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坐下,示意眾人繼續。
“……雲南邊陲騷擾不斷, 多次向車裡、孟定、耿馬幾地土司征收‘花馬禮’, 征討緬國勢在必行,只是此地歷代都是瘴癘之地, 蠻瘴之鄉, 從北方調兵恐有水土不服之嫌, 臣私以為還是從南方抽調兵力的好。”
衛稷點了點頭,以指節扣了書案兩下,道:“可由廣州水師配合,借道暹羅,暹羅苦緬國侵擾已久, 每年使節進京,總想求得父皇出兵, 此番如其所願,以暹羅兵為主,他們的兵熟悉當地氣候, 再以水師兵為輔。至於雲南當地, 雲貴總督……”
衛稷在上面說, 一旁負責掌記的太監, 筆墨不停地快速記下太子殿下及數位屬臣的話語。
其實主要是記錄太子的。
這掌記太監並非明面官職, 而是衛稷挑了牢靠的心腹擔任,記錄議事內容,也是方便他之後查遺補漏。
另,東宮議事也並非朝堂議事,說白了也就是太子想做一件事,先由屬臣幕僚共計之,覺得妥當了以後,再拿到明面上去。
“此事孤會先稟報父皇,看看父皇是什麽意見。”
定下大致的情況後,衛稷道。
對此,一眾屬臣幕僚倒並不擔心,都清楚這不過是走個過場。
若非陛下動了對緬國用兵的心思,太子殿下也不會開始著手這件事。
“殿下,還要做好準備,齊、敏幾位大人恐怕不會讚同。”
實際上,一個朝堂上有主戰派,自然也有主和派。
緬國三翻四次向大燕挑釁,期間提議出兵的大臣不在少數,但也有一部分大臣是不讚同戰爭的。
這一切早有端倪,如若這次把對緬國用兵的事拿到朝堂上,必然會面臨阻撓。
“此一時非彼一時。”衛稷淡淡道。
早先年礙於北面和西北兩地未定,大燕一直隱忍不發,如今兩地皆平,這幾年由於和北方的貿易以及海上貿易,大燕的國力蒸蒸日上,自然能騰出手來收拾緬國。
為何此事要先議?
就是你願意的事情,並不代表別人也願意。
這時候就需要一些手段,抑或是清除一些障礙,提前拿出章程,才方便接下來行事。
見事情已定,一眾屬臣幕僚魚貫退出了議事廳。
隻留下了詹事府詹事蒲青蒲大人。
此人雖不居太子師一位,卻是教了太子有近十年,即為東宮的屬臣,同時又領著東閣大學士一職。
“殿下能時刻不忘稟與陛下,此為智舉。”蒲青撫著胡子讚道。
當今陛下本就對太子少有束縛,早早地就讓太子參政了,皇帝不在京,太子監國的次數也不在少數。
遠的不提,就好比今日太子領東宮屬臣幕僚共議對緬用兵之事。此乃朝廷大事,哪能東宮一班人馬私議,換做疑心病重的君王,定會覺得太子有覬覦皇位之嫌。
實則此舉在東宮都是過明路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太子也從不避人,議事就是議事,陛下那也應該知曉,但太子能不忘定事之余向君王稟報,實為明智之舉。
很多時候,有些人仗著得寵得勢,很容易就得意忘形,會做出許多超出自己身份能做的事,以至於最後落得飲恨下場。
縱觀史書,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甚至類似如此被廢的太子都不在少數。
太子和皇帝是父子的同時,也是君臣。
此間分寸尤其難拿捏,但衛稷一直做得很好,讓蒲青深感欣慰。
“這次選秀也算掃除了殿下後顧之憂,倒比老臣之前為殿下出的法子好。在此,老臣先恭喜殿下能覓得良配,得一位人品貴重的太子妃。”
衛稷隻笑不語。
化被動為主動,主動挑選數位與朝堂牽扯不深的貴女,佔據自己高位嬪妃的名額,確實能掃除群臣一直糾纏之患。
可此言剛出,就被父皇隱晦質疑,他也顧忌母后,將此法束之高閣不用。
但這些事是不能告訴老師的。
入朝參政多年,衛稷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帶著弟弟妹妹闖入紫宸殿質問父皇的小童,他長大了,眼界寬了,見識多了,肩上的擔子沉了,自然知道父皇為了后宮隻母后一人,付出了多少心力。
幾乎是憑一己之力,對抗了整個朝廷,乃至整個世俗的綱常倫理。
往嚴重裡說,有動搖了皇權統治之嫌。
所以此舉只能迂回行之,只能意會,不能挑明。若挑明則必糾其根本,而根本是這幾千來儒家思想,是程朱理學,是整個士大夫體系,是構建了整個皇權體系乃至道德禮教的三綱五常……
甚至是老師,他也一直不能理解自己為何拖著不大婚。
老師以為他顧忌外戚,殊不知……
如今母后的選秀之策,確實也是一個法門,可良配?
何為良配?
像父皇母后那樣?
從小到大,衛稷親眼目睹父母之間的深厚感情,心中也有羨慕,可恰恰也是因為明白,才知道能做到這樣有多難。
相知相許,兩情相悅,說起來容易。
他可能碰見?
罷了罷了,還是想想對緬國用兵的事。
思緒的短暫遊離,並未困擾衛稷,待蒲青走了後,他便起身去了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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