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衿站在自家的後花園裡,從山上流下的水被他改造成一個小瀑布落下,鋪面而來的水汽讓他的腦袋完全冷靜下來。
一冷靜范子衿就懊惱不已,他怎麼就跑了呢?
齊浩然那混蛋還不知道怎麼想他呢,誰會相信他跑出來只是因為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裡又委屈又感動的眼淚?
范子衿撓了撓腦袋,不知道自己現在若無其事的出去齊浩然會不會當沒事發生過。
齊浩然此時正蹲在一叢花樹後面觀察范子衿,他只恨自己腦袋不夠用,不知道自己現在出去找他,子衿會不會惱羞成怒的從邊上跳進河裡。
因為這種不確定性,齊浩然只能繼續蹲在花樹後喂蚊子。
等到穆揚靈從趕回來的侍衛那裡知道此事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
穆揚靈想了想,乾脆拎著小安騎馬到安郡王府來找人。
小安傷心不已,「四嬸,我誤會爹爹了,他會不會很傷心?」
「那你就和他道歉,」穆揚靈摸摸他的腦袋道:「你們這些聰明人呀就是喜歡把簡單的事往複雜了的想。」
小安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道:「我爹會在這裡嗎?」
「侍衛不是說他們沒出內城嗎?在內城他能去的也就只有這一處了,又僻靜又是自個的地盤,一會兒你見了你爹就跑上去撒嬌,哪怕是打滾求原諒也好,總之不能再叫你爹傷心了,知道嗎?」
小安秀氣的眉毛整個皺起來,想像了一下自己像圓滾滾的小豹子一樣打滾求原諒,頓時覺得人生好艱難,心內不由一陣退縮。
但想到父親因為他們的誤會此時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傷心,又很快堅定下來,他咬著嘴唇道:「四嬸,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努力打滾的。」
穆揚靈直覺有哪裡不對,不過她沒時間思考了,因為她已經看到站在河邊的某人。
穆揚靈見只有范子衿一人對月傷懷,不由詫異,齊浩然呢?
不是說他用輕功追著范子衿跑嗎?
以他的功夫就算一時沒追上也不應該追丟了呀?
穆揚靈左右看看,很快就瞄準一叢花樹,她奇怪的看了又看,正打算上去把人給揪出來,小安已經麻溜的從馬上滑下來,奔著父親跑過去了。
范子衿被兒子從身後抱住,滿頭黑線,「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四嬸帶我來的,」小安仰頭,淚眼朦朧的道:「爹爹,對不起,我誤會你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范子衿的臉更黑了,他還真沒想到自個兒子也在誤會他的行列中。
月光下,穆揚靈看到他的臉色發黑,立刻覺得不好,也顧不得藏在花樹裡的齊浩然了,忙替小安說情道:「你別傷心,其實這都是他們聰明人的思維模式,什麼都喜歡多想。小安這是繼承的你。」
范子衿對著穆揚靈開炮一點壓力也沒有,冷哼道:「合著聰明還是錯了?明明是他們沒把聰明用對地方,爺故意安排那兩個蠢貨?我這是有多蠢故意安排他們去搞砸談判?別跟我說他們是聰明人,這是在侮辱聰明人!」
穆揚靈猶豫,「那總不能我和浩然比大哥,比朝中那些大臣還要聰明吧,我們可是堅定不移的相信你的,哦,還有虎頭和小獅子,他們比小安還聰明?」
原來虎頭一聽說這事時,當即就從地上蹦起來,揮舞著木刀道:「二伯識人不清肯定要被罵了,好慘啊!」
小獅子也看熱鬧的道:「還把自個的兒子給坑了,這下二伯肯定會惱羞成怒,那兩個官員也不知道是怎麼入了二伯的眼的。」
「沒關係,」虎頭小手一揮,樂呵呵的道:「二伯睚眥必報,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他們以前欺瞞二伯多深,現在就得遭多大的罪。」
話雖不是好話,但足以表明兩個小子是相信此事乃范子衿受蒙蔽所致,並不是故意為之。
也算是少有相信范子衿的人之二。
范子衿很是無語的看著穆揚靈,忍不住仰天長歎,他做人這是有多失敗啊,到頭來聰明人沒一個相信他!
小安看著父親「傷心」的模樣,眼睛一紅,眼淚就啪啪的往下掉,抱住他的腰身就喊道:「爹,你別想不開呀,我信你,娘也信你,弟弟也信你,我以後再也不那樣想你了。」
范子衿的惆悵一下就消失了,忍了忍,到底沒忍住,一爪子就拍在他的後腦勺上,怒道:「亂嚷嚷什麼?我什麼時候想不開了?滾!」
范子衿這時候也察覺出不對了,紅著眼睛看穆揚靈,「你怎麼帶小安到這裡來了?」
穆揚靈忙道:「侍衛回來說你騎著馬跑了,我一擔心就帶著小安出來找你了。」
范子衿隱忍著怒氣問,「那齊浩然呢?」
穆揚靈一滯,中規中矩的道:「侍衛說追著你跑了。」
范子衿的眼睛更紅了,眼睛在四周掃了一圈,他的花園建設得很完美,曲水流淌,瀑布飛下,四周綠樹掩映,花壇裡種著各種名貴的花草,黑夜中一眼掃過去壓根不知道哪裡藏了個人。
范子衿只能收回目光,紅著眼睛瞪穆揚靈,「別告訴爺你找不出他在哪兒。」
穆揚靈衡量了一下倆人的武力值,看到范子衿的眼睛裡冒著騰騰怒火,果斷的出賣枕邊人,指著一叢花樹道:「我剛才聽到那兒有些動靜。」
范子衿急得原地打轉,小安怯怯的問道:「爹,你找什麼?」
「棍子!」
穆揚靈默默地把手裡的馬鞭伸過去,道:「你花園建得不錯,好像沒有棍子。」
范子衿劈手奪過馬鞭,氣勢洶洶的衝著花樹就去。
躲在後面的齊浩然猶豫半天,在即刻逃走和原地被逮兩個選項中左右搖擺,最後還是閉著眼睛蹲在花樹後面等死。
范子衿果然在花樹後面找到人,齊浩然伸出爪子衝他討好的招手道:「表哥,你來了?」
范子衿怒氣上湧,用鞭子指他問道:「怎麼樣,爺的笑話好瞧嗎?」
齊浩然連連搖頭,「表哥,我沒看你的笑話,我,我就是一時想不到該跟你說什麼才躲起來的。」
這話范子衿信,然而他並不接受,合著他對著月亮惆悵猶豫半天這人全看在眼裡了。
人都不希望別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范子衿躲到這裡來就是為了避人耳目,到頭來卻得知有一人一直躲在暗中從頭看到尾。
好在那人是自己的好兄弟,不然范子衿更是氣得要殺人。
范子衿直接拎著鞭子追著齊浩然打了一頓,出了一身的汗後心情好了不少。
齊浩然站在邊上看氣喘吁吁的范子衿小心問道:「還要不要再打?」
范子衿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齊浩然就鬆了一口氣,抹了一下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站在邊上等他緩過勁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