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外,玄靈子的劍已經割破了血丹老祖的脖子,汩汩鮮血流淌出來。但血丹老祖依舊說著:「我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麼,玄靈子,我雖尊敬你,但你在我面前也只是一個小輩!我血丹老祖修煉兩千九百餘年,早已活膩了。你若是蠻橫霸道地硬要殺了我,我也無法抵抗。但你若是要我交出我根本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恕我無法從命!」
玄靈子唇邊滲血,但是卻依舊沒有挪開劍。
兩方一時僵滯住,正在此時,只聽一道低柔的聲音響起:「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血丹老祖?哦不,是血丹老怪吧。血丹老怪,你當真不知道玄靈子……尊者要你交出來的是什麼?」
「黃口小兒,休得胡言!」血丹老祖將注意力都放在玄靈子身上,卻沒發現自己身後竟然走出了一個人。
玄靈子抬眸看了墨秋一眼,已然認出了他,但並未吭聲。
墨秋道:「方才八千三百里外的那道黑色漩渦你應當看到了,自那往外,只有你一個大乘期的修士在附近逗留。天下魔修皆知,你血丹老怪已經快死了,你不好好享受生命,或者找個地方安度晚年,還在這裡扛著你的通天魔鼎奔跑,你真當別人都是傻子?」
血丹老怪氣得一口血都要吐出來了,只聽墨秋又道:「玄靈子尊者,晚輩是魔尊的徒兒,曾經聽家師說過,這血丹老怪雖然實力不強,但卻有一口本命魔鼎。此鼎可藏乾坤,內有一片世界空間,尋常人進不去,只有這血丹老怪才能進去。」
血丹老祖終於將那一口污血吐出:「你胡言亂語!」
墨秋冷道:「閉嘴!」
玄靈子轉首看向墨秋,面色冰冷:「如何打開那個世界?」
墨秋想了想,道:「讓這血丹老怪打開。魔鼎的結界是由他的元神靈力組成的,只有他才能將自己的元神靈力解除,釋放出……」
墨秋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驚駭地見到玄靈子一劍刺穿血丹老怪的心臟,後者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口中吐著濃血,道:「你……你為何殺我!若我沒有搶走你的徒弟,你豈不是錯殺了我……」
聽到這話,玄靈子神色微動,冰封的臉龐恍然浮現出一絲驚喜和釋然,他根本沒有回答血丹老祖的話,而是直接抽出玄靈劍,轉身看向那口巨鼎。
這一次,玄靈子低下頭,終於望見了那個人。
洛漸清站在深深的鼎中,抬首望著玄靈子,玄靈子便低首望他。
雙目交匯的那一刻,仿若時間停滯,萬物不動,兩人便這樣互相望著對方,久久地凝視。忽然,玄靈子伸手拉住了洛漸清的手,洛漸清便腳尖一點,飛出了這巨鼎。
玄靈子唇瓣翕動,正欲開口,便見到洛漸清身上的血痂。他臉色驟冷,手指有些顫抖:「你……受傷了?是哪裡受傷了?現在如何?為師這就帶你回太華山,去找玉清子師姐,去找她,找她幫你療傷……」
玄靈子斷斷續續地說著,緊張混亂,看得洛漸清心中一暖。
他連連道:「無事,師父,我現在身上沒有傷,我很好。」
玄靈子啞然望著他,卻仍舊不信:「不許欺騙為師,你身上有如此多的血,你一定受了重傷。漸清,我們回太華山,我這就帶你去……」
「無音!」洛漸清忽然擁住了眼前的白衣尊者,壓低聲音道:「我說,我很好,我真的沒有事。你來得剛剛好,一點都不晚,我什麼事都沒有。」
忽然感受到徒兒的溫度,玄靈子微微怔了會兒,接著才伸手攬住了他。
師徒倆就這樣站在洶湧澎湃的河邊,緊緊相擁。過了片刻,只聽一道不滿的咳嗽聲響起,洛漸清詫異地轉首看去,這才發現旁邊有人!
