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鵬磊剛一進警局就被紀權忠帶進房間裡聊了小二十分鐘,這過程是不錄像不錄音的,這點兒權利紀權忠還是有,就算旁人知道也是心照不宣,不管怎麼說,關鵬磊在局裡待了幾十年,大家同事一場,法外有情,聊兩句也無可厚非。
然而這話傳到方耀宗耳朵裡就絕非聊兩句那麼簡單,他知道紀權忠是誰的人,這會兒讓紀權忠跟關鵬磊接觸,無異於‘動搖軍心’,所以他馬上派人去警局,以關鵬磊是警局內部人員為由,審訊等過程必須在其他部門的監管之下進行才能作數。
方家派了人監視關鵬磊,紀權忠同樣派人盯著方家人,誰也別想再私下裡接觸關鵬磊,而他該說的話都已經說過了,孰輕孰重,只要關鵬磊不是個傻子,應該知道怎麼做。
對於此案件,黨毅從前一直沒有正面干預,如今借由關鵬磊跟盛崢嶸的私下利益往來,嚴重影響到公務人員在民眾心中的形象,他不得不公開表態,要求有關部門嚴審,給紀權忠的命令是不管涉案人員官位多高,勢力多大,都要依法辦事兒。
紀權忠得了‘尚方寶劍’,辦事兒自然是事半功倍,在上頭派來人的監督下,他坐鎮監控台,讓人提審關鵬磊。
關鵬磊對貪污受賄一事供認不諱,這點他也沒得反駁,私密銀行卡上轉賬交易記錄一查便知,雖然盛崢嶸已經進去了,可舊事重提,監控台背後的人也難免唏噓,一個市長,一個副局,狼狽為奸,沆瀣一氣,當初盛崢嶸出事兒,除了警方抓到的證據之外,其餘的他三緘其口,不是義氣,而是不想再給自己加罪,所以關鵬磊才成了漏網之魚,如今坐在這裡,也只能說應了那句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坐在關鵬磊對面的警察問道:“沈兆易的死是否另有隱情?”
關鵬磊微垂著視線,面如死灰,他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此刻也不遲疑,開口回道:“有,我之前做的口供都是假的,真相是方盛兩家威逼利誘,先是派下讓沈兆易去調查海威的指令,讓外人覺得沈兆易此舉一定會得罪喬家,隨後再找機會殺沈兆易,把罪名推到喬家人頭上,一舉兩得。”
警察聞言不由得心驚,頓了一下才道:“你說清楚,方盛指的是誰?”
關鵬磊道:“直接跟我聯繫,讓沈兆易去調查海威的人是盛崢嶸,想殺沈兆易的人是盛淺予,包括威脅我做假證,污衊沈兆易和喬家,都是盛淺予,但他們都跟我表示過,這是方耀宗的意思,如果我不照做,就拿我開刀。”
監控台之後,紀權忠面色沉重,其餘一眾人等更是震驚的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暗道……關鵬磊這是瘋了,連這種話都敢講。
果然審訊室內的警察也是神色一凜,沉聲道:“事關重大,你已經有過做假證的前例,如果還說謊……”
關鵬磊眼皮一掀,打斷道:“以前我做假證是想自保,如今該是我的罪我都認,但不是我的罪,我認不了,我也沒那麼大的本事讓上頭直接委派任務,再者說,我跟沈兆易之間又有什麼仇怨?”
的確,關鵬磊跟沈兆易之間並無直接利害關係,更別說是上升到殺人害命的地步,但方盛兩家就不同了,尤其是沈兆易的死直接牽連到喬家人,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方盛兩家是不會放過喬宋兩家的,偏巧元寶和佟昊是喬家人,沈兆易是宋喜的前男友,如果這都是巧合,那麼關鵬磊往這兒一坐,為何要搭上自己也要拖方盛兩家下水?他腦子有坑不成?
單從邏輯上來講,負責審訊的警察挑不出任何漏洞,該問的也都問了,他抬頭看攝像頭,紀權忠按下按鈕,出聲道:“先到這兒吧。”
審訊結束,紀權忠直接在監控台跟上頭派下來的人商量,下一步要怎麼做,對面幾個人皆是不敢輕易表態,畢竟事關方家啊。
紀權忠等了一會兒,主動道:“我建議先讓人帶盛淺予回來問話,至於‘其他人’,你們先回去跟上頭商量,我這裡隨時聽後指示。”
不能動方耀宗,就只能拿盛淺予開路了,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幾名欽差回去覆命,紀權忠則派人去帶盛淺予。
盛淺予在夜城的住處還算固定,最初住政府大院,後來盛崢嶸出事兒之後,她帶著方慧搬出來,住在普通小區,然而警察到了住處,卻沒有發現盛淺予,只有方慧一個人在家。
方慧沒想到警察來的這麼快,此時距離盛淺予上飛機不到五個小時,飛機還沒降落,若是這會兒出了什麼紕漏,不排除這邊警方會跟新加坡當地機場警方聯繫,直接在機場扣人,所以方慧心底只一個念頭,拖。
警方並沒明說是什麼原因,只問盛淺予人在哪裡,方慧睜著眼睛說瞎話:“她去公司上班了…出什麼事兒了?”
警方帶隊的人很識大體,明知盛家這回真的完了,此刻也沒對方慧露出什麼不敬的模樣,只是道:“麻煩您給她打個電話,確定一下她的具體位置,我們有事兒需要跟她當面確認。”
方慧不動聲色,心底飛快的權衡利弊,應著打電話,沒有讓警察進門,自己轉回去拿手機,假意接通了,聊了幾句後出來對警察道:“她去興州了。”
警察道:“興州?”
方慧道:“說是要去那邊見個朋友。”
警察道:“那您再給她打個電話,我來接。”
方慧當面兒打給盛淺予,嘟嘟聲傳來,卻一直沒有人接,打了幾次都是如此,興州距離夜城最少有兩個小時以上的車程,警察不確定方慧說的是真是假,但總不能這麼耽擱著,趕緊上報局裡。
局裡的人當即定位了盛淺予的手機號碼,發現人還真在去興州的路上,只不過為何一直沒人接就不知道了,警方派人去追,過了不久,另一邊喬治笙這頭也知道警方要對盛淺予下手了,他早就派人在幾處蹲守,當時盛淺予的車剛剛開出去,喬家這邊的人就已經跟上了,只不過名不正言不順,又不能直接拿人。
跟紀權忠通過話後,喬治笙讓自己的人把車攔下,就說是警察便衣,先把人帶回夜城再說,本以為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誰料不到十分鐘,喬治笙接到保鏢打來的電話,道:“笙哥,我們把車攔下了,車裡不是盛淺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