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話是諸葛亮說出來的,那在陳曦看來就是非常值得信任的了。
諸葛亮說曹操能力有問題,那曹操的能力肯定有問題,別問爲什麼,因爲這話是諸葛亮說的。
反過來講,諸葛亮說是曹操打不過阿爾達希爾,那麼陳曦壓根不會懷疑諸葛亮的判斷,而且會順着這個判斷來做論證。
“不大容易,我有把握擊敗對方,但沒把握一鼓作氣擊敗,阿爾達希爾並不好對付。”諸葛亮很是謹慎的做出了自己的回答,他也想去坎大哈那邊接手曹操勢力,然後將曹操釘在恥辱柱上,可在這種事情上,諸葛亮還是不會亂說的,畢竟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樣啊。”陳曦有些尷尬,如果諸葛亮能一鼓作氣幹掉盤踞在喀布爾河谷的阿爾達希爾,陳曦還真有些想要調動諸葛亮過去將阿爾達希爾趁早弄死了,以前困在高加索的時候也就罷了,進入了喀布爾,阿爾達希爾背靠貴霜是能發展起來了,而發展起來的阿爾達希爾並不好對付。
“我仔細思考過,哪怕是在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在我方的前提下,我一鼓作氣殲滅阿爾達希爾的概率都不是很高。”諸葛亮很是認真的解釋道,“這裡面有很重要的一點在於,如果喀布爾爆發洪水,我們哪怕有提前防備,也無法保證這種地方洪水對於己方的殺傷力。”
陳曦聞言若有所思,好像確實是如此,如果喀布爾河谷爆發洪水,以那邊的地質,必然會出現滑坡、泥石流等等情況,這種糟糕的局勢下,大軍受限於河谷地區的超模雲氣,搞不好也會吃個大虧。
不過相比於阿爾達希爾那邊防備更少,漢室起碼有防備,只要不是太倒黴……
等等,好像喀布爾河谷發洪水的話,到處都會很倒黴,那沒事了。
“這樣啊,那就算了。”陳曦有些可惜的看着諸葛亮說道,諸葛亮要能一口氣打掉阿爾達希爾,陳曦還真不介意動點權限讓諸葛亮空降到坎大哈那邊,至於北貴那邊曹操麾下將校的想法,老實說,陳曦如果派諸葛亮過去,還真沒什麼想法。
“我將我整理的各種水文資料,以及甘家和石家的論證分析,徐公河那邊計算的結果一切給你,你發到曹司空那邊吧,順帶告訴他,這是我諸葛亮不想看到漢室更大的損失,讓他以後做事的時候,三思而行。”諸葛亮面帶不爽的看着陳曦說道。
“沒問題,我到時候肯定將話帶到。”陳曦看着諸葛亮說道,這點事情他還是沒問題的,而且曹操確實需要警告一下,這傢伙,在某些時候確實是過於離譜了,不能讓對方再這麼肆無忌憚下去了。
“那就通過這件事?”法正看着陳曦詢問道。
“通過,然後將孔明說的那些東西打包送過去,連詳細的記錄也給他們那邊送一份。”陳曦想了想說道。
“那就得派人過去才行。”李優一挑眉說道,戰鷹送審批報告過去還行,如果要攜帶幾十年上百年的水文記錄,以及徐公河對照分析未來天氣的邏輯思路,以及長遠推斷模擬,那需要的資料就多了,起碼得幾十斤。
“給打個超長外勤,禁衛軍這邊有人會接的,有人就喜歡這種長時間的外勤。”陳曦隨口說道,一個月兩百天的外勤,也就黃滔能幹出來了,自從接觸了作冊內史的外勤之後,某個人天天往新州方向跑。
“黃滔是吧,你的那個外勤制度是不是有問題?”李優瞥了一眼陳曦詢問道,黃滔一個月全勤的前提下,還能搞出來兩百天外勤這種離譜記錄都敢往上報,要不是查了一下對方還真就是這樣,虛報和空餉絕對要扣給長安的禁衛軍,不得不說有一技之長,確實好混。
“管他的,沒必要改,對於大多數人算是沒問題,就是黃滔確實是有些快,但這不是什麼大問題。”陳曦心態非常的平和,然後扭頭對李優說道,“你回頭指個人讓黃滔將這個東西送過去,就說是四十五天的外勤,讓他搞快一些,這種小事拿到政務院來說?”
多吃你十倍的餉咋了,人真有這個能力,我陳曦在乎這點嗎?不在乎,那還說錘子!
“這樣啊,要不讓他走藏區那邊,跟馬辛德也溝通一下。”李優帶着幾分思考開口說道,雖說信不過馬辛德,但馬辛德能力是真的好用。
“還是不用了,走喜馬拉雅那邊確實是能過去,但對於黃滔而言危險性也不小,繞路就繞路吧。”陳曦想了想說道,“說起來,藏區那邊拂沃德還在掙扎嗎?”
