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家一行人的到來, 就如同一粒份量很重的石子投入棗林村平靜這片平靜的湖中, 引起陣陣漣漪。
三輛馬車剛剛駛離林家, 村口大榕樹下成群的婦人就在議論紛紛。
有人說,「我好像看到咱們縣的官媒王媒婆了。」
「咋,你還能認識縣上的官媒?」這是不信的。
「別小瞧人了,我娘家的一個親戚就是她說的媒,我咋就不能認識了?」
「你看到了王官媒?我也看到了咱們晉陽縣縣尊的太太,就是那位穿團牡丹花褙子配六幅裙的婦人。」
眾人面面相覷, 一個人說看到縣裡的官媒還有可能是看走眼了,但曉生媳婦說她看到了縣尊太太, 怕是沒錯了。
「曉生媳婦,那位就是縣尊太太麼?可我剛才瞧得真真的,從林家大門出來時,她對另一位身著妝花寶緞的婦人好恭敬啊。」
如此看來,恐怕這縣尊太太只是個配角兒, 主角是那位身著妝花寶緞的婦人。
「這樣身份尊貴的人登林家的門做什麼?」
有人猜測,「縣尊太太怕不是要給林家保媒吧?」要不然怎麼還會帶著官媒啊。
「這林家的林舉人和小閨女都到了說親的年紀,隻不知是說給誰的?」
「說媒是好事啊,去林家打聽打聽不就更清楚了?」
於是這群婦女說著說著就一窩蜂地去了林家和林母打聽。
現在的情況,林母是不會露半點口風的。
但這些村婦纏人得緊,又是幾十年的老鄰居了,林母招架起來費勁得很。
林大嫂喂雞回來, 見了, 上前來, 沒多久便將人給好好打發走了。
這一幕恰好被林蔚然看到了,衝她笑了笑。
林大嫂都有些手足無措了,她剛才說的話可粗鄙了,小姑子以後是要成為貴人太太的,不會嫌棄她吧?她對自己笑了,應該沒有嫌棄。
這群村婦被打發走了,但林母露的一丁點口風就足夠這些娘們臆測的了。
一出林家的門就有人感歎,「茅草窩裡飛出了金鳳凰。」
「這京城的貴人咋就看上了老林家的閨女了呢,他家幾間泥房啊,我家三間大瓦房呢。」
「人家貴人哪看這個。你以為你三間大瓦房很了不起啊,別說京城的貴人動動手指就能蓋出十間八間的,就是人林家,如今想重新蓋房也是易如反掌吧。」
「都說了,那林家二閨女通身的氣度,就不是一般人能肖想的,如今果然嫁給了京城的貴人。」
也有人說酸話,說什麼齊大非偶之類的。
但話一出口就被旁人給懟了回去,好過你連拒絕齊大非偶的機會都沒有。
有人疑惑,「你看林三嬸吱吱唔唔的不肯給個准話,怕是不成吧?」
有老於世故的人就回她,「人家城裡辦事講究,哪有一次就成的,指定還要多來兩次,你就看著吧,這婚事指定成!」
現在是人家眼巴巴地來求娶,不是林家上趕著嫁女,男方那邊多來兩趟,將誠意表現出來,准成。
棗林村因這事沸反盈天,質疑的相信的不一而足。
這些議論,羅氏這一處的人家也都聽到了。
「以後見到林家的人躲著點走吧。」羅永福對家裡的人說。
他此刻真是懊悔極了,他覺得自己真傻,真的。
之前只一門心思地想著他林家得罪了貴人,還隱約猜到應該與林家新回來的女兒林蔚然有關,卻沒想過,她能得罪人,也能交好人。
「老頭子,你也相信那林家閨女能高嫁給貴人嗎?」
「這事怕是**不離十了。」
羅永福是知道一些大戶人家的規矩的,提親都不是一次就成的,總得來個三辭三請的,才能顯得女方的矜貴以及男方的誠意。
羅家人不做聲了,形勢比人強。如果林蔚然真的高嫁了,他們還拿什麼和林家鬥啊,夾著尾巴做人就對了,沒聽說嗎?人家縣尊太太在那貴人面前都要做小伏低。他們羅家算啥?
