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角度講白浩也算是功成名就,華雄麾下外放的那群親衛也就白浩混的最好了。
“活著呢,活著呢,那能這麽沒了。”白浩乾笑著解釋,西涼鐵騎的將校就沒有不怕李優的,雖說也都知道以李優為代表的那批人都是他們的靠山,但這不妨礙他們其實也挺怵李優。
“封地的事情?”李優淡漠的詢問道,面對白浩這種小心翼翼的神色,對於李優來說還不如之前見得王珂那個二愣子。
“是的。”聽到李優這話,原本還打算繞圈子的白浩,直接站直溜了,然後一咬牙開口道,“軍師,其實我想知道的是我該怎麽選擇,恆河那邊的封地很好,非常好,我在那邊打了這麽多年很清楚那邊的情況,但那邊的封地太好了,我拿不住。”
“你娶的是誰家的女兒?”李優看著白浩詢問道。
“安定胡氏的女兒。”白浩回答道,“我本身就是安定人,有機會能娶到我們安定大家族女兒,我也就直接娶了。”
“他們家的力量伸不到恆河去。”李優直接給出了答案。
在白浩看來安定胡氏是一個強大的家族,畢竟有祖輩的記錄,有回憶的加成,但在李優看來,安定胡氏就是個二流世家,連獨立建國都無法做到,基本相當於投靠王氏了。
這種層次的世家,就算對於白浩的封地有想法,也騰不開手,就算因為貪心從家族之中抽出來些許的青壯,面對白浩在恆河的力量,最後怕是也得俯首低眉。
沒辦法,想要玩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的話,自身的本錢也要足夠,普通的世家那能玩得起這個級別的東西,恆河距離中亞,不說是十萬八千裡,也夠遠了,中間哪怕不耍什麽花招,信息傳遞上也會存在很大的阻隔。
“可他們的力量伸不到恆河,我也把持不住恆河啊。”白浩歎了口氣說道,“我已經十五級爵位了,後續就算沒有什麽大的戰功,貴霜覆滅之後,只要我在戰場沒有明顯的錯誤,也會給我擢升一級,我起碼會分到一萬平方公裡的沃土,這個規格我玩不轉。”
李優聞言若有所思,同樣的東西,有的人是生出了野心,而有的人則是認清了自己,不同的路數,不同的答案。
“那你準備怎麽辦?”李優看著白浩饒有興趣的詢問道。
“軍師如果可以的話,懇請您幫我平遷到圖蘭平原。”白浩深吸了一口氣,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懇請。
李優皺了皺眉,看了白浩很久,在白浩心頭都毛毛的時候,李優緩緩地開口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雖說流言有失真的地方,但流言最起碼暴露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華將軍沒安排在恆河地區。”白浩趕緊做出回答,“而考慮到池陽侯他們已經在蔥嶺扎根,輻射整個圖蘭平原,我推測那邊應該也已經劃分好了,既然恆河都如此,別的為何不能?”
“你的腦子確實很好,但你不知道有些事情不該你知道嗎?”李優面無表情的看著白浩,白浩不由得一個激靈,隨後額頭的冷汗都流了下來,低頭不敢多言。
將華雄分封到什麽地方這件事劉備和陳曦、李優進行過細致的商議,最後還是放棄將華雄分封到恆河,而是分封到北方的圖蘭平原。
整個圖蘭平原大概一百五十萬平方公裡,雖說土質、氣候差恆河太多,但如此廣袤的版圖之中,自然有一片很不錯的沃土,李優的意思就是將這個分給華雄算了。
這樣由華雄名義上統帥李傕三人,最起碼面子上不會太難看,再加上後續可能出現的中亞爭端,不管是南方,還是北方都是需要主力坐鎮的,而且相對而言,恆河遠而圖蘭近。
對於恆河可以實行完全放開式的封地,但對於圖蘭這邊,實行的是半放開的封地,漢室的監管強度會遠勝過恆河那邊,外加圖蘭平原北上可以靠近袁家的封地,從某種角度講,也算是一種製約。
考慮到蔥嶺後續在漢室版圖上處於的地理位置,圖蘭那邊就必須要有一個看門人,而這個看門人,只能由關張趙華於這五個之中的一個來當,因為這既是巨大的恩賜,也是責任。
考慮到關張趙於這四個都在恆河,外加李優存在一些其他的考慮,最後劉備同意了這個安排,雖說從政治上講,這麽乾的風險性很大——在完成了這一步之後,涼州系已經把持了西北的門戶,並且擁有了足夠厚實的底蘊,以及一大塊可以提供後勤的基地。
不過鑒於新出現的新州從事實上已經將涼州系割裂成為了蔥嶺-圖蘭以及涼州本土兩塊,在地緣上切割的時候,政治生態位上也發生了些許的變化,所以事情還在可控范圍內。
這也是為什麽當初司馬朗犯下的錯誤,真要以罪行處置,李優將司馬朗直接拿下都不是問題,卻讓陳曦給司馬朗轉述,讓司馬朗盡快處理的原因。
