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暖房
這段日子, 他們國公府所出的青菜, 除了自家吃之外,每天還供應一筐給皇宮, 還有些富餘的,林蔚然在請示過宮大夫人之後,便送了一些給相熟的親朋好友。
這一波送菜的反響很好, 同是世家, 他們早就接到消息說虞國公府近來有青菜產出,並且已經承包了帝後近日來所需的青菜。
他們是沒想到自己還能收到國公府送的青菜, 看來國公府的青菜產量很足啊。
於是,一時間國公府收到了不少回禮, 甚至還有派人來取經的。都是相熟的親親戚戚, 國公府又不靠這法子發家致富,所以也不藏私, 帶人參觀了暖房,還組織了看守暖房的人對於來取經的人進行疑難解惑。
這天, 熱熱鬧鬧的參觀剛過去, 林蔚然又將容韻請到了暖房。
一間嶄新的暖房裡, 放著幾麻袋的稻穀種子,從敞開的口子看來,粒粒飽滿, 顯然是經過篩選的。
這是稻穀種子都是林蔚然和宮令箴說了之後, 宮令箴命人搜羅而來的。
林蔚然是南方人, 主食是稻穀,對它比對小麥高粱之類的要更瞭解一些。她知道有的稻穀好吃,但產量會低一些,有些稻穀產量高,卻味道一般。林蔚然想試驗一下,將能弄到的稻穀種類都弄來。
林蔚然和宮令箴說了之後,宮令箴隻花了兩三天,就給她弄來了四五種稻穀種子。也就是國公府有這個勢力,能迅速地回應以及支援她各種天馬行空的想法。
如今,她要開始育秧了。
為提高種子的發芽率,在播種前要曬種兩三天,再進行風選或泥水選種,達到種子飽滿,發芽勢強。
選種的第一步,她已經讓人做好了,現在要進行第二步,選種後對種子進行消毒,這就需要容韻幫忙調配一些藥水,幫忙消滅種子攜帶的病菌。
用這些藥水浸種三到五天之後,可撈出後直接播種,也可撈出催芽,至破胸露白播種。
面對林蔚然的要求,容韻很是為難,「大嫂,這種稻穀和種菜不一樣吧?咱們這樣做能行嗎?而且現在還沒到二月二呢。」
這播種通常都是過了二月二,農民整理好地之後再進行播種的吧?
林蔚然知道她說的是如今的粗放的耕種方式,不會育秧育苗,不會計算合理的光照,更沒有間種輪種套種等方式。
播種時一畝地裡竟然光撒稻種就撒個十來二十斤。稻秧長出來一片密密麻麻,想想就可怕。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改變這種粗放型的耕種方式。
若論精耕細種,怕是沒有人能及得上後世了。後世的農民們歷經了多少朝代啊,種地的試已經是集歷代耕作經驗之大成。
在沒有雜交水稻的前提之下,伺候得精細的,畝產量已經達到了六七百斤,是現在畝產量的兩倍。
現代農耕有很多值得他們學習與借鑒的地方。
還有農具,林蔚然頭疼,她才知道現今的農具如此簡陋,很多精巧功用多方的農用工具都沒有。要改進的地方還有很多,任重道遠。
「放心,沒問題的。」這時育種不算早了,因為稻種秧苗的秧齡最好在一個月左右,現在開始育種育秧時間剛好合適。
「這些種子表面,有一些咱們看不見的病毒,咱們需要調配一些藥水對它進行滅殺,以免它們妨礙種子發芽。」
病菌她就不說了,省得還要費口舌解釋何為病菌,她乾脆就用病毒代替了。
容韻將信將疑,不過大嫂說是就是吧,大不了不成功的話,也就浪費這幾百斤稻穀谷種而已。
容韻在林蔚然商量之後,決定用煙葉浸泡出來的水,配石灰,再調製一些其他物質進去,配成滅菌藥水,然後進行浸種。
其實林蔚然心裡也沒底,到底這藥水能不能將谷種表面的病菌給滅殺了,但她想總歸會起一些作用的吧?
浸種四天後,林蔚然將這批稻種分為兩批,一批直接送到百花山西山溫泉暖房中進行大面積播種育秧苗。
一批尚且留在國公府暖房中適溫催芽,待破胸露白再進行播種。
隨著這兩批稻穀種子的破土發芽,時間就走到了二月份。
二月二,龍抬頭,勤快的農人們開始下地為春耕忙碌起來。
百花山下,宮琛名下的地恰好就在百花山的西邊。
不出所料,不過職位卻是副手,這次試驗田的主負責人是國公府的三管家馮詠,文皓低估了國公府那邊對這一片實驗田的看中。
因為變換了新的耕種方式,在文皓等人的監理下,這一片地犁地耙地極為細緻。等將地都耕耘了一遍之後,還往地裡撒了適量的石灰殺菌。外人遠遠看去,白白的,也不知道是什麼。
有看出門道地過來問曾老爹,「你們東家這一片今年這一季不會都打算種稻穀吧?」可是也不對啊,如果要種稻穀,早就應該將田地裡的水放幹,開始播種了,至今還靜悄悄的是怎麼回事?
「爹,你說東家他們怎麼還沒下令讓咱們開始播種啊,再不播種就晚了。」曾老爹的大兒子焦急啊.