兩日後,虞國公府一行人再次登林家的門時,佐證了村裡對這門親事持肯定態度的看法,所有的質疑聲都沉寂了。
而此時,宮大夫人一行人的馬車正往縣上駛去。
林家送的這些豆腐他們分一分,宮家這邊分到三籃子,其餘的四籃她們每人得了一籃。
因每籃裡面就裝著一小碟豆腐,六塊擺盤,還散發著一股清甜的香味。幾位媒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一小碟豆腐吃完,混了個半飽,三人都覺得意猶未盡。這東西軟乎滑嫩,正適合她們這種有些上了年紀牙口不好的人。
劉官媒不自覺就說道,「這豆腐好吃,特別適合牙口不好的人,不知道林家以後會不會做這個買賣,指定好賣!」
王官媒磕著眼,「誰知道呢。」林家明顯是要飛出一隻金鳳凰了,以後怎麼樣還不知道呢,這買賣通商賈,可不一定會做。
劉官媒打定了主意,如果林家不做這買賣,她就去林家商量著將方子給買下來。
這些官媒的話宮大夫人並不知,回到縣城,謝過她們之後,她直接回了暫時落腳的宅院。
宮大夫人剛回到,就被管家告知大少爺尚未用膳,在等她回來後一道用。
宮大夫人聽到這話不由得想笑,知道他是著急知道結果。可是自打他進入官場之後,真的越來越難見到他如此毛躁和情緒外露的一面了,宮大夫人覺得這不是壞事。
那三籃豆腐,其中兩籃子已經在回來的第一時間就送去了廚房。
剩下一籃子,宮大夫人對馮詠說,「這一籃子你拿去加個菜吧。」
馮詠笑眯眯地道謝,「謝大夫人賞。」
正巧,廚房那邊派了個小廝過來請示他們剛才送過去的豆腐怎麼做。因這豆腐是個新吃食,還是方了特意派人送過來的,廚房那邊不得不慎重對待,就怕做壞了。
馮詠想起林父送他們出來時順便交待過的吃法。告訴那小廝讓廚房那邊準備一些肥瘦相間的羊肉,切丁剁碎後放調料下去炒一些澆頭出來。這些豆腐放進油鍋裡略炸一炸,對半切開擺盤,然後將澆頭澆上就行。
廚房的人手腳很麻利,宮大夫人剛換了一身衣服出來花廳,就上菜了。
宮令箴拿了一本閒書在臨窗大炕上看著。
宮大夫人招呼他過來吃飯。
「來,試試這道新菜。」廚房的人按照馮管家交待的做法來處理這道豆腐,賣相不錯,香味四溢。
宮令箴吃了一塊,點頭贊道,「這道菜很不錯,羊肉選得好,肥瘦相間,脂香醇厚,汁兒沁了進去,裡面的膏狀物還帶了股豆子的清香。大伯母,這道菜適合老太君吃,方子有嗎?沒有的話就買,屆時帶回去,讓老太君嘗嘗鮮。」
宮大夫人笑,「知道你素來孝順,有啥好東西都惦記著老太君,那你知道這豆腐是誰家做的嗎?」
宮令箴回過味兒來了,「這豆腐是林家做的?」
宮大夫人也挾了一塊來吃,果然滋味很美,「嗯,咱們提親,人家父母一開始覺得門不當戶不對拒絕了,幸虧我們帶的官媒得力,後來人家說考慮考慮。走的時候,人家送了七八籃豆腐給咱們一行人。按人頭分完,還多出兩籃子。林父說了,這多出來的我們可以拿著送人。」
多出的兩籃要送給誰,這不是不言而喻嘛。
「所以,咱們家分到了三籃。我這大伯母沾光了啊。」
這個結果他也早有預料,他要看的是他大伯母的態度,能過他大伯母這關,基本他祖母也能滿意。
現在看來,他大伯母對林家對她的印象似乎不錯?
一時間,宮令箴心情很暢快。
兩人心情都頗為不錯,愉快地用完膳之後,宮大夫人說了接下來的計畫,「今天林家眾人受到的衝擊有些大,且等他們緩兩天,消化消化,咱們再去一趟。」
宮令箴點點頭,他大伯母的火候一貫拿捏得很好,她來辦這事,他很放心。
在虞國公府忙著提親、林家為此事煩惱的時候,楊家也沒歇著。
楊家一直命人留意吉祥炭鋪的動靜,發現吉祥炭鋪的極品姚金炭每日都賣出極少的量,許多人想買卻買不到,不免怨氣叢生。
陳掌櫃只得笑著給人解釋,說這極品姚金炭因會燒制的人不多,每日隻出一定的量,望他們海涵。
這日,楊德懷收到一封信,看完大喜,對楊太太道,「備一份厚禮,我要到閆家走一趟。」
盼啊盼這封信總算來了,這是他遞了三次帖子才得以見到太府寺卿閆大人的機會,不能錯過!
