探測儀,知道我們已經反應過來了!」崔成閑也不顧什麼時間約定,直接就按下啟動煙霧彈的按鈕,在黑色濃煙轟然從房屋四周冒起之時,大吼了一句:「兄弟們,快跑!」
說話之間,三人已經來到一樓,連話都來不及多說兩句,就直接按照之前設定好的逃跑路線,倏的破門而出,分成三個方向衝了出去。
「該死!他們怎麼會布置這些東西的?」
站在正對面一棟房子的屋檐下,小林廉良看著如同地獄門打開一樣的籠罩住周圍至少數百平方公尺的濃黑煙霧,雙拳握得緊緊的。
「砰砰砰……」
槍擊聲不絕於耳,居民們恐懼的尖叫聲也混雜在一起,但這些都不是讓小林廉良最心煩的,最讓他覺得窩囊的是,他沒料到,這群歹徒居然也有監控裝置,提前察覺了自己一群人的布置,從而迫使自己計劃落空。
要不是自己這邊經驗老道的特警發現,他們居然拿起武器聚集在一起,恐怕等到他們下樓衝出去後,己方還會因為沒有布置完全而錯過。
就算是現在,那也是錯過了!
可惜啊,只要再給我五分鐘的時間,到時候就算他們再有這個黑煙做掩護,也絕對無法逃脫的!
十五分鐘過後,在一片此起彼落的驚駭哭泣聲中,黑煙終於緩緩散去,露出本來月朗星疏的天色來。
根據從日本警察廳調集來的資深狙擊能手說,這種黑煙他在參加各國警察比賽的時候見過,是烏克蘭的一款特效煙霧彈,效果非常的強,煙霧不但濃黑,而且不容易被吹散,就算在曠野裡也能發揮極強的作用。
一想到歹徒居然能預先準備這麼專業的東西,小林廉良覺得這些敵人並不比恩納等人弱多少。於是,小林廉良不去管那些被誤傷的群眾,也不去管許多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房子,只是站在距離剛才槍戰的一處不遠空地上。
地上躺著兩具屍首,一個是中年人,一個是面目冷漠的年輕人,他們身上都至少中了三五槍,神仙也難救他們。
看著兩張充滿血污的凄厲臉龐,小林廉良心中怒火中燒,幾乎要破口痛罵這群手下,枉自一天到晚吹噓自己是神槍手,彈無虛發,結果呢?
三十幾個人一起圍攻三個人,居然還被跑掉了一個,這是對日本精銳警察多大的侮辱啊!
但是他又沒辦法罵出來,因為大家都盡力了。因為視線的緣故、因為不敢誤傷平民的緣故、因為對地形不熟的緣故……種種原因之下,造成了一個匪徒毫發無傷的跑掉,現在漆黑一片,道路又四通八達,根本就沒辦法再去追捕,至少依照現在三十多個精銳和十幾個地方警察的實力,遠遠不能達到追捕的條件。
「部長,現在怎麼辦?」小林廉良的部下戰戰兢兢的問道。
依照小林廉良還是科長時的脾氣,他很有可能衝進警察堆裡,將這些不爭氣的手下一個個暴打一番,所以大家都怕得很。
可是眼睛在噴火的小林廉良卻沒有動怒,他深呼吸了一下,用強制壓抑著怒氣的聲音道:「就這樣吧,我們先在這裡住一晚,等到明天增援的人來了,再開始新一輪的搜索!」
之前在得悉逃脫一個歹徒之後,小林廉良第一時間就打了電話給中耕衝請罪,中耕衝的怒氣,讓站在旁邊的幾個手下都能聽得清楚,但最後他還是無奈的接受了小林廉良的請求,再次抽調附近幾個縣市上千人的警力,準備明天一早在深浦町會合後,就在小林廉良的指揮下,再次在附近展開抓捕行動。
其實小林廉良和中耕衝都知道,經過這一次,那個歹徒一定會更加的小心,想要再抓住他幾乎已經是不可能了。但無論是出於責任心還是做樣子,他們都不得不繼續的追查,因為這就是警方的工作!
「咳咳咳……」
青森春季的晚上狂風經常來襲。
海風呼嘯之際,吹得停靠在海港的輪船都飄飄蕩蕩,黑暗之中還真有點嚇人。
就在這本該沒人的地方,忽然狂風中傳來一陣咳嗽聲,當然,如果不是有著超人的聽力,就算站在港口的碼頭上也無法聽到。
一艘黑色小型漁船的甲板下面,黑暗的空間裡,一個男子疲憊不堪的倒在船艙的木地板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長時間的奔跑和極度的精神緊張狀態,讓他到達這個安全地點後,直接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再也不想動彈。
但他畢竟是訓練有素的人,只是這樣躺著幾分鐘,他就勉力爬起來,從懷裡掏出一瓶藥水喝下,這種用於回覆傭兵精力的藥水價格非常昂貴,可是效果也特別好,沒過三分鐘,他的呼吸就平緩下來。
看了看手上的表,男子臉上多了一絲期待,他的身手是三人之中最差的,連他都逃了出來,大哥和男哲一定也能逃出來吧?
半個小時過去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
名浩的臉色從期待變成了灰暗,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他仍舊沒有離開,就是心中還抱著大哥和男哲能回來的希望,現在一個小時過去了,卻仍舊沒有絲毫的訊息,這就證明大哥和男哲已經凶多吉少。
可惡!
