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喜腦海中蹦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怎麼韓春萌不在這兒?她要是在這裡,一定開心到流鼻血。
“這樣行嗎?”
男人解開胸前三顆扣子,看著宋喜問。
宋喜內心禽獸,表面正經,面不改色的說:“可以。”
抬起手,她拿著聽診器的一端伸進襯衫裡面,微垂著視線,仔細靜聽,男人睨著她長長的睫毛,輕聲問:“宋醫生,我沒事兒吧?”
宋喜隔了片刻抽回手,出聲回道:“聽著倒是沒什麼問題,保險起見,做個心電圖檢查一下吧。”
“好。”
“你的就診卡給我。”
男人剛剛把卡拿出來,宋喜還沒等接,只見房門被人推開,從外面走進一個滿臉凶神惡煞,看著就像是興師問罪的中年女人。
女人進屋後,目光直接落在宋喜臉上,宋喜眼帶狐疑,出聲問:“您有什麼事兒嗎?”
女人手臂上挎著包,往前走了兩步,直勾勾的盯著宋喜的臉,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呸!不要臉!”
宋喜直接被罵懵了,坐在椅子上沒出聲,還是對坐的男人站起身,轉向女人,好聲好氣的說道:“這位小姐,有話好好說,出口傷人不好吧?”
女人瞥了眼男人敞開的襯衫,當即眉頭一蹙,一臉嫌棄的說:“管誰叫小姐呢?她才是小姐,大白天的關上門就敢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兒,這是醫院還是妓院啊?”
房門敞開著,外面等候的患者聞聲望來,皆是一臉看熱鬧的表情。
宋喜一著急,馬上臉就紅了,起身蹙眉道:“你不要亂說話,我是醫生,這是我的患者,你不請自入還言語侮辱,我都不認識你是誰,你再這樣我叫保安來了。”
女人聞言絲毫不懼,反而眼睛一瞪,聲音更大的罵道:“好啊,你叫保安來,你叫警察來都沒有用,關起門來專門勾引男患者,你什麼德行!你看看你,長著一張狐狸精的臉,什麼樣的男人你找不著,非要勾引我老公?還要臉嘛你……”
宋喜自問還算是口齒伶俐,一般不會被人嘴上壓一頭的人,可她從未被人指著鼻子罵過不要臉,小三兒…這完全超出她的應對範圍,餘光瞥見門外堵滿了看熱鬧的病患,她臉紅脖子粗,急著道:“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你老公是誰我都不知道。”
女人冷笑出聲:“是不是非得給你堵在床上你才承認?臭婊子…”
這話罵的太過難聽,宋喜感覺到血都在往頭頂上湧,不想跟這種人講話,她作勢往外走,想去找保安。
女人見她要走,當即伸手過來抓她,宋喜被她拉的一個踉蹌,一旁男人趕緊跨步上來扶著。
正室捉小三兒的戲碼,自古是眾人‘喜聞樂見’的八卦,更何況還是患者家屬來醫院單挑女醫生,門外圍觀的人中甚至有人偷偷的掏出了手機,準備拍下來。
男人攔在宋喜跟女人之間,還抽空指著門外某人,提高聲音道:“放下手機!”
被指之人到底心虛,下意識的收起手機,屋內還吵得熱鬧,女人各種難聽話全都飆出來,氣的宋喜臉色脹紅,唯有躲在男人身後,掏出手機求救。
然而在保安過來之前,人群中先擠進來一個中年男人,個子中等,稍微偏胖,戴著一副簡簡單單的近視鏡,看起來平常又老實巴交。
視線落在破口大罵,還企圖用手中的包去打人的女人身上,男人趕緊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將人攔住,嘴上說著:“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女人大聲說:“我打死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打死這個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宋喜被身邊男人護著,忍不住出聲頂回去,“你問問你老公認識我嗎?”
胖男人連連對宋喜頷首,“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帶她走。”
女人拚命跟男人撕扯,就是認準了宋喜是狐狸精,勾引她老公,罵聲不堪入耳。
這邊鬧得太大,保安也最快速度趕來,分開人群,四名穿著制服的醫院保安擠進診室,診室本就不大,這下更滿了。
宋喜叫他們把人帶走,她氣得指尖都在發麻。
幾名保安把狂躁的女人圍住,勸她老公把人帶出去,胖男人拉著女人的手,嘀嘀咕咕,似是好話說盡,可女人死活都不走,最後甚至原地躺下,打滾撒潑,出盡洋相。
宋喜看不下去,拉著臉,邁步就往外走。
才走了沒幾步,忽然聽到人群中一片驚呼聲,大家都看著她身後,宋喜也是職業本能,立即轉頭去看,原來是胖男人忽然倒在地上,伸手捂著心口處,一臉痛苦。
只頓了兩秒不到,宋喜立即原路折回去,撥開人群和保安,來到胖男人身旁。
男人臉色脹紅,嘴唇發紫,典型的心臟病病發現象,宋喜剛剛抬手碰到胖男人的衣服,他老婆忽然一巴掌扇過來,宋喜始料未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子,這下保安都看不下去了,一把將女人抓住往旁邊扯。
宋喜臉上火辣辣的,但她只是眉頭蹙了一下,緊接著便喊人過來,把患者抬去搶救,整個過程別說怨言,就是半句廢話都沒有。
她跟著護士一起進的搶救室,在搶救過程中,外面進來一個副手醫生,立在宋喜身旁,出聲說道:“剛剛在外面鬧的女人有精神病史,碰巧遇見黃醫生,黃醫生說她兩年前給那女的看過病,因為老公出軌,生生氣出來的,半年前還跑到精神科那邊鬧了一場,也是給個醫生臭罵一頓。”
宋喜垂著長長的睫毛,認真進行手術,聞言,過了一會兒才道:“可能這就是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處吧。”
副手醫生嘆氣說:“過不下去就離唄,何苦呢。”
宋喜說:“太愛一個人,分了又太想,在一起又太恨,折磨不了對方,就只能折磨自己……最好就是可以做個換心的手術,把不要的爛肉都割下來,到時候又是好漢一條。”
副手醫生笑了笑,道:“那一定要找你做手術,你技術最好,保準刀下病除。”
宋喜也微微一笑,可心中想的是,醫者不能自醫,如果是她病了呢,誰來替她切除心上的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