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芸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方麗珍,輕聲問道:“他家裡這陣子怎麽樣了?”
方麗珍抬起頭,意味深長地說:“你是想問他家老二的事吧?”
葉芸落下眼睫,聽見方麗珍長歎一聲:“他現在都不怎麽來家,那天你們在樓下鬧過後,他哥回去說要帶他上醫院,大家說他有病,他可不就發神經了。我聽說那天他哥前腳剛走,他夜裡就跑出門了。”
聞斌的情況顯然需要醫療乾預,先不說以國內的醫療條件,對這種病到底有沒有醫治辦法。單就說現在最棘手的問題是,聞斌並不覺得自己病了,也沒有辦法接受別人說他精神出了問題,要說服他走進精神科門診,目前來說是件很困難的事。
葉芸皺起眉:“他跑去哪了?”
“現在整天跟些不三不四的社會青年混在一起,也不著家,連班都不上了。隔三差五還把幾個不著調的人往家裡領,你婆婆......”
方麗珍說到這止了話,意識到葉芸和老二這關系不能叫婆婆了,又突然想到她跟了老大,還得叫婆婆,凌亂中,她改了口。
“佟大嬸子被她這個二兒子折騰得夠嗆,他一帶人回去,家裡就雞飛狗
跳的,沒一天安生日子,只能指望老大回去,她才能喘口氣。幸虧你現在不住那了,前陣子公安員都找上門了。”
葉芸心口一沉:“怎麽回事?”
“老二在外面惹了事,公安員上門抓人,從家裡被帶出來的時候,他身上還有血,把我們都嚇死了。說是他跟人在外面打架,他大哥趕過去處理,賠了不少錢才跟對方談和。”
葉芸的胸腔被無形的阻礙堵住,就連呼吸都變得短促。
“是上周二的事嗎?”
方麗珍想了想,回她:“這麽說好像是周二,那會兒我家他剛下夜班。”
難以言說的酸澀衝破咽喉,葉芸的眼神有片刻地失焦。
白聞賦提出跟她在一起時,還在顧慮他那段不清白的過去,會不被接受。他嘗盡人間冷暖,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所以拚了命也要將自己的親弟弟送上一條康莊大道,讓他能夠堂堂正正地活在陽光下。
然而現在卻要眼睜睜看著用命給聞斌換來的前程,被他親手毀了,看著他一天天墮落下去,她明白過來那天夜裡他的反常。
葉芸和方麗珍道別後,恍惚地往回走,街上吆喝的攤販,哄鬧的孩子們,追逐的小狗,這一切都不再能引起她的興趣。
快要拐進棚戶區時,葉芸的腳步猛然頓住,巷子口站了幾個男人,抽著煙汙言穢語。其中一個頭髮前滾翻樣式的男人,瞧見葉芸模樣標志,不懷好意地對她吹了個口哨。
聞斌抬起視線朝她看了過來,原本掛在臉上的笑意逐漸變得諷刺嘲弄。
葉芸怔愣地望著他,一陣子沒見,她差點沒認出來。他穿著喇叭褲,留著長鬢角,站在幾人中間痞裡痞氣。
吹口哨的男人見葉芸朝他們張望,輕浮地對她喊了句:“姑娘,過來認識一下啊?”
聞斌將煙嘴拿開,嘲諷地說:“那是我媳婦。”
一旁幾人壓根不信他的鬼話,調笑道:“你哪來的媳婦?見著漂亮姑娘喊人家媳婦,要是你媳婦,你喊她過來啊!”
葉芸垂下頭快速繞過他們,聞斌將煙嘴扔掉,碾滅,堵住了葉芸的去路。
頎長的身影擋在她的面前,葉芸赫然抬起視線,聞斌直接握住她的手,回過身跟那群人說:“騙你們乾嗎,都跟我在一張床上睡過,你讓她自己講是不是我媳婦。”
本來聞斌冒然上去牽姑娘手,讓幾人震驚不已,聽他這麽一說,全都狐疑地把目光落在葉芸身上,就連坐在一旁的大爺大媽都在看熱鬧。
葉芸垂著眼睫,藏住眼裡顫抖的眸光,聲音疏離而冰冷:“松手。”
聞斌臉上的笑意消失了,握著葉芸的手卻不禁越收越緊。他那幾個狐朋狗友調侃他:“沒聽到人家叫你松手,小心姑娘報警抓你。”
聞斌冷笑了聲,松開葉芸,卻依然擋住她的去路,低下頭滿眼奚落:“大哥還真是金屋藏嬌,把你藏到哪了?”
葉芸沒再同他說話,轉過身警惕地換了條道,向著前面的街繼續走了下去。
薄霧散去,陽光刺進她的眼裡,寒風凜冽,吹起枯葉,她再也沒有心思用手去接了。
一輛車子從街對面遠遠開來,放緩了速度,蘇紅從車窗探出頭來,對著街對面的葉芸喊了聲:“丫頭。”
葉芸茫然四顧地抬起頭,將視線落在街對面。
“布票取消了!”車輪緩慢地滑了過去,蘇紅的聲音被風吹得模糊不清。
葉芸伸著脖子,問她:“你說什麽?”
“你沒聽說嗎?布票取消了!”
車子消失在街尾,葉芸還愣在原地。
12月1日,商業部通告全國,取消布票,所有紡織品實行敞開供應。
這個消息如同久旱逢甘露,在葉芸的腦子裡來回衝擊著,讓她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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