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喜是隔天去醫院上班的時候,聽大家都在說昨晚永福路汽車爆炸事件,現在已經確定是衛生局副局包國祥的車,心底咯噔一下,她第一反應就是會不會跟黑帖的事情有關聯。
面上不動聲色,宋喜問:“人怎麼樣?”
小護士回道:“現在網上只有路人拍的照片,看樣子是挺嚴重,具體的不知道。”
另一個小聲道:“我有同學在中醫,說是送中醫去了,但市裡派了人下來,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病房,也不知道什麼情況。”
有人說:“好好的車突然炸了,太嚇人了,電影裡面才會出現。”
“這擺明了是要殺人滅口啊,是不是得罪人了?”
“什麼人敢朗朗乾坤天子腳下,公然炸政府官員的車?”
“喬家……”
一個小護士聲音很低的接了句,其餘一眾人皆是瞪眼,一副你不想活不要連累我們的模樣,嚇得小護士馬上吐了吐舌頭,後悔自己嘴欠。
護士長走過來,出聲說:“行了行了,都散了吧,這世道本就不太平,只是跟我們小老百姓沒關係,都該幹嘛幹嘛,少說,多做。”
護士長說的的確如此,什麼樣的和平年代,也都會暗藏洶湧,只是這些與普通人的世界相隔甚遠,頂多是大家茶餘飯後的三分鐘談資,沒人真的往心裡去。
可宋喜不同,等回到辦公室,她鎖門打給元寶。
元寶接通,叫了聲嫂子。
宋喜開門見山,“我聽說包國祥的車昨晚出事兒了,怎麼搞的?”
元寶如實回道:“我昨晚剛跟包國祥見了一面,他從飯店離開的路上出的事兒,我們也在查。”
喬治笙出差不在夜城,宋喜眉頭輕蹙,很敏銳的說:“不會是有人故意要把矛頭指向你們吧?”
元寶沒有遮掩,“不排除這種可能。”
宋喜眼底的憂慮更多,事情因她而起,若是將火惹到喬治笙頭上……
“你不用多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該發生的誰也攔不住。”元寶猜到宋喜心中所想,出聲寬慰。
宋喜問:“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元寶輕笑著說:“幫幫忙,別因為這件事兒影響心情,不然笙哥要怪我辦事兒沒提防了。”
他故意開玩笑叫她寬心,宋喜也不想再給他添麻煩,開口回道:“別跟我客氣,但凡需要,給我打個電話。”
在家裡她可以是小女人,但出了事兒,她從來不會躲在別人背後,更何況這些人裡,有她老公,朋友,親近的人。
元寶跟宋喜熟識,明確的說比喬治笙跟她熟識還要早,知道她骨子裡有爺們兒的一面,也沒客氣,直言道:“放心,我不怕打擾你。”
電話掛斷,宋喜仍舊憂心,正定睛看著某處發呆之際,房門被人敲響,宋喜本能道:“進。”
外面人推門,門不開,宋喜慢半拍回神兒,她把門鎖了。
過去開門,門口站著凌岳,兩人也是相識多年,彼此有個什麼心事,對方很容易就看出來。
凌岳邁步進來,回手把門關上,聲音不大的道:“你知道包國祥出車禍的事兒了?”
“嗯。”
“誰做的?”
他看著她的目光中隱隱透露著擔憂,宋喜側頭回視一眼,開口道:“不是喬家,你想太多。”
凌岳暗自鬆了口氣,宋喜見狀,出聲道:“連你都是這樣的想法,也難怪外人第一反應就是喬家做的。”
凌岳不否認自己有這樣的念頭,畢竟任爽黑帖的事兒,他一清二楚。
“不是就最好,免得惹上麻煩。”
宋喜說:“現在最大的麻煩,就是怕所有人都是你這樣的想法,沒做,也惹一身腥。”
凌岳看宋喜的神情,稍微一頓,緊接著問:“有人故意要黑喬家?”
宋喜眉頭輕蹙,“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這事兒沒完。”
凌岳不是出身官員家庭,聰明是聰明,但很多時候沒有宋喜想的那麼多,也沒涉獵官場中的那些爾虞我詐,他安慰她,叫她別多想,清者自清。
宋喜暗自嘆氣,哪兒來那麼多清者自清?如果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那宋元青也不會從政府大樓坐到大牢裡面去。
事實證明,宋喜的預感是對的。
喬治笙從外地回來的第三天,網傳包國祥凌晨送進搶救室急救,不治身亡,這條消息是從中醫內部傳出來的,幾小時後得到官方證實,衛生局官網還發了包國祥的照片,配上蠟燭,詳述其在位期間的履歷,表示悼念這位兢兢業業踏踏實實,年僅五十五歲的副局長。
隨後公安局官網也轉發悼念,並表示一定盡快徹查此事。
輿論風向將包國祥吹成一個愛崗敬業,但卻身受暗算的英雄人物,一時間眾人紛紛惋惜,同時也都在猜測,到底是誰痛下殺手。
很快網上就冒出一種言論,細數幾點:第一,某大型私立醫院正式營業在即,聽說被包國祥卡了一些程序,引得醫院背後的大老闆不滿;第二,據知情人士稱,包國祥出事兒當晚,曾赴約H集團某股東飯局;第三,敢在夜城黑到無法無天的人,請大家列數。
幾點明裡暗裡指向喬家,尤其是最後一點,帶節奏帶的不要太明顯,這根本就是沒有任何實錘,我就黑你,你能怎麼樣?
宋喜自問很有專業操守,一般的事情不會影響工作中的狀態,但看到這樣的言論,她簡直氣到沒辦法拿手術刀,私下裡跟喬治笙討論到底是誰,喬治笙見她臉都氣紅了,恨不能抓到人就親自提刀上陣,他輕笑著道:“彆氣,過來,我給你扶下王冠,歪了。”
宋喜眼睛一翻,瞥著他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逗我?”
喬治笙雲淡風輕的回了句:“這叫什麼事兒?”比這更大的事兒,他見的多了。
“夜城但凡別有什麼類似的風吹草動,是不是喬家做的,也都是喬家做的。”
喬治笙點了根菸,平靜的說。
一瞬間,宋喜忽然覺著很是心疼,因為她曾經就是這幫不靠證據,只靠自己直覺,想誰就說誰的普羅大眾之一,因為事不關己,所以也不在乎被黑的人是什麼感受。
喬治笙之所以這樣的性子,除了天生,可能也是早早就見慣了人性的醜惡,不期待,不抱怨,同樣,遇事兒也不會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