洛漸清趕緊鬆手,道:「墨秋,你怎麼會在這裡?」
墨秋淡淡地說道:「正好路過,行不行?」
洛漸清嘴角一抽,正想讓這傢伙認真點說話,但意識到自家師父就在旁邊,他便咳嗽一聲,嚴肅道:「你怎麼口中從來都沒個正經。好了好了,今日我死裡逃生,能夠一出來就見到你,同時我也因禍得福,都算是一件好事……」
剛說到這,洛漸清便發現自己的手忽然被玄靈子攥緊。他詫異地轉首看去,只見玄靈子淡眉一蹙,問道:「為何見到這魔修,你會覺得是一件好事?」
洛漸清睜大眼睛:「師父,你知道他是魔修?」
玄靈子頷首:「不錯。但為何說這是一件好事?」
洛漸清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是魔修的?」
玄靈子還未開口,只聽墨秋不屑地冷哼一聲,說道:「我方才告訴你師父,我是魔尊的徒弟,知道如何破了這血丹老怪的通天魔鼎。魔尊的徒弟難道還能不是魔修?」
洛漸清啞然無言。
接下來,從墨秋的口中,洛漸清終於知道這個囚禁住自己的魔頭是誰。
洛漸清雖然修煉速度極快,但畢竟才修煉五十年,而這血丹老祖卻早已數百年不行走世間,名氣也漸漸被埋沒。他只知道這魔頭大概是一個大乘期的魔修,擅長煉丹,除此以外,一無所知。
洛漸清想了想,說道:「那血丹老怪說過,要將我活活煉成人丹。」
墨秋一下子愣住。
玄靈子卻雙眸一冷:「將你魂魄打散,不入輪迴,從此消失天地間,煉製一顆人丹?」
在煉丹上,玄靈子確實天賦頗高。洛漸清和墨秋並不知道人丹到底意味著什麼,前者是完全不懂,後者是只知皮毛。但是玄靈子卻知道,如果說魔修濫殺無辜,靠吸人靈力、生命力修煉,這已經是有違天道了。那麼煉成人丹,便是魔修中最無恥骯髒的一種方法。
將人煉成丹,能夠更好的凝聚能量。然而如果只是被魔修殺了、吸食靈力,那被殺者還可以進入輪迴。但只要煉成人丹,就是徹徹底底地魂飛魄散,再無輪迴。
洛漸清聽說這件事,也是一陣後怕。
沒有再在這裡逗留,三人一起離開。墨秋是往魔道宮的方向而去,洛漸清和玄靈子則是打算回太華山。雙方正好同路一段,於是便在墨秋的領路下,一起行進。
當夜晚來臨時,原本按照玄靈子的實力,根本不需要停下來休息、警惕襲擊的妖獸,可他仍舊停下來了。洛漸清困惑地看他,玄靈子目光漸柔,凝視著自家徒兒,低聲道:「此番離開太華山,為師算是毀了契約,也受到了一點心魔反噬之苦。」
洛漸清雙眸圓睜,他竟忘了此事!
「師父,那你……」
「無妨。」有外人在,玄靈子不好抱住再拉著自家徒兒的手,只能溫柔地望著他,壓低聲音說道:「那心魔對為師來說,並不嚴重。只是受了一點傷而已,漸清,你不要急,並不妨事。」
洛漸清卻依舊沒有放心。
就像玄靈子擔心他的身體一樣,他也非常擔心玄靈子的身體。洛漸清已經想好,這次回到太華山,就算要面對再艱難的困境,他也一定要請玉清子師伯來為自家師父看上一看,那樣他才能放心。
等到晚上休息時,玄靈子閉目打坐,洛漸清和墨秋便坐在一旁,隨便地聊著。
洛漸清道:「從前我只以為自己天賦強,也總有一些機緣。但是十二年前我們兩個修為相似,我如今才不過剛剛踏入出竅期,你都達到出竅後期了。墨秋,你說實話,其實你是天賦神通的妖獸吧?就像龍族,生來七階,直接就是出竅期,你也是。」
墨秋沒好氣地睨了洛漸清一眼,問道:「有我這麼好看的龍?」
洛漸清嘴角抽搐:「這次我師父在,我不想抽你。」
墨秋安靜地看了洛漸清一眼,片刻後,才移開視線,嘲諷道:「還真是個聽師父話的小屁孩。」
洛漸清:「……」
良久,洛漸清問道:「你身為魔尊的徒弟,難道不聽他的話?」
墨秋說:「我聽他的話做什麼,我是他徒弟,又不是他僕人。那是他求著我去拜他為師的,我拜他為師是他的福氣,知道嗎?」
