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把全身的濕衣服都脫了下來, 而方睿僅僅是把自己身上的外衣給脫了,而後站到窗前,就在窗前那一灘水的地方就穿著衣服, 擰著衣服上面的水。
沈玉抱膝坐在床上,希望能從中尋到半點的安全感, 安全感有是有那麼一點,細細的聽著外邊方睿的聲響, 方睿並沒有把衣服脫下,也在沈玉的意料之中,要是真的發生點什麼事情, 兩個人都光著身子……還真的非常的不安全。
從窗口吹進的冷風,本來就沒有擦乾身體,再有冷風,從頭到腳都是冷冰冰的, 受不了寒氣,沈玉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黑店, 連床破被子也沒有, 也只是給你片瓦遮風擋雨。
在打了第五個噴嚏之後,突的有一隻手伸了進來, 差點沒把沈玉的魂都給嚇飛了, 手上還有一塊烘得半乾的布。
只聽到方睿語氣依然輕佻的說道:「把頭髮擦乾了,你要是著涼了,朕可要心疼了。」
沈玉深呼了一口氣,腦子裡的那根弦緊緊的繃緊著, 不是怕方睿偷瞧,而是現在的這種情況放在任何一個女子的身上,房內還有另外一個男子在,而自己身上不著片縷的時候都很難做到鎮定自若,沈玉就是做不到的其中一個。
拿過方睿手上那塊布,不覺意的碰到了方睿的手,瞬間收了回來。
而方睿比沈玉更加的緊張,收回了手,看著那塊披風,心底默念無數遍:快點掉,快點掉。
但寬大的披風紋絲未動,現在非常的懊悔,他剛剛怎麼就系得那麼緊!都說做人要留一手,他這是一手都沒有給自己留下,簡直就是把自己的路給封死了!
把火盆挪到了床邊,自己也把椅子挪到了一旁,烤著手上的衣服,像是閒聊一樣,突的就喊:「阿玉。」
「嗯?」沈玉應得非常的忐忑。
把衣服翻了一面繼續烤,方睿眼中倒影著紅光,問:「從西麗山趕來莫州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除了嗓音較為的低沉,卻聽不出其他的情緒。
沈玉怔了下,沒料到方睿會問這個問題,默了半響,沈玉道:「陛下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也接納了,要是換了個帝王,只怕我不會再有這麼好的運氣還能安然無恙。」
沈玉還是沒有把實話說出來,其實答案非常的簡單,就是認清楚了自己的心思之後,不想讓自己在意的人有事。
方睿對沈玉是心軟嘴軟身體硬,而沈玉卻是嘴硬心軟,讓方睿急得心急火燎。
「當真如此?」
「當真。」
方睿突的放下了衣服,站了起來貼著斗篷,涼颼颼的道:「朕給你一次重新組織措詞的機會,不然……後果自負。」說著,手已經放到了斗篷的邊緣上。
沈玉瞪大了眼睛看向那隻已經抓住斗篷邊緣的手,方睿還真的是不要臉到連場合也不分了,他這話裡邊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說「你是敢再說一遍剛才的話,朕立馬就把這斗篷給撩開」!見過威脅人,卻沒見過這樣來威脅自己的!
這難道就是喜歡人的態度?!這簡直就是在欺負人!
「一……」手微微撩開了一個角落。
沈玉:還數起數來了……
「我說的都不是真的!」沈玉不得以改口。
方睿似乎還不滿意,繼續問:「在西麗山的時候,你對朕說,有意,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可是想清楚了再回答朕,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
欺君之罪這一點,沈玉早已經忽略了,她犯的欺君之罪還小麼,方睿都不當一回事,現在居然為了一句有意還是無意較起真來了,她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有意。」沈玉很是無奈,但也沒繼續嘴硬,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索性都說真話吧。
「來莫州,是因為害怕你有事。」這會他總高興了吧。
方睿的手終於拿開,沈玉才得以鬆了一口氣,只聽到方睿用以得意的聲音道:「早知道一開始就說實話不就好了。」
沈玉摀住胸口連連呼了好幾口氣才緩了過來。
半響,方睿把已經烤乾的裡衣遞了進來:「穿上,秋季雨夜寒涼。」
不用方睿說,有一布遮身,沈玉在意的可不是冷不冷的問題,而是有沒有安全感的問題。
單衣不長,蓋過了臀部,蓋到了大腿上,在沈玉剛剛穿好衣服的時候,一步之隔的方睿突然低喝道:「別動!」
沈玉一愣,不名所以,卻也不敢動,問:「怎麼了?」
誰知道方睿一把扯開了斗篷,在沈玉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細小的銀光從自己的眼前飛過,細微「咚」的一聲,是銀針插入了床板的聲音。
沈玉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方睿手速極快的就把沈玉從床上抱了起來,退了好幾步,手沒有任何衣物相隔,碰到了大腿上的肌膚,比任何絲滑的絲綢都還要細膩,竟然捨不得鬆開手了。
而沈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被銀針釘死在了床上的東西,一條黑黃雙間,拇指大小的蛇,而那根銀針正正的刺穿了蛇頭,沈玉立即出了一身的冷汗,那蛇被釘死的位置,離她剛才坐的地方,不過只有一個巴掌的距離,要是再慢一點,這蛇定會咬到自己。