楊太太聞言大樂,「你是說要拜訪太府寺卿?他終於肯見你了?」
楊德懷點了點頭,然後換了身不起眼的衣服,帶上楊太太備的厚禮,星夜趕往閆府。
楊德懷要拜訪的閆府是太原府本土大族,勢力直逼太原王氏。王氏其實算太原最大的世家士族了,雖不如琅琊王氏名氣大卻與琅琊王氏淵源頗深。
閆家目前因出了一位九卿閆起峰,還是掌管國庫及部分倉儲事務的太府卿,勢力如日中天。
他楊家還想謀那姚金炭的方子,就繞不過宮令箴。
而太守王華給林家批下了那樣一個資格證,明顯是站在了宮令箴那邊。
他們楊家如果還想謀姚金炭的方子,就得尋一能壓制此二人的大人物!
宮令箴雖然強,但他也不是沒有對手的。
他今晚要拜訪的人——閆起峰,就是宮令箴的對手之一,也是一位可以一力壓制二人的大人物。
就他所知,閆家與宮家向來不和。不和的原因是因為二十多年前的一樁舊事,閆起峰原先與宮令箴的父親宮繁是好友,宮令箴的母親最初是閆起峰先相中的,準備提親的時候,宮繁橫刀奪愛,至此兩位知己好友反目成仇。
如今的閆起峰,官拜太府寺卿,從三品,九卿之一,掌握國庫,部分倉儲事務。
木炭也算是他所管轄的物資之一。他們楊家向他彙報姚金炭一事,名正言順。
他們這次能尋到閆起峰的跟前,也是巧了。閆老太爺七十大壽,閆起峰特地從京城趕回來給他做壽。他們這才能在太原府見到他。
楊懷德來到閆府遞上拜帖,便被門房安排了一個人引至閆起峰的書房。
「你連遞了三回帖子想來見本官,有何要事?」閆起峰連寒暄都無,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楊懷德不敢有意見,連忙斂神站好,極用心地遣詞用字斟酌著說明來意,「......那位世叔摸索出了姚金炭的燒制方法之後就撒手人寰了,然後在這位世叔治喪期間,秘方被盜,恰巧落入了那林四的手中,我們楊家痛失愛將也痛失秘方.......」
他將楊太太那天編的那套說辭再拿出來用。
「下官此次前來,是想請大人出面,將那方子要回來。」
閆起峰輕笑,楊懷德這話很經不起推敲,如果那方子真是他楊家的,他楊家又不是沒有後臺任人魚肉的,平頭百姓任,儘管去告就是了。
這說法如此清新脫俗,也不過是想讓他出面替他們謀這姚金炭的炭方,可是,楊懷德他憑什麼以為自己會幫他們呢?
閆起峰有些不解,「一個姚金炭而已,值得你如此費心?」這方子看來不是那麼好搶的,否則楊懷德自己就搶了,不必來麻煩他。可他覺得區區一個姚金炭,能打動自己嗎?未免太小瞧他了。
「閆大人有所不知,普通的姚金炭確實只比銀絲炭好上一些,入不了大人的眼,但如果林家手裡握有可以媲美銀霜炭的極品姚金炭的燒制方法呢?」
銀霜炭,三兩一斤啊!普通姚金炭打動不了,但能與銀霜炭相媲美的極品姚金炭就不一樣了。
果然,閆起峰的眉眼動了動。
「閆大人,那姚金炭的燒制方法落在林家手裡,真是暴殄天物。他們只顧著自己斂財,完全沒有考慮過天下百姓!閆大人身為太府寺卿,每年都得為這炭火之事費心操勞。我們楊家看著也心疼啊,可惜我們楊家實力弱,想幫大人的忙卻有心無力。如果我楊家得到這燒制秘方,必為朝廷為大人燒制更多的極品姚金炭,而不會像林家一樣僅限於小規模的生產,必能讓更多百姓燒到好炭,不用在冬日裡受凍。」楊懷德一臉痛心疾首,痛斥著林家屍位素餐的行徑。
其實不僅是極品姚金炭,還有他們的燒制工藝才是最令楊家動心的。
他們約略地統計過,先前林家僅在後院弄了一個簡陋的場地,前後供給吉祥炭鋪近三千斤姚金炭,品質很是統一,可查知劣質品非常少。
如果他們楊家能得到這套工藝,必能使自家的銀絲炭的品質更上一層。
閆起峰敲了敲桌子,「你想我怎麼做?」
「這——我們哪敢教大人怎麼做啊。」
閆起峰抬眼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問你話你就答,做不做在於本官!」
楊懷德點頭哈腰,「是是,我們之前呢,是想和林家商量,將這姚金炭的燒制秘方重新買下的,奈何林家人油鹽不進,就是不肯賣。後來大約是我們的人纏得煩了,竟然獅子大開口地要二十萬兩才肯賣給我們。我們是想請大人出面,叫那林家將方子以一個合理的價格賣給我們。」
閆起峰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這說法不過是楊家的遮羞布罷了,同是太原府的大家族,誰還沒點消息管道呢。前兩天他們去鹿渭鎮鎩羽而歸的事,消息靈通的各府那都是有所耳聞的。
不過罷了,他也不拆穿他了。
「那林家,如何能辦下來這砍伐資格證的,你們查過沒有?」閆起峰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既然他打算插手這事,這事裡裡外外都得給他交待清楚了!「如果真如你們所說,那南陽侯夫人已是你們的合作搭檔,一定還有人幫她,這個人你們一定要查出來!」
「這——」楊懷德遲疑,
閆起峰一看就知道有貓膩,他這是想將自己拉上船?然後成為一根線上的蚱蜢再將隱情托出?