洛漸清:「但我之前去魔道宮的時候,聽雲香說,你就是聽了魔尊的命令出去辦事,所以才不在魔道宮的。難道雲香是在騙我?」
墨秋:「……」
一夜很快過去,朝陽初升,玄靈子御劍帶著洛漸清和墨秋一起往南方趕去。很快三人便到了魔道宮附近,這次玄靈子只在離魔道宮十里處便停下了,他神色淡漠地說道:「為師與那魔尊向來不和,漸清,你便在此與你的朋友道別吧。」
洛漸清點點頭,看向墨秋,笑道:「我現在非常懷疑,下次再見到你,你恐怕都合體期了。」
墨秋語氣隨意地說道:「不是恐怕,是一定。」
洛漸清無語道:「你怎麼一直如此……自戀?」
墨秋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曾經只差一個月,就可以突破……」聲音到此停住,洛漸清還在等墨秋繼續開口,但是墨秋卻閉了嘴,許久後才道:「反正我是肯定馬上就會突破的,洛漸清,你別被我甩太遠了知道嗎。你要是修為太低我可就嫌棄你了,不認你這個生死好友。」
洛漸清下意識地翻手取出霜浮劍,剛想抽上墨秋的臉,忽然便想起身後還站在自家師父。他尷尬地咳嗽一聲,趕緊把劍收了回去,卻沒見到墨秋竟然根本沒有抵抗,若他的劍鞘再往前一步,必然能抽到那張美豔漂亮的臉。
洛漸清說:「此次我師父為我離開太華山,受了心魔反噬,我得快點和他回去。」
墨秋抬眸望了洛漸清一眼,忽然掐弄起手訣。
洛漸清驚愕地看著墨秋的行為,不遠處的玄靈子更是雙目一縮,緊緊地盯著墨秋施展法訣的手。
這道秘法相當簡單,當墨秋結束後,洛漸清覺得一點都沒改變,但他們的聲音卻傳不出去了。只聽墨秋說道:「我聽師父說過,人族和妖族之間有一份契約。你師父為了你離開太華山,確實是受到了元神重傷,但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或許……還有人為你也受了傷?」
聞言,洛漸清輕輕蹙眉,語氣凝重:「你是說誰?」
墨秋閉口不言,只是望著洛漸清,後者便也看他。
兩人就這樣看著,墨秋倏地哈哈大笑起來,諷刺道:「我說什麼你都信?太華山的洛漸清,你也太天真了吧。好了好了,我得趕快回魔道宮了,我要是晚回去一點,我師父都著急,我可是天縱奇才,一刻鐘都能增長修為!」
洛漸清徹底無語,忍住了自己想要再拔出霜浮劍抽人的慾望,目送墨秋離去。
等到墨秋走遠了,洛漸清才忍不住笑道:「路上小心知道嗎?」
墨秋也沒回頭,只是擺擺手。
洛漸清目送墨秋的身影消失在叢林盡頭,接著才轉身回到玄靈子的身旁。他還未開口,便被玄靈子拉住了手,擁進懷裡。
洛漸清錯愕不已,卻聽一道清冷的聲音在自己的耳畔響起:「漸清,剛才那人……是你的好友?」
洛漸清微愣,道:「是,師父,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與墨秋在流焰谷相識,三番兩次地共度生死。他是我的生死好友,也救過我好幾次。他雖然是一個魔修,但是師父,他說他並未殺過人,我相信他。」
說著,洛漸清抬頭,認真地看著自家師父,似乎擔心玄靈子因為墨秋魔修的身份,就要對墨秋下手。
然而玄靈子只是認真地看著他,一雙清澈深邃的眸子仿若星辰,望了許久,玄靈子擁緊了他的腰身,低低道:「好,那人是你的生死好友。你修煉不過五十年,能找到可以信任的生死好友十分難得,我見那人和你的小師妹十分相像,若有可能,你可以介紹他們認識。」
洛漸清:「……」
過了許久,洛漸清才反應過來:「你想讓我……撮合墨秋和小師妹?!」
玄靈子輕輕頷首。
洛漸清無語道:「師父,墨秋和小師妹哪裡像了?」
玄靈子認真想了會兒,道:「他們都喜歡穿紅衣。」
洛漸清:「……」
穿紅衣服就像了?!那天底下得有多少人和小師妹像啊!
