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 似乎從慎刑司一案之後就風平浪靜了許久, 就連呈上來的奏摺, 水份也少了很多,不再是簡單敷衍了事,方睿也暗中讓人監視了百官的一舉一動。
那日, 在早朝之上,方睿把中侍郎喊到了前面來,似乎很平常的問話:「昨日中侍郎去了哪?又見了些什麼人?」
中侍郎心底一疑, 不明白為什麼陛下會突然這麼一問, 細想了一下自己昨日也沒有見什麼重要的人, 便一一的說了出來, 自己到底是去了那裡,又是見了什麼人。
中侍郎說完之後,方睿看了眼容泰,道:「核對一下中侍郎所說的是否屬實。」
方睿話落, 上前了一步,手中拿著一本小摺子, 念道:「中侍郎晨時三刻下朝……」
容泰所念出來的是中侍郎一日的行程,精準到了時辰, 去了哪,見了什麼人都完全沒有遺漏,與中侍郎所講的一樣。
中侍郎在聽到容泰把自己的行程念出來的時候,額頭都冒出了細汗,慶幸自己方才完完全全的說了真話, 不然這欺君之罪或大或小都要受到懲處。
核對了中侍郎的行程,方睿頗為滿意的頷了頷首,道:「回列中吧。」
中侍郎如同大赦一樣退回了行列之中。
只是剛才這麼一出,讓文武百官都一片茫然,王中元上前問道:「敢問陛下,方才是何意?」
方睿略微勾起了薄唇,卻又嘆了一口氣:「最近朝中有太多的大臣讓朕失望了,朕思來想去,覺得都是因為朕掌管的力度不夠大,才讓他們有所鬆懈,所以朕就打算成立一個代朕監督百官的東廠。」
聞言,底下的官員面面相窺,有大臣也向前聞到:「陛下,何為東廠?」
方睿看了一眼已經躁動不安的百官,解釋:「東廠,內侍為都督,錦衣衛改編進東廠,直屬朕之下,只為朕任命,凡調查之事,不用經過朝中六部,直接上報與朕,主要為監察百官。」
一聽方睿的解釋,很多大臣都瞪大了眼眸,露出了吃驚之色。
不待百官的反駁,方睿又道:「若是你們其中有任何一個人敢和朕保證說這上至金都中的文武百官,下至地方官員個個都是兩袖清風,為民請命的好官,朕就不設這個東廠了。」
方睿看了一圈百官,哼笑了一聲:「怎麼,都沒有敢保證的?」
突的「啪」的一聲拍在自己的龍椅上,露出了大怒的表情:「你們倒是敢站出來說朕設立的這個東廠有違常理,倒是說宦官不能干政呀!你們倒是說說看,這僅僅不到兩個月,先是嗍州,再是兵部,吏部,半個月更厲害了,慎刑司!這些儼然是把朕當成了一個三歲小孩一樣糊弄,朕若是再不多加管理,只怕到時候這更多的人把朕當成三歲小孩。」
方睿這話說得狠,幾乎是沒有那個大臣敢出聲的,這身子不怕影子歪的吧,幾乎全部不與王氏一族為伍,也給王氏一族欺壓的多年,雖說宦官干政,真的不光彩,可是要是能止住了王氏一族的氣焰,陛下還能牢牢的握住了政權,這又有什麼接受不了的?
而那些做了虧心事的人更是不敢輕舉妄動了,只要他們敢出聲反駁,他們定時第一個被徹查的,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把風引到自己的這面牆上面,所以一個個都閉緊了嘴巴,明哲保身為重。
王中元也退了回去,略微的低著頭,那一雙眼眸之中染上了陰霾之色。
這次方睿的做法,完完全全的印證了他對方睿的懷疑,果然是早已經開始防備他們了,現在的做法無非就是想要打壓他們王氏一族,他們此時雖不能輕舉妄動,卻也不能坐以待斃!
沈玉今日已經上了早朝,看到坐在龍椅之上的方睿,聲色俱厲的樣子,壓根半點也聯想不到是昨晚在她的寢室中犯傻裝撞窗戶的那個人,陛下這演技……
沈玉是服氣的,她覺得就算是戲院裡面的戲子,論演技還不一定有陛下的好。
想了想,沈玉還是覺得應援一下陛下,畢竟……她現在和被監察也沒有什麼區別,區別就在於別的大臣是被東廠的錦衣衛監察,而她是被一條大尾巴狼。
從行列中走了出來,拱手道:「臣支持陛下的做法。」
方睿其實注意力都有分散出來一點給沈玉,看著沈玉低著頭的樣子,方睿就在想,沈玉現在到底在想什麼,是在想早點下朝,還是在想怎麼來應對他?
