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與你共舞一支。」賈雲舟含笑邀請她。
俞宛如略有些遲疑,「我、我跳得不太好。」
「正好,我也跳得不好,咱們誰也不用嫌棄誰。」
俞宛如聞言也笑了,伸出手去搭在他的手背上,「請先生多多指教。」
賈雲舟的手放在她腰後,只是虛虛地扶著,兩個人隨著音樂轉入舞池中。
雖然說答應別人的邀請,只是交誼舞中的一種禮節,但畢竟是跟另一名男子共舞,俞宛如多少有些不自在。
賈雲舟不知是否看出來,忽然說道:「校刊已經排好了,你的那篇文章就在其中。」
俞宛如心頭一喜,「多謝先生這些日子的指導。」
賈雲舟笑道:「我可沒做什麼,文章是你們自己寫的,我不過動動嘴皮子。你的文學功底很扎實,只是缺少閱歷,難免言之無物。還是要記住那句話,若有機會,多出去走走,相信你的文章還會有更大的提升。」
俞宛如連連點頭,「好,我都記住了。」
「我看你這次寫的秋日小品,很有幾分趣味,是不是到鄉下去看過了?」
「對呀,到鄉下走了一圈。」想起之前蕭安瀾被橘子酸得說不出話的模樣,她不由笑起來,「見了挺多好玩的事情。」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原本不自在的氛圍淡了許多,不知不覺跳完了一曲舞。
兩人回到桌邊,賈雲舟道:「我去找蘭先生,你要不要同我一起?」
俞宛如看了一圈,沒看到蕭安瀾的身影,搖搖頭,歉意道:「不了先生,我還有別的事情。」
賈雲舟點點頭,「那明日學校再見。」
「好,先生再見。」
初秋的夜晚有幾分涼意,舞池又在頂樓,一陣晚風吹來,俞宛如摸了摸手臂,覺得有些冷,便跟侍應生要了一杯熱茶,捧在手中。
她端著茶杯張望,還是沒見蕭安瀾的身影,倒是看見了那個周子怡,眼下她在蕭安瀾一位舊友身邊,兩人似乎準備跳下一支舞。
蕭安雅端了一碟糕點過來,「宛如,你餓不餓?我們一起吃吧。」
俞宛如只得暫時將視線收回來,笑著問她:「你怎麼不去跟人跳舞?」
蕭安雅含笑道:「跳了一支,沒什麼意思。對了,剛才我看大哥和周家的小姐跳舞,那位小姐你應該不認得。」
俞宛如正覺得好奇,便問她:「周家與咱們蕭家是不是從前就交好?我看那位小姐跟安瀾似乎很親近。」
蕭安雅點點頭,「大哥跟周家的大少爺,還有楊大哥,以及另外幾家的少爺,都是自小玩到大的。周家的情況比較特殊,周家大少爺跟周小姐是周老爺原配所生,原配去世後,周老爺又另娶了一位夫人,對前頭兩個孩子難免就冷落下來。因此,周家大少爺很疼他妹妹,後來……」
她看看左右,壓低嗓音,「周家那位大少爺得了和他娘一樣的病,沒了。他去世之前,托付幾位朋友,希望他們能代他照顧妹妹,因這個關係,大哥和他的幾位朋友對周小姐都比較縱容。」
俞宛如瞭然,說實在的,之前猛一看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纏著蕭安瀾,她心裡確實有點小疙瘩。
不過後來想想,那姑娘家裡若和蕭家是世家,兩人自小認識的,眼下這麼多人看著,她總不能要蕭安瀾不顧風度,不顧兩家情面,一把將人甩開吧?況且,也不是蕭安瀾主動纏著人。
不過是和人跳一支舞罷了,她還不至於那樣小心眼。
她又四下看了看,問蕭安雅道:「從剛才我就沒看見安瀾,你見到他了嗎?」
「沒,我看之前他跟周小姐跳完舞,就一個人走開,一眨眼不見了蹤影。」
「算了,他大概是有正事。咱們不理他,吃東西吧。」
第三支舞蹈樂曲響起來後,蕭安雅的同學拉扯自家的哥哥過來請蕭安雅跳舞,她推拒不得,同意了。
俞宛如坐在一旁含笑看著,沒一會兒有人來邀請她,被她搖頭婉拒。
她正捧著茶,準備看看蘇小曼在哪裡,忽然身上一暖,肩頭落下一件帶著淡淡煙草味的西服外套。
俞宛如轉頭一看,便見蕭安瀾只著一件斜紋襯衣,站在她身後,身上漫著一股煙味。
「你怎麼抽煙了?」她記得蕭安瀾沒有煙癮,除非是朋友給他遞煙,否則沒有帶煙的習慣。
「只抽了一根。」蕭安瀾道。
俞宛如摸摸身上的外套,又看看他,「你冷不冷?衣服拿回去吧,我不冷。」
蕭安瀾伸手裹住她的手掌捏了捏,「都是涼的。」
俞宛如給他戳破謊言,有些不好意思,想將自己的手縮回來,卻被他緊緊握著,一動也動不了。
蕭安瀾轉頭看她,「你方才……」
「嗯?」俞宛如又晃了晃手,抬頭看他。
蕭安瀾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搖搖頭,「沒什麼。」
兩人都不曾說話,俞宛如掙不開手,就隨他去了,轉頭看著舞池,在心裡默學別人的舞步,蕭安瀾則不知想什麼。
第三支曲終,舞池裡的人有些累了,紛紛散到旁邊的長桌上覓食。
周子怡四下張望,見到蕭安瀾在這邊,眼前一亮,立刻提著裙擺就要過來。
蕭安瀾不聲不響,拉著俞宛如就走。
「哎,你慢點——」
他步伐極大,俞宛如差點跟不上,踉蹌著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周子怡站在原地,恨恨地跺了跺腳。
蕭安瀾一路牽著她,到樓下他的套房裡才停下。
房中比外頭暖和,俞宛如一進來,便覺得一股暖暖的香氣包圍著自己。
蕭安瀾放開她,到酒櫥邊倒了一杯紅酒,也不細品,仰頭大口大口灌下。
醇厚的酒香瀰漫開,俞宛如皺起眉頭,走過去阻止他再一次倒酒的舉動,輕聲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蕭安瀾不說話,撇下她又跑去沙發上癱著。
俞宛如沒再跟過去,只站在原地看他。
過了許久,似乎是沒聽到動靜,蕭安瀾緩慢地轉頭往這邊看了一眼,見她還在,才飛快地轉回去,繼續癱著。
到了現在,俞宛如怎麼還不知這人在跟她鬧脾氣?
方纔還好好的,突然就跟孩子一樣鬧起來,莫不是屬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