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兒平時是不會買這種魚的,因為她知道這種魚都不是現捕的,都是死了很久的。但今天她卻站在冰魚攤面前,包圓了整整一筐冰魚。
顯然這筐魚已經超出柴旺身後小車的極限,所以福兒也沒自己弄回去,而是讓賣魚的小販送到食肆去,去了後自然有人結帳。
她則又領著大郎,在早市上逛了一圈,零零散散買了許多東西,裝在柴旺身後的小車裡。
之後母子二人就回去了。
回去時,食肆的門已經開了。
衛傅見她回來,迎了出來。
“怎麽買了那麽多魚?”
他可是親耳聽過福兒是怎麽嫌棄這些冰魚的,想吃魚的時候,她寧願花大價錢,買現捕的,也不願意吃這種冰魚。
“你不是說讓我降價嗎?降價是不可能降價的,那就賣點便宜的吃食。”
“你打算拿這些魚做什麽吃食?”
福兒沒直接答,而是賣了個關子。
“小五兒最喜歡吃的。”
衛傅暗忖:小五兒還有不喜歡吃的?正確來說,福兒做的什麽,他都愛吃。
以至於她那弟媳,明明什麽家務都不會,現在也跟著福兒學做菜了。
不過衛傅也知道福兒打算做什麽了。
魚圓。
魚圓這東西做起來不難,只要見過這東西的,都知道怎麽做。
但想做的好吃卻很難。
首先魚自帶腥味兒,不會除腥不行,過了除腥這一關,想把魚圓做得軟彈嫩滑也不易。
就好像有人做肉丸子,一樣的做法,但吃著就是很柴。
做魚圓只需要魚肉,頭、骨一概不要。
福兒的刀功是極好的,只看見魚在她手裡盤轉幾下,魚肉已經被剔下來了。
去掉的魚頭和魚骨不扔,可以拿來做魚頭鍋,還可以給柴旺它們做狗飯吃。剔下的魚肉則被放在案板上,被剁成魚茸。
剁魚茸也要講究方式。
反正福兒教了小喜子半天,他都只能把魚肉剁得四處亂飛,最後還是衛傅在邊上看會了,福兒剁累了,就換他來。
於是今天旁人眼裡文弱書生的大掌櫃沒有看書,而是剁了半上午的魚茸。
等魚茸剁好,接下來是調味兒。
魚圓吃在嘴裡腥不腥,最重要就是這步,這一步同時也關系著之後魚圓能不能軟彈嫩滑,所以是福兒親自動手的。
待調好了魚茸糊,接下來就是擠魚圓。
這一步同樣不簡單,反正衛傅下手做了兩個,擠出來的魚圓奇形怪狀的,而福兒擠出來的魚圓則是又圓又光滑,看著就喜人。
把魚圓擠在熱水裡,煮到七成熟,就可以停火了。
福兒不光隻做了這一種魚圓,還做了一種填了不同肉餡的。
她說她還會做蟹灌魚圓,可惜這裡沒有蟹,食材也不夠,不然一個魚圓她可以做出幾十種吃法。
……
光有魚圓還不夠,魚圓還得配好喝的湯。
湯底能決定是讓魚圓更添美味,還是增添敗筆。
很多人都喜歡原湯化原食,用魚湯來做湯底,其實用魚湯來做湯底,未免奪了魚圓的魚鮮香味兒,最好的湯底當還屬特製的高湯。
用雞骨豬骨鴨骨加豬肉羊肉等,燉出來的湯底。魚圓滾水煮熟,加一杓湯底,微微放一些胡椒,之後撒一點蔥花即可。
其實讓福兒覺得,再加兩片青菜葉更好,可惜這地方青菜葉比肉更難得。
孫老板到點兒就來了。
福兒順手給他煮了一碗魚圓。
簡簡單單的白瓷碗,湯底清亮如水,顯得其中的魚圓格外白嫩可愛,襯著蔥花的翠綠,讓人不禁口涎泛濫。
“這是魚圓?”
福兒笑道:“孫老板不愧吃過大江南北,這東西在北面可不多見,南方倒是尋常。”
“瞧著尋常,但聞著這香氣,似乎不尋常。”孫老板正色道。
“您嘗嘗就知道了。”
孫老板用湯匙舀起一個。
聞了聞,才喂進嘴中咬了一口。
熱度正好,不會讓人覺得燙嘴,可魚圓咬開後,並不是實心的,而是內有乾坤。
眼睛還沒看見,但是舌尖已經感覺到了。
既有肉的醇香,又多了一絲甘甜,配著魚圓的鮮……孫老板猝不及防,嘴比腦子誠實,已經吃進去一個。
他不甘心又舀起一個,這次咬開後沒吃,而是低頭端詳。
白的是魚圓,餡兒卻是橙黃色的,難道這是——
“這是灌蟹魚圓?”
福兒眼神意味深長,臉上卻笑道:“孫老板能知道灌蟹魚圓,果然見多識廣,但這可不是灌蟹魚圓,孫老板再嘗。”
再嘗他嘗著也是灌了蟹粉的。
可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哪來的蟹?
孫老板一連嘗了四五個,總算嘗出點味兒了。
“這裡面加了南瓜?”
福兒笑了笑道:“加了什麽,就不能告訴孫老板了,這是家傳的手藝,孫老板隻管吃著對口就行。”
“說得倒也是。”
一碗吃罷,孫老板拍了拍腿,歎道:“黃金白玉兜,玉珠浴清流①,雖然老板娘說不是前朝秦淮八豔之一那位所創的灌蟹魚圓,但沒有用蟹,卻能做出蟹的滋味,老板娘才是好手藝!好手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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