「怎麼會有蛇……」沈玉心有餘悸,連聲音都微微的有些抖。
「阿玉……到了金都,你得好好補償我。」方睿自稱突然就變了。
「嗯?」沈玉回神,沒明白方睿的話,卻突然意識到自己衣裳不整,驀地對上了方睿的眼,那眼底之下的欲色極為的濃重。
頓時低下了頭,心下如同是在打鼓一樣,耳根子騰的一下就紅透了,聲音僵硬道:「把我放下去。」
這一回難得方睿沒有為難沈玉,而真的是把沈玉放了下來,把斗篷也扯了下來,蓋在沈玉的身上,密不透風,低頭在沈玉的耳邊囑咐道:「自己看著點。」
說罷,沈玉抬頭,才發現方睿眼中的欲色已經全無,眼中所及,是一片散發著寒意的幽藍之光,把沈玉護在了身後,手握著長劍在身前,眯起眼看向窗口,突的冷笑道:「深夜做賊,也得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
方睿話音一落,一個瘦小的夷人從窗戶跳了進來,長相很是奇特,嘴角兩旁都掛著長長的鬍鬚,眼睛非常細小,兩手的手腕處都綁著一個如同野獸利爪的鐵爪,鐵爪上的寒光非常的重,在這一雙鐵爪之下,不知道殺了多少條的人命。
那夷人身上的豹紋衣服只是被雨水打濕了一小半,似乎也是才到不久。
夷人如同是貨物待估的看了眼沈玉,再看向方睿,威脅道:「把你手上值錢都叫出來,再把你身後的這個男子交給我,我就留你一命。」
沒有握劍的手朝後拍了拍沈玉的手,動作中帶著安撫。
「那你總得告訴我,要我身後這男子作何?」
夷人桀桀一笑,樣貌醜陋之極。
「這年頭,長相像這般出眾的清秀男子,買到倌子裡去可比女人還值錢。」說罷,夷人伸出了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不堪入目。
方睿冷冷的嗤笑了一聲:「只怕你連活著的機會從黑店出去的機會都沒有了。」
夷人面上露出陰險之色:「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說罷,腳下一動,向方睿躍去。
長劍瞬間出鞘,兩人相鬥,沈玉攏緊身上斗篷,找了距離遠的角落觀戰,以免自己拖累了方睿,但不過是小半盞茶的時間,長劍從夷人的胸口出拔出,夷人細小的那雙眼睛瞪得非常的大,在長劍拔了出來,夷人也倒在了地板上面,房中也是一片狼藉。
方睿面色如同是冬季裡邊的寒冰一樣,彎腰提起了夷人的屍體,直接踹開了門,走到了二樓的欄杆處,從高往下的把屍體扔了下去,「嘭」的一聲巨響,揚起了一陣煙塵,一樓的人都安靜了片刻,片刻之後如同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該喝酒喝酒,該划拳的划拳,絲毫沒有被影響道。
老太婆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子,對著身旁的啞巴道:「啞巴,把屍體拖出去。」
這突然死了個人,在黑店似乎是再也平常不過的事情。
方睿收回了視線,回到了房中,關上了門,這時沈玉已經坐在了火盆盤,方睿也坐到了沈玉的身旁,看向沈玉,帶著幾分的關切之意:「方才可有被嚇到?」
沈玉搖了搖頭:「你現在殺雞儆猴,今晚樓下的人大抵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沈玉這些年不僅僅在江湖上面練過膽量,也在朝為官數年,怎還會被殺死了一個夷人給嚇到。
「不敢輕舉妄動也正好,朕身上的衣服也該脫下來烤一下了。」
話一落,原本還淡定自若烤著火的沈玉驀地瞪圓了眼珠子,語帶顫抖:「脫……光?」
方睿站了起來,開始解身上的衣物,薄唇微勾,語帶曖昧:「你想讓朕脫.光,也不是不可以。」
沈玉聞言,抬起眼簾瞪了一眼方睿。
方睿也沒真的脫.光了,只是上半身脫.光了而已。
平日穿衣看起來就已經顯得精壯,脫了衣服,胸.肌.腹.肌紋理非常的分明,沈玉別開了視線,現在大抵是除了那一張臉,其他地方的膚色都是緋紅成一片的。
看著沈玉耳根和脖子紅紅的一片,方睿為減少方才意外帶來的緊張感,突的靠近沈玉,在沈玉的耳畔呼著熱氣,笑道:「阿玉,你得多看看,不然以後怎麼習慣。」
沈玉:……
她覺得,她已經沒法和方睿單獨待在一塊了。
那是因為烤著火盆的原因,還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屋內突然就燥熱了起來。
「其實朕極度想把阿玉你撲倒,只是這破地方不允許。」方睿把憋在心底的話給說了出來。
沈玉埋著頭,默默的把身上的斗篷拉得更緊。
瞥了一眼沈玉的小動作,繼續烤著衣服。
氣氛越來越悶,就連從破窗吹進冷風也緩解不了屋內的悶熱。
「阿玉,索性就從了朕吧。」
沈玉猛的抬頭看向方睿,眼神複雜。
方睿清咳了兩聲,知道自己的話說有歧義,解釋道:「是先在一起的意思。」
沈玉小小的呼了一口氣,隨後看向火盆,半響後才道:「待我回金都後,與祖父說明已經無法再以男子的身份繼續下去之後再說這件事情。」
沈玉此話就相當於在說答應了,只不過是延遲些時日。
如此也很好了,方睿的嘴角始終帶著一抹笑意,沈玉對他,真的是上心了。
這一世的努力並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