“依舊在掙扎,希望能囤積起來強大的軍事實力,然後從藏區直接衝下來,威逼漢室長安,但馬辛德控制的很好,給了拂沃德希望,但拂沃德短時間又無法達成。”法正翻閱着自家手頭的情報,隨口給陳曦解釋道,“目前來看,這一手,起碼能糾纏拂沃德兩三年。”
“那傢伙不會懷疑嗎?”陳曦一臉古怪的說道,“還有馬辛德到底在想什麼,都這樣了,爲什麼不將拂沃德直接拿下。”
“懷疑看起來是不會懷疑的,畢竟馬辛德的計劃哪怕是站在我們這個層面來講,如果不是確定對方已經不想和我們打,其實也很難找到破綻,因爲藏區在馬辛德的手下確實是在往前發展。”郭嘉很是無奈的說道,“至於不拿下拂沃德,大概是因爲不想正面碰撞吧。”
馬辛德有阿薩姆在旁硬要打的話,其實是能打贏的,但藏區現在整體處於穩定狀態,馬辛德也不想和拂沃德翻臉,畢竟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積極向上的工作狂,對於馬辛德也有好處。
“再加上我們和貴霜停戰之後,拂沃德又和韋蘇提婆一世聯繫上了,韋蘇提婆一世對於拂沃德之前的行爲大加讚賞,讓拂沃德留下有用之身,不要隨意出擊。”法正極其心累的說道,這就更不要打了。
當然,韋蘇提婆一世這個安排並沒錯,但考慮到馬辛德是二五仔這個前提,拂沃德出擊不出擊其實都沒意義,全都是演的,馬辛德真的整了一個劇組在和拂沃德玩楚門的世界。
“讓馬辛德從藏區下來,從國內篩選一批合適的中下層官僚,給送到恆河那邊去,加強恆河那邊的基礎運營框架,畢竟恆河那邊的問題並沒有解決,只能說是壓制了。”陳曦想了想之後,還是覺得需要加強恆河的管理,完備的官僚體系,最起碼具備抗衝擊性。
之前恆河那邊的官僚體系差不多就是拿南方世家,以及漢室派遣過去的中高層勉強搭建的,以至於底層甚至還是婆羅門自治,這纔是當時很多問題無法解決的關鍵。
就跟漢唐之後王朝所面對的皇權不下縣,縣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倫理,倫理造鄉紳這套一樣,恆河那邊漢室的官僚體系沒辦法將自己的力量投放到最底層,很多事情知道了,也來不及管。
對此陳曦當時也不好說什麼,因爲確實是沒有這麼多的官僚,漢室再離譜,也沒這麼多正經人可用,以至於南貴當時的運營亂的不行,經由李優的手段清掃了一遍,一定程度上解決了婆羅門體系下的底層種姓自治問題,接下來就得上官僚體系了。
早先陳曦也考慮過這個,但那個時候沒有馬辛德,也沒有恆河暴雷,陳曦就本着先撐一撐,反正不會死的態度,但後面恆河那件事出來之後,實際上就是多方面的問題總爆發,撐是撐不住了,還得上官僚加強管理。
也就多虧撿到了一個馬辛德,否則陳曦現在應該還在頭疼該怎麼辦。
“你確定這麼幹不會有問題嗎?馬辛德要是有惡意,他打造的根基很有可能直接將我們坑死,尤其是在當前這個情況下。”李優神色慎重的看着陳曦,每次面對人性的考量,李優都堅定的站在反面。
“雖說有這個可能,但馬辛德還是值得信任的,再一個,局勢還沒到你們想的那麼糟糕的程度。”陳曦笑着說道,“所以和馬辛德接觸一下,讓馬辛德從藏區下來,大規模的春闈馬上就結束了,接下來就到他發揮價值的時候了,讓他別拖拖拉拉的了。”
陳曦原本對於恆河這件事也不太看好,因爲人心浮動的很厲害,他的很多手段在他自己看來,其實只是治標,並不治本,哪怕是讓中層將校去中亞世家那裡學習如何建設封國,本質問題也沒有解決。
可直到有一個人泰山年間的老百夫來問陳曦,陳曦才意識到,人類這種生物,在公羊春秋這種極端教育下,極有可能從這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在這種情況下,局勢搞不好會出現其他的發展。
王桂早期作爲華雄麾下,後來受了點傷,轉到了關羽麾下打理後勤,大概在元鳳二年的時候,中原的醫療技術有了總體的爆發,將王桂的舊傷給治好了,然後王桂又轉到了一線去了。
這人不說能力有多優秀,但資歷很深,基本算是和于禁一批同時加入的劉備麾下,比臧霸、孫觀那羣人還早,只不過于禁那些人加入的時候是軍司馬,王桂是隊率,再加上能力方面的差距,王桂只能說是資歷深。
可資歷這種東西真的是有用的,尤其是上面的大佬是個體面人的時候,這種資歷有些時候是可以變現的。
最起碼普通的十二三級爵位想要見陳曦一面不說是難如登天,恐怕也差不多了,但王桂從恆河回來在陳曦家門口徘徊了好久,然後就見到了陳曦,王桂給陳曦帶了一個壞消息,但這個壞消息從某種程度上反應了當前環境下將校思維極端性的變化。