不是李優認為司馬朗還有回轉余地,而是更為直接的,李優要是拿下了司馬朗,從當時的局勢上講,不管是平遷王脩去接任,還是調動張既去接任,接下來都會出現一個問題,那就是涼州系從地緣和政治上徹底把持了西北門戶。
和曾經絲綢之路帶來不了太多利益的情況不一樣,現在的西北門戶是漢室和羅馬交易的重要通道,也是漢室幾乎所有的大型世家和漢室本土進行交流的重要通道,這條路被某一個強勢的政治勢力把持了,陳曦在的時候也就罷了,陳曦不在了,那就該開片了。
沒辦法,司馬朗倒台,選拔王脩進行接任,那麽等魯肅倒台,王脩就只能找李優進行庇護了,畢竟處在新州刺史那個位置上,王脩就算想要拜孫乾為靠山,也沒機會拜啊。
至於張既不說也罷,那就是天然的涼州系成員,是李優手下的得力乾將,換張既上,那就基本是明目張膽的擴張涼州系了。
所以司馬朗不能倒台,哪怕司馬朗做錯了,只要還有彌補的余地,那就不能倒台。
司馬朗背後最大的靠山從來不是司馬家,而是陳曦,李優很清楚這一點,也清楚自己要真掰掉了司馬朗,那涼州系做大對誰都不好。
反倒將司馬朗一直保留在新州,某些原本無法通過的事情反而有了機會,而將華雄安排在圖蘭平原,這在之前就屬於沒辦法說,更沒辦法做的事情,可當新州發展起來之後,這件事就屬於既能說,也能做的事情了。
“抱歉,軍師,我什麽都不知道。”白浩不由得一個激靈,直接給出了回答,而李優看著白浩,點了點頭。
“去做你的事情就好了。”李優打發白浩離開。
“是是是。”白浩連連點頭,趕緊跑路,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而且李優也給出了回答——事情確實是如此,圖蘭也是封地,但你不應該來找我。
不應該找李優,那麽該找誰白浩也差不多心裡有數的,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讓華雄給他做調動文書,然後由恆河放行就行了。
【同樣的東西,不同的想法,也好。】李優最後瞟了一眼白浩,在他看來這樣挺好的,最起碼,每個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政院,陳曦則是在和瞿恭閑扯,畢竟大家都是在和自己熟悉的將校在閑扯,他不找個熟悉的將校,那不就過於格格不入了嗎?
“恭喜了,聽說你有六個兒子了啊。”陳曦笑著說道。
“八個了,八個了,今年年初的時候又生了一對雙胞胎。”瞿恭很是得意地說道,在其他的方面,他可能不行,但在生孩子這一方面他簡直是獨樹一幟,完全碾壓了自己的戰友,以至於大多數的戰友在了解到他這一方面的戰績,都流露出來了豔羨之色。
“呦,這可是真的厲害,養家糊口沒難度吧。”陳曦聞言笑著說道,甚至伸手左右摸一摸看看能不能補個紅包之類的。
“我雖說不擅長指揮,但好歹也是內氣離體,養幾個孩子是什麽問題?”瞿恭笑著說道,不過隨後就歎了口氣,“不過孩子太多,徐娘一個人管不過來,只能招兩個傭人幫忙做飯和打理。”
“這不好嗎?”陳曦反問道。
“不是好不好,是有些不習慣,我以前是給孔家當長工的,對這種事情有些反感。”瞿恭有些感慨地說道。
“那就多給點錢,良心就好受多了。”陳曦笑罵道。
“錢糧就靠徐娘管著了,我一個大老粗哪裡懂這些。”瞿恭乾笑著說道,“這些年我其實都沒怎麽管過家裡,全靠徐娘了,早些年徐娘還帶著孩子回徐家,現在孩子多了,徐娘也回的少了。”
“是因為孩子多了回的少了嗎?”陳曦帶著幾分調侃說道,不過很明顯瞿恭沒有聽出來。
“孩子不好帶啊,大的小的,剛上學的,需要抱著的,還在吃奶的,帶娃很累的,我幾次回去都感覺徐娘挺累的,不過她自己倒不覺得。”瞿恭帶著幾分懷念的語氣說道,留在長安沒走就是因為還需要等太尉簽字蓋印,等走完流程,他連夜飛青州。
和沒打報告從恆河飛回來需要繞行各種雲氣覆蓋區,導致快不起來的情況不同,這次時間足夠,他已經申請了空域,就等流程走完,直飛青州老家。
“挺不容易的,我也見過。”陳曦回憶了一下陳蘭帶孩子,確實挺不容易的,尤其是母親一般也都喜歡自己帶,“家裡沒別的難處吧。”
“好著呢,這不比曾經好的太多?”瞿恭笑著說道,說別的方面他還能挑出來一些瑕疵,說生活的話,對比曾經,那真就是曾經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了,“以前哪能這樣,樹皮都吃不飽。”
“封地那事你怎麽看?”陳曦聞言點了點頭說道。
“心裡知道給多了,但控制不住想要,我作為黃巾渠帥在曾經率領過上萬人,知道這種規模的人口控制起來有多難,上萬平方公裡的沃土發放給我們這些人,根本沒辦法管。”瞿恭帶著幾分唏噓開口道。