師徒二人繼續往南而去,一路上,洛漸清看到了不少魔修。這些魔修感受到玄靈子的威壓,都遠遠避開,恨不得立即逃跑。
洛漸清想起一件事:「師父,你與那魔尊的關係不和嗎?」
玄靈子淡然道:「若有機會,為師必然殺了那魔尊。」
洛漸清有些不解。他知道自家師父和那魔尊曾經在戰場上並肩作戰過,甚至還共同作為人族代表,與妖族簽訂下和平契約。怎麼居然關係如此不好?
彷彿聽到了洛漸清的心聲,玄靈子解釋道:「道修魔修,向來不兩立。漸清,為師想殺了那魔尊,那魔尊也是如此。如今為師毀約,兩族間的和平恐怕無法持續太久,所以現在為師不能殺魔尊,魔尊也不能殺為師。」
洛漸清明白地說道:「大敵當前,不能自亂陣腳。」
玄靈子微微頷首,過了片刻後,他抬首望著天際邊那一道道錯綜繁雜的晚霞,光暈氤氳,萬物沉淪其中,仿若被無盡絢爛之色感染,蒙上一層暈黃的輕紗。
玄靈子淡漠的聲音很輕,又很冷,緩緩地飄入洛漸清耳中:「魔尊只剩下三百年的壽命,誰也不知他何時能突破化神。漸清,你與那魔千秋,便是妖族最大的目標。你有機會兩百年化神,魔千秋有機會,成為古往今來第一個化神魔修。你可知道……這是多大的危險?」
聽了這話,洛漸清沉了神色,沒有回聲。
玄靈子垂首望他,伸手將他額前的一縷碎髮捋起:「但你也不必怕,從今往後,為師再不離你。」
洛漸清聞言卻笑了:「誰告訴你我怕了?」
玄靈子怔住,只見洛漸清鎮定一笑,道:「我只是在想,師父,你竟然毀了兩族契約,這次回去後,不知會遇到什麼樣的情境。恐怕四大宗門、八大世家的人都沒有想過,你竟然會這麼突然的毀約。」頓了頓,洛漸清又說:「我覺得,那魔尊肯定也恨死你了。」
玄靈子淡淡問道:「為何?」
洛漸清回憶了一會兒,說道:「之前我見到魔尊的時候,覺得他似乎是個喜怒無常的人。這次因為你的緣故,契約被毀了,他一定很生氣。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快點離開魔域,魔尊瘋起來是能殺自己徒弟的!」
說著,洛漸清便拉緊了玄靈子的手,趕緊加快速度。
玄靈子反手拉住他的,炙熱的溫度在二人的掌心瀰漫。
玄靈子操縱著玄靈劍往更高的天空上飛,不過多時,他們便再也看不清地上的東西,連山脈高峰都成了彎曲的蚯蚓,被層層雲霧遮擋。兩人化作一道流光,短短一日,便飛到了魔域與雲州交界的那處大河邊。
這條河足足有數十里寬,洛漸清眯了眼睛,依舊看不清對岸的山脈。
河水奔騰流淌,衝擊而去,在堤岸上濺起一陣陣的水花。洛漸清拉著玄靈子的右手,此刻周圍並無他人,只有他們兩個人站在這河邊。許久後,洛漸清小聲問道:「……之前我聽墨秋說,你之前殺了那個血丹老祖。師父,你就那麼確信,真的是他抓了我?」
殺了血丹老祖自然可以解開他的本命魔鼎上的封印,所以在墨秋還沒說完解開封印的方法時,玄靈子便直接動手了。
但是正如血丹老祖臨死前說的一樣,難道玄靈子就那麼有信心,認為是他抓了洛漸清?萬一他真的沒抓洛漸清,那玄靈子豈不是冤枉人?
