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去衣櫃,把自己用來裝銀子的小袋子拿出來。
她把那一百兩銀子都倒進袋子中,想了想,往外拿了二十兩,又想了想,她又拿出十兩,放回小匣子中。
三十兩應該夠她最近用來花銷了。
剩下的則都裝進袋子裡,她拿著小袋子又回了床下。
袋上有兩根細繩,正好貼在床角的床板下綁著,旁人輕易想不到有人會在這藏銀子。
福兒正搗鼓著,突然聽見外面傳來錢安慌慌張張的請安聲。
她慌忙想起來,卻不小心頭撞在床沿上,一時疼痛難忍。
衛傅走進來,正好看見這一幕,就見她撅著屁股也不知在床下幹什麽。
“你在乾甚?你這姿勢像什麽?”
福兒慌忙從地上爬起來,連身上的灰都忘記拍了,抬眼就見他暗沉著一雙鳳目看著自己。
“殿下你怎麽來了?”怕他又說難道孤不能來?她趕緊又道:“奴婢倒不是說您不能來,就是有些詫異。”
“你在做什麽?”衛傅沒讓她岔開話,“弄成這樣,髒兮兮的。”
福兒下意識摸了摸頭髮和臉,乾笑:“奴婢在收撿屋子。”
“用得著你收撿?奴才們不會乾?”
她也是奴才。福兒心裡怪怪的,又看他眼中冒著火,生怕他遷怒錢安他們,忙一邊將他往外請,一面道:“他們該乾的活兒都乾完了,是奴婢有東西滾到床下,我撿東西,殿下你先去外面坐坐,我收拾一下就來。”
衛傅去了次間的炕上坐下。
炕不是土炕,而是木炕,修得很精致漂亮,臨著側面還有鏤空的木製雕花。
京城的冬天尤其冷,一般宮裡取暖只有兩種方式,燒炕或燒炭盆,宮裡倒也能燒地龍,但那都是妃位及以上或是得寵皇子公主們的待遇,其他人還是靠炕和炭盆取暖。
平時炕上或是放著靠背引枕、扶手充當坐具,或是鋪著褥子當臥具,冬天把大炕從外面燒暖,再配上炭盆,整個屋子都是暖和的。
此時因是夏天,炕上的坐具都是夏天用的,墨綠繡折枝花的靠背和引枕,坐墊上鋪著竹簟,很是清亮爽淨。炕正中擺了張酸枝木雕花的小炕桌。
看得出是用了心布置的,就是擺設少,顯得到處光禿禿的。
太子坐下後,嫌棄地看了一眼小喜子,像在說你慫恿孤來看的就是這麽個人?
小喜子也很無辜。
這不是殿下你看中的人,怎麽倒還怨起了我?
不多時,福兒從裡面走出來了。
她換了件水紅銀紋蟬紗衫子,牙白芙蓉的抹胸,撒花水綠的褶裙。估計是來不及梳頭,隻把雙螺髻改成了單螺髻,上面插了根赤金嵌珊瑚雙結如意的發簪。
她本就生得白,一身顏色瑰麗的衫子襯得她肌膚勝雪,簡直是大變模樣。如果說以前還是個一臉稚氣的小丫頭,如今則成了個小婦人,還是剛成婚不久的。
福兒被盯得很不自在。
出來後先去接過錢安剛端來的茶,放在太子面前。
衛傅輕咳了聲,拿過茶盞:“以後不要做這種事了,讓奴才們去做,你一個姑娘家弄成這樣,多不好看。”
鑽床藏銀子就不好看了?那太子肯定沒見過她在膳房系著圍裙剁大骨的模樣,不過他這話總體來說是為她好,也沒斥責她,福兒乖巧地嗯了一聲。
“怎麽今兒這麽乖巧?”
“奴婢一向都很老實。”
他明顯是不信的,不過福兒也不想跟他拌嘴。他年輕要臉面又別扭,這會兒就算跟她說著話,眉也是一直皺著的,明顯還有別的事讓他煩心,別再惹怒他就不好了。
總是剛收了這麽多好處不是?
……
萬字格的大窗上糊著素綠色的薄紗,陽光從窗格裡透灑進來。
福兒去了他側面坐下,隔著一個小炕桌。
從她這個方向只能看到太子的側面,單薄清瘦的身形,穿一身青色的圓領袍,即使天熱,肩上的結扣也一絲不苟地系著。
烏黑的發在頭上挽一個獨髻,用兩指來款的金絲嵌寶發帶束著。
他臉上的棱角還不夠分明,因此顯得他臉龐的美大於俊,不過他有一雙很濃的劍眉,倒一下子撐起了太子的威嚴,反正挺唬人的。
至少不看他略顯有些單薄的身形,是不會讓人覺得他不過是個才十七的少年。
福兒的目光又落在他手上。
潔白、修長,骨節分明,除了指節上的薄繭,這是一雙極為養尊處優的手。
福兒不由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看孤做什麽?”
“殿下好看啊。”
沒料到她會這麽直白,衛傅愣了一下,旋即耳根發熱:“好看也不能直視,真是大膽!”
幾次下來,福兒已經發覺了他色厲內荏的本質,瞅著他渾不在意地笑了起來。
衛傅故作鎮定,咳了聲:“又膽大,又頑劣,也就是孤不跟你……”
“不跟我什麽?”
她越過小炕桌湊了過來。
女子白皙的臉蛋就在近旁,白裡透著紅潤,一看就是個身子康健的,帶著溫度,還帶著女子獨有的淡淡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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