曾老爹不語,他倒是知道國公府安排了人在西山那片,最近很是忙碌。但主子們對這地具體是個什麼章程,他是看不透了。
「稍安勿躁,咱們這一片地,將採用新的耕種方式,一切皆聽主家的安排,萬勿自作主張。」最後他只能這麼對兒子說。
景礫院
臨睡著,宮令箴才從書房回來。
林蔚然已經換好了裡衣了,如今北方尚且春寒料峭,屋裡兩角還置著炭盆,她在裡屋穿著裡衣裹著羅襪倒也不顯冷。
宮令箴拒絕了侍女更衣,並讓她們出了臥室,也不需要林蔚然的幫忙,隻讓她坐在床邊,兩人說說話。
林蔚然依言坐在床榻上,還順手拿了一個靠枕抱在懷裡,然後燈下看美男。
這段時間,你和你二哥說說,讓他別出府了,專心備考。
發生什麼事了?
林蔚然關心地問,她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地說出這樣限制人身自由的話來。
臨近京試,京城妖風大,怕他出門不小心著了道了。
林蔚然若有所思,怕是他聽到什麼風聲了,讓她二哥待在府裡也好,省得出門出意外,待在國公府裡,至少麻煩都不敢找上門。
宮令箴換好裡衣之後,林蔚然往旁邊讓了讓,等他上了榻,她才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睡前,她轉過臉來看向裡側的宮令箴,猶豫了一下,道,「你說,這京試一直都是由三師之中的太師和太傅主持——」
此時的宮令箴見她也躺下之後剛閉上眼,聽到她的話猛地將眼睜開,他側過頭看著她,「你想說什麼?」很平靜,聲音也是很輕的。她一定不知道他此刻的內心的躁動,在期待一些什麼,卻又覺得不可能。有這個可能嗎?他們的思想如此同步?
林蔚然感知很敏銳,她似乎能感覺到他平靜地表情下壓抑著亟欲噴發的洶湧的感情。
但被他的視線鎖定,她心底有個很清晰的感知,他不允許她往後退。
如今的京試每一年都由太傅太師主持,太容易網羅天下學子了,太師還好,只是虛職沒有實權,太傅有實權,加上每年一次對京試的主持,對皇權的影響力是有所削弱的。
以致世人只知太師太傅,不知皇帝。
後一句,林蔚然聲音很輕。
其實,這也涉及到了如今的官制,三公九卿制,它有個很明顯的缺點,不過算了,越扯越遠去了。
宮令箴驚異地看著自己的小嬌妻,她的想法竟然真的與自己不謀而合。他長腿一跨,一個翻身,俯視著他身下的人兒。
在她的回望凝視中,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頭一低就吻了下去。
這個吻很激烈,似乎要從唇齒交接中與她的靈魂交融起舞。
等他們分開時,林蔚然胸脯起伏,雙眸晶亮水潤。
「你說的,我都懂,不過,還不到時候。」
他的眼睛很亮,他們成親那一晚都沒那麼亮,他似乎在今晚被點亮了什麼一般。
他的眼神太灼人了,林蔚然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肚子。對了肚子,想到方才的吻她的心一提,但隨即想到,即使在方才他們那麼激烈的擁吻的時候,他仍舊注意著沒有壓到她的肚子。
過了好一會,林蔚然才意識到他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好吧,原來人家對這事早有想法和腹稿,是她瞎操心了。
「夜深了,睡吧。」
在他的哄睡聲中,林蔚然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他一個古人能看出來這一點,真的很厲害了。而這麼厲害的人,竟然是她的丈夫,好玄幻啊。
城西某座二進的小宅院,楊昶匆匆趕來。
等他看到書房內只有方琰時,不由得問道,「則然還沒到嗎?」
方琰道,「現在誰不是閉關溫書啊,你咋還到處亂跑?」
「我這可不是亂跑,今兒我花重金買了一套題,出自柳葉先生。」楊昶整個人都是興奮的,「則然怎麼還沒到?」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題了。
「則然剛已經派人來了,說他就不過來了。這不還有兩三日就開考明經科了嗎?他要在國公府溫書。」
「那真是太可惜了。」
方琰皺眉,「楊昶,你弄這些虛頭八腦的做什麼?」
「你說這話,是完全不知道這柳葉先生的厲害。他們說柳葉先生押的題都特別准。據秘密消息稱,柳葉先生與王太傅淵源頗深,對王太傅的脾性很是瞭解。所以歷年來,除非不押題,每押必准。」
「你花了多少銀子弄到這一套題的?」
「三百金。據說這題隻賣三十套,賣完了也就沒了。我也是幸運,通過朋友的關係搶到一套。」
方琰一愣,三百金,還真不便宜啊。
「則然沒來真是太可惜了,這題買都買了,咱倆一起看了,然後有不解的難題再相互討論一下。」花了那麼多銀子,願意拿出來與同窗共用的人不多,楊昶知認為自己夠仗義了。
二月初五,京試和解試一樣,明經科先考,秀才科進士科晚幾天,在二月初九考。
林蔚然親自給林則然收拾了備考的一應用具,用考籃裝著。
等明經科考完,林則然走出貢院,覺得一身輕鬆。等他找到方琰楊昶兩位同窗時,兩人狀態有些不對,方琰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而楊昶則是興奮,激動得身體都微微顫抖了。
林則然訝異,這兩人難道一個考得好,一個考得不好?他還沒來得及細問,方琰就尋了一個機會交待楊昶,不要將他從柳葉先生那裡買押題卷子的事告訴林則然。
楊昶還以為方琰是擔心他倆看了押題卷子考得太好打擊到林則然呢,自然沒有不應的。他哪知道方琰心裡有另一層擔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