聞言,玄靈子卻凝眸望著這滔滔不絕的河水,淡然道:「若不是他,那又如何。」
洛漸清詫異道:「不是血丹老祖的話,你豈不是殺錯了……」
「殺便殺了。」玄靈子聲音平靜地說道:「若不是血丹老祖,我可以再殺血刀老祖,殺血劍老祖。就算是最後殺到魔道宮,殺上那魔千秋,我也定要找到你。」
這話說得十分平緩,也無太多鏗鏘的語氣,彷彿只是隨意地說著,卻讓洛漸清慢慢閉了口,原本想說的話也全部嚥回了嗓子裡。
他望著眼前這個清俊雅緻的白衣尊者,望著對方冷淡秀朗的眉眼,良久,洛漸清忍不住地勾起唇角,低笑道:「可是玉清子師伯不是早就派人去魔道宮打探過了嗎,五個大乘期的魔修尊者都沒有離開過魔道宮一步,不可能是魔道宮劫持我的。」
玄靈子淡淡道:「那便殺光天下大乘期魔修,也要找到你。」
江河呼嘯,白浪翻滾。
紅壤大地上,一條長河如同銀帶,蜿蜒曲折地向遠處蔓延,消失在遙遠的地平線中。白衣尊者與青衣修士緊緊相擁,覆上了一個深情的吻,兩人溫柔地吻著,並不多麼激烈,只是淺淺地表達自己對對方的愛意,表達那久別重逢、險些生離死別的繁複心緒。
一吻後,渡過這條河,他們還是師徒。
在人前,他們無法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兩人一路向西,很快便跨越了雲州邊境,抵達岑州。
岑州依舊如同洛漸清一年半前來過的一樣,青山綠樹,水道錯雜。無數河流宛若蛛網,將大地分割成一塊塊翠色的綠洲。
有玄靈子的帶領,他們的速度顯然很快。不過三日,就到了歸元宗的山門下。
裊裊檀香在山脈中瀰漫,僧人的唸經聲低低響起,洛漸清和玄靈子站在山腳下,等待歸元宗的僧人迎接。前去稟報的小沙彌才離開一盞茶的功夫,數道身影便出現在歸元宗的山腳下。
洛漸清看著這麼多人,也是微微一驚。
率先走上前的是玉清子尊者,她仔仔細細地把洛漸清看了個遍,從頭髮絲看到腳底,來回看了三遍,最後才眼睛一紅,直點頭道:「沒有受傷。」
洛漸清拱手行禮,恭敬道:「師伯,弟子無事。」
玉清子剛想說些什麼,但是神色一頓,有些歉疚地往旁邊走了一步。
這時,洛漸清再看向衛瓊音和佛子。
自從洛漸清被擄走的消息傳到太華山後,除了掌門昊星子尊者和閉關多年的火明子尊者,其他峰主全部出動!不算玄靈子,光是大乘期大能就來了三人,還有五位渡劫期大能,十三位合體期修士和二十多位出竅期修士!
太華山幾乎是傾巢而出,只留下可以抵禦外敵的力量,其餘人全部來尋找洛漸清。
然而就是這樣,玄靈子還是忍耐不住地親自來了。他一來,果真找回了洛漸清,同時也讓許多仍舊偷偷在魔域裡尋找的太華山修士鬆了口氣,紛紛往歸元宗這邊趕來,準備與眾人匯合。
衛瓊音捧著劍,認真道:「師兄。」
洛漸清頷首:「你怎麼還留在這裡?」
衛瓊音的實力不高,她也不可能去魔域尋找洛漸清,就像這次去魔域尋找洛漸清的修士全部至少是出竅期以上,元嬰期都不能參加。
聞言,衛瓊音道:「我在這裡,等大師兄平安歸來。」
望著衛瓊音一臉冷淡面癱的模樣,洛漸清卻覺得心中一暖。
這些師弟師妹真是沒白疼!