名浩握緊了拳頭,一雙眼睛都要噴出火來,心中轉過許多思緒之後,他倏的站起來,爬出船艙後,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到他再次出現,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到了一處溫泉酒店。
透過對本地一個警察的嚴刑拷問,名浩知道小林廉良一群人住在這家溫泉酒店裡,可是想要問出這次行動是怎麼回事時,那個警察就說不出來了,就算名浩用他的家人威脅都沒有用,因為他確實不知道。
故而,名浩來到了這裡。
不得不說,名浩的膽子真的很大,小林廉良他們正準備明天去抓捕他,結果就在剛剛逃脫後不久,他就跑了回來,並且要虎口拔牙。
在那個警察家裡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衣服的名浩,看起來非常的帥氣,此刻已經是凌晨兩、三點鐘,正是人類睡得最沉的時候,所以不但是酒店裡的房間燈光一片黑暗,就是服務台的幾個男女接待員,也是有氣無力的聊著天。
名浩當然沒有從正門進去,他在深浦町待過好幾個月,對這裡是了如指掌,其中就包括這家酒店,所以他隨意的就繞過大堂,越過一堵墻壁和幾個樹叢後,就從溫泉區進入酒店後面的住宿大樓。
因為精簡空間的緣故,這裡的住宿大樓並沒有做成榻榻米式,而是標準的樓房樣式,故而在隔音方面比木質結構的和式房間好得多。
名浩知道這些警察具體的房間號碼,來之前他就詢問了那個本地警察,那些東京警察是怎麼住的,為此他特意選擇了一個最靠近西面樓梯的房間。
「喀!」窗戶鎖被名浩用工具從外面破壞,聲音很小,可名浩仍舊伏在外面的遮雨石板上,過了好幾分鐘,沒聽到房間裡的動靜,才輕輕慢慢的拉開窗戶,如同幽靈一般的竄入房間。
房間裡傳來的呼嚕聲,顯示著裡面的兩個警察睡得非常香甜。
想來也是,經過長途奔襲,又有了這麼一場激戰,他們不累才怪。
名浩從懷裡拿出一隻扁的小壺,將裡面的液體倒在汗巾上,順手就放在靠近自己的一個警察的鼻子上。具有強烈迷幻效果的液體,足以保證這個警察在三五個小時內都不會醒來,就算旁邊敲鑼打鼓也一樣。
做完這個準備,名浩悄悄到了另一個警察的床邊,從背後摸出一把鋒利的軍刀後,一把就掐住那警察的脖子。
「呃!」
睡得正香甜的警察被這麼忽如其來的襲擊嚇得渾身一震,等他感覺到這種難受不是來自於夢境,而是現實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脖子不但被掐住,眼前也已經出現明晃晃的刀鋒。
「別叫喊,否則我殺了你!」名浩將軍刀在他的臉上晃來晃去,惡狠狠的道。
「你……你是誰?」那警察畢竟是精銳,馬上就鎮定下來:「襲警是很嚴重的罪名,你冷靜一點,有什麼事情可以慢慢說!」
「這麼快就忘記我了?」名浩猙獰的湊上前:「今天晚上你們不是來圍剿我們嗎?」
「啊……你是……那個漏網之魚!啊!」
那警察才這麼一說,就引起名浩的痛苦回憶,一肘子就打在那警察的臉上,痛得那警察腮幫子瞬間就腫了起來,牙齒都被打掉幾顆。
「我問你答,如果答得好的話,我放你一馬,如果答得不好的話,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名浩殘忍的笑道:「你旁邊那個同事就是因為不回答我的問題,被我殺掉了,希望你不要步他的後塵!」
「什麼?你殺了小川?你……呃!」
名浩用力勒緊他的脖子,阻止了那警察的掙扎,也打斷了他的咒罵:「我只問幾個問題,回答好了我只把你打暈,不好的話……哼!」
那警察此時也有些慌了,目光閃爍的道:「你要是不守信用怎麼辦?」
「沒辦法,你只能選擇相信我。」名浩冷笑道:「不過我用我父母的名義發誓,絕不會撕毀承諾!」
那警察心裡安心了一些,點頭說:「你問吧。」
「我還有兩個同伴呢?」
「都被擊斃了,只有你逃脫了!」
「你們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是柳俊雄先生審問了那個威斯特,聽說威斯特在你們之中的一個人外套上安裝了電腦晶片,可以被探測儀探測出來。今天下午,全日本就開始了探測搜查,因為這邊有警察發現了訊號來源,所以我們就過來抓你們!」
「柳俊雄?」
「是啊,就是那位和日本很多商界巨擘熟悉的老師。」
「原來是他!」名浩的臉扭曲起來,新仇舊恨一起涌上他的心頭。
再詳細問了幾個細節,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名浩冷冷的對著那警察一笑,「去地獄見到我大哥和男哲後,記得跟他們說,我會送更多人去陪他們的!」
「你……你不守信用……啊!」
那警察大驚失色,想要拚死抵抗,卻被名浩緊緊的掐住脖子,根本無法掙脫,掙扎了一會兒後,就漸漸的沒了呼吸。
名浩吐一口口水,從他身邊離開,又從懷裡掏出另一隻扁壺,從裡面倒出**液體的解藥,弄醒第二個警察後,又依樣畫葫蘆的開始第二次確認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