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連生氣都不能生氣了?”他怒道。
“若是傳到外面……”
這時,陳瑾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理了理衣衫,又戴好自己的黑紗冠,一通弄罷,他還是那個穩如泰山一絲不苟的東宮總管太監。
“殿下知曉好歹,自然也清楚娘娘用心,該知道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殿下。”
……
不知何時,陳瑾已經悄無聲息地下去了,殿中只剩了衛傅和小喜子二人。
沉默還在持續著,兩人還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僵硬著,仿佛兩座木雕。
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穿淺紫色褙子白護領的宮女,走了進來。
小喜子見了對方,忙動了一下,站了起來:“迎春姑姑。”
衛傅僵著身子,並未轉身。
迎春將手裡的食盒交給了小喜子,走上前來。
“殿下還在跟陳總管生氣?”
一個前腳走,一個後腳來,卻偏偏明知故問。可面上衛傅還是不想給迎春沒臉,轉過身來,在椅子上坐了下。
“姑姑怎麽來了?”
迎春含笑道:“殿下不是知道奴婢為何而來,怎麽還問上了?陳總管走後,娘娘怕陳總管太過愚直,惹怒了殿下,遂叫奴婢過來走一趟,奴婢臨走時,娘娘還專門讓奴婢帶上了剛做出來的如意糕。”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尤其衛傅也算迎春看著長大了,對方雖是個奴婢,但他從未將對方當奴婢看過,再看對方親手從食盒裡端出點心來,更是讓衛傅的氣莫名就消了大半。
“還是熱的呢,要不殿下趁熱吃。”
“我吃不下。”
見太子明明生得人高馬大,看外表也是個青年了,偏偏生起悶氣來,猶如稚童一般。迎春沒忍住,笑意彌漫上眼睛:“殿下都這麽大了,怎麽還生悶氣。”
衛傅僵著臉:“孤沒生悶氣,就是吃不下而已。”
“說來說去,還是陳瑾惹了殿下生氣。”
說到這裡,迎春歎了口氣:“知道殿下不喜歡聽,但奴婢還要說一句,娘娘是為了您好,娘娘、奴婢乃至陳瑾,都是一心一意隻為殿下好的。”
“娘娘和陛下也曾琴瑟和諧,只可惜帝王之家哪有真正的順心如意,當年娘娘何等心高氣傲之人……這些年來,娘娘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殿下身上,娘娘乃殿下親生母親,十月懷胎,艱難誕下,娘娘怎可能不為了殿下好?”
“可……”
“殿下現在理解不了娘娘的苦心,也許以後就明白了。”
衛傅看了過來,對上的是迎春滿懷關心的眼睛,他僵硬的臉漸漸和緩下來。他有些煩躁地挪動了下身體,最終什麽也沒說。
迎春也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岔開話題,又親手服侍著衛傅吃了兩塊如意糕,方才離開。
走出端本宮,她在殿外看見等候已久的陳瑾。
“還是娘娘了解殿下,你走後讓我來走一趟。”說著,她看了陳瑾一眼道:“殿下如今也長大了,又年輕氣盛,有時你也要迂回些,別總是頂著頭硬來。”
陳瑾默了默:“我已是迂回了又迂回。”
迎春何嘗不懂,說白了太子隨著年紀增長,越來越有主見,已經不再像以前,能凡事任憑安排,可娘娘對太子又太上心,甚至每一件事都想替他安排好。
一個要安排,一個不願被安排,母子之間難免會衝突,她也勸過娘娘,可實在是勸不了,只能這樣。
“我先走了,等會你若要進去還是悠著些。”
正說著,就見小喜子從殿裡跑出來了,迎春對陳瑾使了個帶著笑意的眼色,就忙走了。
小喜子來到陳瑾面前,道:“陳總管,殿下……”
福兒正窩在屋裡睡覺,被人叫了起來。
去了紫綃屋裡,才發現幾個人都到齊了。
她挑了挑眉,也沒說什麽,在一旁坐了下。
“你們叫她來做甚?反正她隻管吃飽肚子就行,什麽也不操心。”淑月看了福兒一眼,嫌棄道。
福兒當即站起來就想走,紫綃忙勸道:“如今不是爭嘴鬥氣的時候,多個人也能多個主意,咱們也來這幾天了,可上面一句話都沒有,到底怎樣也說不清楚,難道咱們就這麽一直待在房裡,什麽辦法都不想?”
“想什麽辦法?你以為我沒想法?可我連找個人套話都沒有機會,那些小太監都不理我。”淑月捏著帕子道,顯然此舉讓她十分沒有面子,她的臉色有些難看。
碧玉猶豫道:“我跟淑月差不多,除了給我們送膳的小安子,我跟別人搭話,人家都不理我。”
“看樣子是有人發話,讓人不準跟我們接觸了。”紫綃歎了口氣,又瞧到一旁頗有一副不關她事模樣的福兒,不禁皺起眉,“你呢?”
福兒指了指自己:“我?她不是說我隻管吃飽肚子就行了,問我做什麽?”
淑月聽見福兒拿自己方才說的話回懟,當即不滿地豎起柳眉。
一見二人似乎要吵起來,碧玉忙道:“都這種時候,你們別吵嘴了。”
福兒懶得跟她們多說,站起來走了。
她一走,淑月見剩下兩人也不像有什麽消息的模樣,站起來也走了,碧玉自然也留不住,跟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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