等衛瓊音往一旁離開後,佛子便上前來,先是行了一禮,接著忽然從袖中取出一串檀木佛珠,送到洛漸清面前。
一張白淨的臉笑開,佛子道:「阿彌陀佛,洛道友修為又有長進,小僧欽佩。然而險境求生這種突破,還是少一些的好。這是小僧金丹期前一直使用的佛珠,陪伴小僧五十多年,也算是沾了一點香火。將此物贈送給洛道友,祝洛道友……」說到這,佛子頓了頓,片刻後才道:「那便祝洛道友順利晉階吧。」
洛漸清直接收下,並未推辭,問道:「佛子原本是想祝我什麼?」
佛子訕然一笑:「原本想祝洛道友以後萬事順利,早日踏入出竅期。」
洛漸清笑了笑:「這也才數日不見,佛子也已經進入元嬰後期了。」
兩人相視一笑。
接下來的事情,倒是與洛漸清並不相干了。
半個時辰後,廣陵子尊者等幾人陸續趕來。見到洛漸清後,他們立刻用靈識查看了一下他的身體狀況,確認無礙後,便詢問了洛漸清到底發生何事。
聽到「血丹老祖」這個名字後,玉清子尊者一蹙眉:「那個血丹老怪?」
洛漸清點頭:「正是他。」
玉清子尊者嫌惡地眯了眼睛,開始說起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玉清子尊者修煉近千年,雖說如今才是渡劫後期,但知道的事情卻比一心修煉的玄靈子多。而且她和那血丹老祖一樣,都是煉丹大師,她將血丹老祖煉人丹的事情稍微提了提,最後說道:「我記得三百多年前曾經有傳聞,血丹老怪創造了一顆九品神丹的丹方。那時候我只當是無稽之談,創造丹方是多麼困難的事情,更何況是九品神丹的丹方。現在看來……或許還是真的。」
太華山眾多峰主齊聚在歸元宗的山門前,齊齊感慨。
這情況實在太過詭異,一個化神期大能、三個大乘期大能和五個渡劫期大能,再加上許許多多合體期和出竅期的修士,就聚集在別人的宗門門口商量事情,怎麼看怎麼覺得……像是來踢山門的。
歸元宗的太上長老正在閉關,方丈智善大師便到了山門處,無奈笑道:「阿彌陀佛,來者便是客,各位施主為何不進內一敘?貧僧準備了一些廂房,不若先休息休息,再做其他打算?」
聞言,玉清子正想同意,誰料玄靈子卻道:「不必,我等立刻回去,多謝大師好意。」
智善大師微愣,一張和藹臉龐上全是笑意:「也是,是該早些離去。」
玄靈子朝智善大師微微頷首,接著拉著洛漸清就上了玄靈劍,其餘太華山的修士見狀先是一愣,接著倏地嚴肅起來。眾人臉色凝重地往太華山趕,很快便消失在天邊。
守山門的小沙彌摸了摸腦袋,困惑道:「為何這些太華山的施主這麼快就要離去?」
一旁的佛子聞言微微一笑,澄澈空明的眼睛望著洛漸清等人消失的方向。許久後,佛子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他左手撥弄佛珠,右手卻伸出來,接住了天空中落下的一滴雨水。
「白眾等聽說,初夜無常偈。煩惱深無底,生死海無邊。淨心師侄你不懂其中緣由,就這般自由地修煉下去,也是無憂無惱。煩惱海太深,莫渡莫想。此戰不可免,此戰……何時至。」
小沙彌懵懂地望著佛子,最後老老實實地行了一禮,道:「阿彌陀佛。」
佛子笑著望他:「阿彌陀佛。」
歸元宗依舊守在岑州之上,作為堵住魔域的一道關卡,也是堵住妖境的第二關。裊裊檀香婉轉瀰漫,在山林間散發出溫和雋永的氣息,一道道山林鐘音徐徐迴蕩,天外仙宗掩映其間。
此時此刻,當找到洛漸清後,被眾人忘記的要事便到了眼前。
一路上,眾人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太華山,然而當他們剛剛回到太華山時,卻見到一些黑衣鬼修和錦衣貂裘的富貴修士正聚在太華山的山腳下。
為首的凶狠鬼修上前一步,靈力灌音,響徹雲霄:「兩族契約被毀!太華山請務必給我天下修士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