人類這種生物,有時候難免處於知道超過了自己的極限,但按捺不住想要繼續獲取的**。
瞿恭很清楚哪怕是現在的封地他都運營不了,但並不妨礙,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會盡力去搞更大的封地。
“人就是這樣,有這個意識,能明白我們這些人確實是沒克扣的意思就行了,省的他們總說我們薄涼。”陳曦笑罵道,而瞿恭聞言沉默不語,他知道陳曦說的這些是恆河之前某些人的想法。
“陳侯,大家其實並沒有怨憤,也沒有認為您會克扣。”瞿恭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陳曦抬手打斷了瞿恭的話,“我並沒有追究他們說這話的意思,袁家發地,孫家發島,我們這邊一直沒有動靜,將士們心態有些動蕩很正常,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我覺得也正常。”
瞿恭非常的沉默,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陳曦說的這些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只是從做完了這些,超額兌現了的陳曦嘴裡複述出來,多少有些讓他們這些旁聽過那些酒後真言的家夥有些窘迫。
陳曦並沒有詢問瞿恭恆河那邊事前和事後的情況,哪怕陳曦沒有翻閱郭嘉那邊的情況,大體的形勢他還是清楚的,故而有些時候自嘲兩句也就結束了,可這種自嘲,對於有良心的將士而言很是難受。
“抱歉,陳侯,他們只是焦躁了而已。”瞿恭有些無地自容的意思,不是所有人都能記得別人的善意,總有人將別人的善意當做理所當然,瞿恭起碼清楚,陳曦真的不虧欠他們這些人。
“之後戰場別焦躁就行了,在這個時候通知他們,就是為了穩住他們焦躁的內心,避免被貴霜抓住破綻。”陳曦神色多少有些無奈,“瞿恭,以你在恆河這麽多年的經驗,宣布了這個之後,將校的狀態能恢復到多少?”
“除了某些心思繁雜的,應該都恢復到了巔峰,就算有扯後腿,八成的戰鬥力還是有的。”瞿恭估摸著收到消息之後自己的狀態,給出了回答。
在瞿恭看來,八成的戰鬥力也夠用了,漢室的底子在那裡擺著,能發揮出來八成,貴霜也就是個死,沒必須要糾纏在這一點。
“這樣啊。”陳曦點了點頭,和他估計的一樣,只是他沒有瞿恭這麽樂觀,甚至在這一方面持悲觀態度。
如果有的選的話,陳曦是真的希望將恆河這邊的戰鬥力拉到極限,一口氣將貴霜橫推,之後不管是擺爛,還是焦躁,亦或者有什麽多余的心思都無所謂,起碼肉先爛在了鍋裡面,只是分吃多少的問題。
現在這個情況,八成的戰鬥力,如果打得好,能打出橫推,那一切還有希望,陳曦怕的就是僵持,以前漢軍不擔心僵持,因為漢軍心態更好,破綻更少,拖一拖就能等到貴霜的破綻。
可現在漢軍這個情況,拖一拖,搞不好自身的破綻就漏出來了,這一點非常要命。
陳曦安排的那些事情,只能說是在亡羊補牢,根本不算是解決問題,不過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最起碼漢軍的根子沒爛,還有一批最為忠誠的骨乾在為之奮鬥,這樣起碼還能控制住局面。
等瞿恭離開之後,一直沒說話的諸葛亮看向陳曦,“子川,你依舊不怎麽看好恆河那邊的局勢是嗎?”
“如果能速勝我看好,uukanshu但是我看不到速勝的希望,奧斯文的指揮不算太強,但奧斯文的信念極為堅定,哪怕是面對關將軍,他都不會潰敗,這一點很要命。”陳曦沉穩的解釋道,“在這種局面下,稍微一拖,一些不必要的想法就出現了。”
“本來我們是標準的正兵,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可利益太重了,就難免會弄險,我不是說弄險不好,而是這樣反倒容易出破綻。”陳曦帶著幾分疲累開口說道,“目前的辦法只是暫時性的。”
陳曦很清楚,對於那群將校,他目前的方案只能算是治標不治本,真要治本,還得讓貴霜狠狠地給一拳,讓這群人意識到自己如果不玩命,之前許諾下來的一切,其實只是空話。
什麽封地,什麽族譜單開,什麽祖廟香火,在無法乾碎貴霜的情況下,都不過是過眼雲煙,隨時都有可能消散。
只有意識到這一點,才會再次恢復到為理想而戰的狀態,最多是理想發生了變化罷了。
休息,明天修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