“陳侯,我有一個弟兄做錯了一些事情,已經有了一些佈置,並且和貴霜進行了接觸,但他並沒有對漢室出手的意思,他只是想在接下來獲取更大的爵位,而現在他在還沒執行之前計劃的時候,玩命救那幾個被他算計的戰友,並且戰死了,該怎麼計算。”王桂的話就是這麼粗暴。
當時陳曦就這麼看着王桂,王桂說的是他朋友,但陳曦隱約能感覺到王桂說的是他自己,王桂自己因爲傷病錯過了好幾次加官進爵的機會,雖說因爲資歷老,但和王桂同時期的,只要活着,現在基本都是牙門將,軍司馬,或者暫領一軍等等。
嫉妒真的會啃食內心的,尤其是看着自己曾經的弟兄上升的比他更快,也比他更有前途,而他並不是因爲能力的緣故停留在這個位置,那種嫉妒就更讓人難受了,在這種情況下,王桂會有想法,在最後時刻進一步,也不是不能理解。
陳曦沉默了好久,然後看着王桂,在對方敬畏擔憂之中給出了回答,“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計算,但沒有發生的事情,當然不能結算了,這個世界在這種事情上是論跡不論心的。”
陳曦只能這麼回答,因爲事情確實是真的沒發生,在沒發生這種堪稱決裂的事情之前,王桂做了什麼可以完全當一個盲盒,哪怕之後等王桂死了能查出來些許的蛛絲馬跡,爲了救那些弟兄,死在了弟兄面前,別說是證據不齊全,就算是證據齊全,救回來的弟兄也不會相信的。
在這種事情,不是看你說什麼,而是看你做什麼。
哪怕你天天嗶嗶着要將對方打死,但在戰場上你用性命給對方擋了一槍,救了對方的狗命,那你就是同生共死的戰友,並不會因爲你的嗶嗶導致你不是,因爲你已經死了。
所以王桂這種粗暴的詢問,粗暴的解決方案,粗暴的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的操作,陳曦只能給出這一個回答。
甚至爲了穩定,這些實質上就是爲了保護自家戰友而戰死的將校,哪怕真的查出來了一些證據,陳曦也會銷燬,只要他們還沒真的幹,而是準備幹,那就是兩碼事。
準備幹,那就沒形成破壞,那就是嘴炮嗶嗶,軍隊嗎,罵娘而已,沒什麼問題,真幹了,那就是浪子回頭,兩個是不同的安排。
有了陳曦這個回答之後,王桂明顯安心了很多,那一刻陳曦基本確定王桂確實是因爲嫉妒心,還有一些難以捉摸的原因進行了一些操作,甚至真要現在查的話,將王桂拿下,肯定能查到一些讓王桂直接上軍事法庭的東西,但沒必要如此。
“有些時候,只要事情還沒發生,在心裡想想並不算罪惡,論跡不論心的,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如果陷得太深,就只能想一個體面的結束方案了。”陳曦看着王桂很是認真的說道,“你也是泰山年間的老人了,我這個大管家,還是希望能在封爵的玉冊上看到你。”
王桂離開的時候非常堅定,陳曦基本確定下一場如果漢軍敗北,王桂絕對戰死沙場,屬於那種拼命都要救出來幾個戰友的那種傢伙。
這個事對於陳曦而言有很大的影響,讓陳曦切實的理解了漢末二極管的思維邏輯,早先已經準備坑人了,但在意識到了其他的方式之後,放棄了坑人,決定把自己墊進去。
人死罪消這個邏輯基本是成立的,而且死得體面,確實能解決很多問題,所以陳曦也不打算阻止這種行爲。
當然這事兒真要說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碼這意味着就算是因爲人心浮動,大局勢出現問題,也會有一羣中層將校真的會玩命死磕,這樣無論如何漢軍就算是戰敗,也不至於一敗塗地,而這就夠了。
有了這個判斷之後,陳曦就有了加強恆河地區官僚體系的想法,之前不加強是擔心一場大敗,直接被奧斯文衝入婆羅痆斯以西,到時候好不容構建的官僚體系也被爆殺,那直接就成了賠了夫人又折兵。
現在的話,有這麼一羣如同王桂的二極管將校,從上一個極端跳到這一個極端,那局勢看來是不會糟糕到陳曦之前擔心的那個程度,那麼早先考慮戰後該準備的東西,現在就可以上馬了。
畢竟很多事情,早一天佈置,早一天解決問題,雖說在任的時間還有很久,但早早解決,早早運營,也能早發現問題。
“總覺得子川你最近心情還行,比之前好了不少。”糜竺看着陳曦的神色帶着幾分好奇,去年的時候,在陳曦身邊,糜竺總是有些壓抑,明顯能感覺到對方心情非常不好,今年看起來可算是正常了。
“算是解決了一些問題,讓我能安心處理政務。”陳曦隨口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