「你既然來求本官,想合作就得拿出你們的誠意來!有些情況隱瞞著對你我都沒好處!」閆起峰冷哼,「如果還是不說的話,你請回吧!」
聽到這話,楊懷德冷汗都下來了,「不敢隱瞞大人!本來我們以為合兩家之力,一明一暗,定能將那林家的燒炭方子買!哪知道林家深藏不露啊,我們也是踏到了鐵板,才意識到林家不簡單。回來後仔細查探,終於被我們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原來暗中給予林家幫助的人是四品議諫大夫宮令箴!」
「是他?!」
閆起峰的眉峰動了動,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是意外。
「是啊,就是他。」
從楊懷德口中肯定了這個答案,閆起峰冷冷一哼。
「你們被沈家給坑了!」那宮令箴定然不是才隱在林家身後的,沈家應該有所察覺。
而楊家真是愚蠢!連最先發現姚金炭的沈家都規規矩矩地與那棗林林家合作,這麼明顯的蹊蹺都看不出來!若是那林家沒有讓沈家顧忌的地方,沈家能半點動作都無?
沈家!楊懷德咬牙,到了這時候,他哪還能不知道呀!都怪家裡的蠢婆娘,乖乖地入了套了。
「行了,我知道了,且回去等消息吧。」閆起峰眉頭微皺,對楊懷德罷罷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這事吧,要是不知道有宮家摻和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他倒有些非做不可的意思了。
卻不能是楊德懷方才那套說辭,要是那林家真無背景就算了,偏生人家身後站了個宮令箴。
這套說辭如果拿到皇上跟前說,那是汙瀆聖聽,而且這事假的就是假的,經不起查,一查都完蛋。不僅楊家,自己也會遭受連累。這是閆起峰絕不允許發生的。
臨走前,楊懷德窺了閆起峰的臉色一眼,可以看出連他也沒想到答案會是如此。恐怕他也在頭疼吧?
真不知道他林家是怎麼走通這條門路的?當初得知這消息時,楊懷德是既吃驚又羡慕的,羡慕得眼都綠了。
宮令箴啊,二十出頭的四品大員啊!要是走通這條路子的人是他們楊家就好了。
混跡官場的人都知道四品是一個分水嶺,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跨越不了這個分水嶺。但這些人中一定不包括宮令箴,他一路走來,朝中的元老拼命地壓制他的升遷速度,他還不是一樣升上來了?
