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崢嶸沒權插手監委會事務,是方耀宗親自派人深入內部,聯繫上譚閆泊,帶話道:“喬家突然派人從株海劫走譚凱,想利用譚凱威脅你,我們與喬家多方周旋,損失很大,但還是沒能把人救出來,目前譚凱在喬家人手上,生死未卜,如果對方私下派人跟你接觸,無論威逼還是利誘,你一定要穩住,相信我,我們不僅會救出譚凱,也一定會保你沒事兒,前提是你一個字都不能外露。”
突然得到這樣的消息,譚閆泊整夜坐在床邊無法入睡,熬紅了眼,擔心譚凱的同時,也在想接下來要如何走。
沒多久,監委會裡果然又有人來看他,打著正常審訊問話的旗號,實則是替喬家人來傳話的。
對方話不多說,先是給譚閆泊看了一段兒錄像,畫面中清晰可見,對面人走到車邊,忽然掏出一把槍,緊接著掉頭往回走,車後座躺著雙目緊閉的譚凱,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男人竄到譚凱身上,用自己的身體擋了槍口。
一段兒短短十幾秒的錄像,只錄到對方衝著譚凱開槍,另一邊派人擋住,譚閆泊看得臉都白了,手指微微哆嗦,愣是不敢重新點開再看一遍。
坐在對面的男人出聲說:“方盛兩家要動喬家,喬家沒辦法只好去株海請你兒子走一趟,一路上配了三名專業醫生,從未想過傷害他,方盛跟喬家談交易,想要接回譚凱,結果兩邊交接的時候,方盛突然變卦,動槍要殺譚凱,幸好喬家派人貼身保護,這才救了譚凱一命。”
“喬家讓我給你帶個話,狡兔死走狗烹,一將功成萬骨枯,現在盛家已經得到想要的,你在他們那裡不會再有用,他們現在說要救你出去,也只是因為你這裡有他們太多見不得光的秘密,其實你心裡很清楚,目前你在監委會反而是安全的,如果哪天你真的從這兒出去,怕是方盛兩家能給你的,就是永遠讓你閉嘴。”
打量著譚閆泊的面色,男人最後又補了一句:“他們寧願讓譚凱死,也不想讓喬家抓到把柄,可見在他們心裡,你從來就不是自己人,你的兒子於他們而言,更是可有可無,隨時都可以消失的棋子。”
說前面那番話時,譚閆泊都是面色無異看不出喜怒的,直到提起譚凱,他嘴角才有不受控制的微微抖動,這些都是內心情緒翻江倒海的變化,哪怕再堅定的人,也做不到滴水不漏。
“你是聰明人,方盛兩家的承諾是救你出去,保你兒子安全,目前他們兩樣都沒做到,還想乾脆殺了譚凱,你們之間所謂的同盟早在你身處監委會的那一天就變了,現在你不是他們得力的馬前卒,而是隨時都有可能爆炸的炸彈,對於炸彈的處理方式,自古以來就只有拆掉,沒有保護一說。”
“但你跟喬家就不一樣了,喬家的目標是方盛兩家,你們沒有任何利益衝突,只要你同意配合,那你們就是盟友,無論你還是譚凱的安全,都可以得到保證。”
譚閆泊始終不語,對面男人也不著急,在沉默三分鐘之後,譚閆泊出聲打破沉默,他出聲說:“我要確保我兒子現在沒事。”
男人回應的很快,“沒問題。”
說話間,他掏出手機,給譚閆泊看了另外一段錄像,錄像拍攝地不是在醫院,就是一間房間,譚凱躺在病床上,如常插著維持生命的管子,安安靜靜,永遠不知道睜開眼睛後的世界發生過什麼。
譚閆泊看著手機,看著看著眼淚就掉下來了,視頻同樣很短,只有半分鐘。
男人收回手機,出聲說:“方家給你的承諾,保你平安出去,喬家給不了,但喬家可以擔保,會找最好的醫生照顧譚凱,不止是對待一個植物人,而是抱著把他治好的目的,這樣等他以後醒了,可以下地走了,你們父子總有見面的機會。”
話音落下,譚閆泊一時間情緒失控,掩面嗚咽。
男人眼底有一閃而逝的驚喜,這是談判過程中擊潰對方心理防線的關鍵時刻,而這番話是宋喜教的,在計謀方面,宋喜跟喬治笙棋逢對手,但在研究病人和病人家屬心理方面,宋喜比喬治笙高的就不是一星半點兒,而是專業和外行的區別。
且不說譚凱現在命不保夕,就算他沒中槍,確定的植物人甦醒的幾率也非常渺小,但人就是這樣,明知不可能還是會抱有希望,宋喜就不信譚閆泊沒幻想過有一日,譚凱醒了,可以叫他爸爸的畫面。
只要他想了,這番話就會是攻破他防線的有力一擊,人在危難關頭甚至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但永遠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
宋喜甚至算了譚閆泊的罪名,只要他身上沒有人命案,那就不會是死刑,充其量也就是個無期,只要他活著,就能盼到譚凱醒來的一天,而她需要做的,就是給譚閆泊一個夢,讓他有孤注一擲的勇氣。
男人給譚閆泊遞了紙巾,譚閆泊擦拭眼淚,很快忍住哭聲,良久,他開口說:“你讓我考慮一下。”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男人不敢強逼,交代過後轉身離開。
待到談判的全經過傳到宋喜和喬治笙耳中,喬治笙不免對宋喜露出刮目相看的表情,低沉著聲音說:“你不做醫生,做談判專家也絕對是一流的。”
宋喜沒有像往常一般開玩笑似的沾沾自喜,而是謹慎的說:“誰也不能保證一時的情緒化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畢竟譚閆泊不是普通人,而且他埋在心裡的秘密太重,事關方盛,也要賠上他自己,他一定會仔細權衡,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開口。”
喬治笙道:“原本我打算用譚凱威脅他,你讓我走懷柔這條路,那現在我們只能被動的等他開口,他拖一天,譚凱都可能會死。”到時候譚凱死在喬家這邊,又是一本難算的爛賬。
宋喜道:“方盛用狠的,我們就用善的,我始終覺得,這世上沒有人會好賴不分,同樣都是威逼,就算你做的比方盛更絕,更能把譚閆泊逼到死路,但你怎麼保證人的心不會觸底反彈?人的本能只會向著有光的方向走,我們要做的,就是給他一點兒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