當看到沈玉站出來,說要支持他的時候,方睿暗自得意,果然呀,他的沈愛卿,他的阿玉還是站在他這邊的。
沈玉是站在方睿這一邊的,是滿朝文武皆知的,這沈玉支持陛下,也在百官的意料之中,但接下來連就保守派的那個老傢伙也支持,出乎了王中元的意料。
方睿的提案,算是沒有一票是反對票就通過了。
「這東廠的都督就由容泰來擔當,諸位還有什麼意見?」
眾大臣一口同聲道:「臣等無異議。」那裡能有異議,且不說陛下這邊,先說東廠都督這一邊,若無意外,他們就算是反對,這最後都督一職還是落到了陛下最為信任的容泰身上,與其在這先把人得罪了,還不如後期想想該怎麼應對。
退了朝,方睿都沒有問顧長卿,對於盧尚青最後的事情調查得怎麼樣了,只是讓人往百官府中各自都送了一樣禮物,有很多都收到了從御花園中直接搬來送人的花卉,有人收到了一些往年各地朝貢上來的貢品。
在眾大臣都猜測方睿是打一棍棒賞一粒甜棗的時候,沈玉收到了一個錦盒,錦盒中是一直非常精緻的朱釵……
金色的朱釵上白色珍珠和紅色瑪瑙的小珠子為花蕊,藍色玉石為花瓣,很是精緻,但沈玉的重點不在上面的花式,而是……朱釵是金的。
為何不是玉的,不是銀的,偏是金的……這是在告訴她——情比金堅嗎?
沈玉「啪」的一下把錦盒的蓋子蓋了下來,朝著送禮過來的公公謝道:「公公辛苦了,到廳內喝一杯茶再走吧。」
那內侍恭敬拒絕道:「沈大人不用客氣了,此番除了給沈大人送這禮過來外,陛下還有奴才傳話給沈大人。」
沈玉抬眸,露出了略微疑惑的表情:「陛下還有什麼話說?」
一般不是正事,沈玉覺得方睿都會自己帶到,若是正事的話,也就是現在的形式,她也不能怠慢。
「陛下只說,讓沈大人午時到茶樓一聚。」
沈玉微微蹙眉,問:「陛下可有說是那個茶樓?」
內侍搖了搖頭:「陛下說,沈大人你知道的。」
沈玉:「……」
送走了內侍,沈玉想了好一會,才想起有一回方睿出宮的時候,就帶她到了聽戲的茶樓,若是沒有說的話,那大概就是在哪了。
話說那一回在茶樓,還自導自演,讓她尋一個江湖中人來替她辦事要注意些什麼……不得不說,陛下的戲真多。
沈玉對方睿的認知也越來越深了,這根本就是用一本正經來誆騙世人。
把朱釵與那些竹簡都放到了同一個抽屜中,排除了是皇上送的這個點之外,沈玉還是挺喜歡的,這也是她這二十年來唯一的一件首飾。
方睿確實是用了遮眼法,只不過不單單是之為了給沈玉送禮物,他還假借送禮讓人傳話給沈玉和顧長卿。
他覺得是時候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只是現在顧長卿早已經被盯上了,不便出來,但凡有點什麼舉動,都很有可能會像沈玉之前遇刺一樣,他撕破了臉,不代表人家真的會收斂,該狠的時候,手段一個比一個要狠。
沈玉和顧長卿都知道方睿用這種方法來送信,就想到了這是要隱蔽行事的,所以顧長卿出府的時候換上的小廝的行頭,順利出府而沒有被發現。
沈玉的出行就比較的簡單了,依然是普通的裝扮,因自從沈玉被刺殺之後,原本監視沈玉的人都王中元的人,王中元並不想被抓到太多把柄,故而把人都撤走了。
顧長卿先到,沈玉後道,在雅間中間到顧長卿,沈玉略微驚訝。
「沈大人怎麼會在這裡?」
見到顧長卿,沈玉大概猜到了:「是陛下叫顧大人過來的?「
顧長卿點了點頭,「看來沈大人也是。」
兩人落座後都在想陛下叫他們過來到底是所謂何事,等了小半會之後。
突然從樓下傳來了百姓驚慌的叫喊聲,沈玉和顧長卿相對了一眼,都起來往窗口走去,往樓下一看,只見一輛馬車在街道上面像是受了驚一樣到處亂撞,有不少的攤子都被撞翻,而馬車之上有一個姑娘撩開著車窗的簾子,花容失色的喊著救命,而本該駕駛馬車的車伕也不知道被甩到了那去。
就在沈玉和顧長卿為這姑娘捏了一把汗的同時,有一暗色和淺色的身影都躍上了馬車的車板上,只是相互對視了一下,卻很有默契,一人動作落的跳上了馬背之上,一人拉住了韁繩。
沈玉定眼看去,那身穿著暗色衣服的分明就是容泰,而那淺色衣裳的,身手看上去也不輸容泰居然是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