現在呢,是四品了,即使在這位置上被壓幾年又如何?而且據他瞭解,縱觀宮令箴的經歷,便知他是個擅長正奇相倚之道的人,並不會乖乖地讓人擺佈,一旦有機會一定會扶搖而上的。
幾年後他能往上升時,也才二十五六吧?年紀輕輕的三品大員,還是手握實權的那種,光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
多少人想與之交好,可是都不得其門而入,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他們楊家。
而眼前的閆起峰呢?四十了,才從三品。正四品,從三品,兩人年齡差了二十載,官位卻隻相差一個身位。
楊德懷壓低了臉走出去,不敢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
出了閆府,楊德懷將宮令箴拋至腦後,整個人興奮起來,閆起峰既然接了這事,那必定是可以辦妥的。
至於得罪了宮令箴?也不一定呢,宮令箴會幫林家到哪一步,還不一定呢。即使得罪了,那又怎麼樣呢?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到時他們楊家實力大漲,再鬥上一鬥未必不行。
之後,宮大夫人領著人又來了兩次求娶林家林蔚然,誠意十足。
第二次時,他們見到了林蔚然。
宮大夫人得以相看,這一眼就很滿意,與林家人說話時,言語之間又親近了一些。
林家在他們第三次登門的時候終於鬆了口。
在林家點頭答應議婚時,宮大夫人高興得直接退下手腕的寶石手鐲,不容拒絕地戴到林蔚然手腕上,並言明過兩日就備禮前來提親。
宮大夫人一行人離去後不久,林蔚然去了鎮上,她突然間很想吃一些果蒲,想得口水直流,吃不到就不行的那種。
林蔚然出門後,林父召集全家人開會。
林母悵然若失,還沒從答應議婚的情境中回過神來。
「二子,你說那虞國公的大少爺你見過,人很不錯,是真的不錯嗎?」
「娘,那人很優秀,配妹妹不孬。」
林母歎氣,女兒才回來一個多月,轉眼就要議親,然後就要外嫁了。她這心是怎麼都不得勁啊。
林父是隱約能看出一些東西的,特別是那天問蔚姐兒對這樁婚事的看法時,她說但憑父母做主,他就知道了女兒的心意了。蔚姐兒是個主意極正的孩子,希望她這次的決定不會錯吧。
想著,林父深吸一口氣說道,「咱們家蓋房子吧,不然就到鎮上買——」
他們家本來就計畫著明年開春之後蓋房子的,現在忙,土地也硬,蓋房費勁,現在這情況也管不得了。
「老大,家裡近期能拿出多少錢來?」
林大哥道,「過兩天要給吉祥炭鋪交一批貨,這批貨一交,能拿到四五千兩吧。」現在四個炭窯開火,每天能出一千多斤炭,刨出了人工材料錢,能掙不少。
「二子,你有沒有認識人,能在府城置些地的?這地最好是連成一片的那種。」
林則然明白林父這樣問,是打算給他妹妹置辦嫁妝,「這事交給我吧!」
林則然也向出身士族的同窗隱晦地打聽了一下關於他們的姐妹嫁妝的事。
那些嫁入國公府侯府等高門的姑娘,嫁妝裡陪嫁幾十頃地都是常事,還會陪嫁莊子鋪子,還有上百抬的嫁妝,從頭到尾置辦,姑娘嫁過去之後幾十年的吃穿用度都置辦妥了。他們林家底子薄,是比不上人家了,但有些東西他們會努力地去置辦。
其實如果有能力,林父是想在京城周邊給女兒置辦田產的,但迫於家底尚不豐厚,以及沒有門路,這才退而求其之,改為在府城這邊置辦田地。
「另外,在我們鎮上置辦一份小的,約五六十畝就好。昕姐兒出嫁的時候家裡難,嫁妝太薄了,這一份是補給她的,你們沒意見吧?」
林大嫂沒意見,現在家裡不像之前了,如果是蔚姐兒回來之前公爹要這麼做,她指定反對。
現在家裡有炭窯,只要窯不熄火,就有源源不斷的生財流入。
這樁生財之道還是蔚姐兒一力打通的,現在眼見著蔚姐兒要嫁入國公府了,多給她備一些嫁妝是很有必要的。
林大哥突然提起一個人,「對了爹,還記得上次老二那姓方的同窗帶來的那位叫唐頌的表哥嗎?」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
他那天說的話真的是讓他們印象深刻。當時有些不解其意,但夜裡慢慢反復回想,總能咂摸出一些味來。
「怎麼提起他來了?」
「那天看他說這些風水方位的說得頭頭是道啊,而且他還說咱們家這片地風水好,老房子這麼一建,家裡能出兩位人才咧。我擔心咱們蓋新房胡亂來的話,會不會有妨礙啊。」
林大哥此話一出,林父想想也是這麼一個理兒,如果能將人請來幫忙瞧一瞧就好了。
「二子,你能不能去和你那姓方的同窗說一說,將他表哥請來幫咱們看一看啊?」
林則然瞥了他大哥一眼,好嘛,大哥這段時間進步迅速,都會自己隱在後面,利用別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了。
「說是可以說,但人家是大家公子,未必會答應,咱們別抱太大希望才好。」
「孩子他娘,勞煩你這段時間和兒媳婦一起去鎮上或者縣裡多給蔚姐兒置辦一些嫁妝之物。」
「我省得。」
林父將事情一一攤派下去,整個林家為了林蔚然的婚事開始籌備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