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遙別開眼,在這裡看到羅笑的確很意外。他的想法裡,羅笑現在應該正和賀煜在度蜜月,畢竟算來,結婚也沒多久。
羅笑將病例交給旁邊的醫生,雙手插在衣袋裡,向楚音遙走過來。楚音遙本走起身走開,但那樣做又顯得太刻意,說不定會更麻煩。
"你好。"羅笑的聲音帶著醫生特有的溫和向楚音遙打招呼,"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你。還記得我嗎?"
楚音遙點了下頭,並沒接話。
給推著病人過來的護士讓了路,羅笑坐到他旁邊,"怎麼了?什麼病?"雖然外面套了大衣,但病號服的褲子還是露在外面。
"沒什麼,發燒而已。"相挨的距離,楚音遙甚至能聞到羅笑身上消毒水的味道。曾幾何時,他在生病的時候,羅笑都會問上一句"怎麼了",但現在聽來卻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羅笑伸出手,自然地貼在楚音遙的額頭上,楚音遙微微偏頭,手心在皮膚相觸的下一秒落空,羅笑也沒在意,收回的手又插回衣袋,"能出來走動,看起來應該是沒事。
"嗯。"楚音遙並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剛剛羅笑左手無名指上的鑽石戒指晃過他的眼睛,很別緻的款式,卻顯得很突兀。
"住哪間病房?"能在這兒與楚音遙偶遇,羅笑非常意外,但又覺得是一種緣分。關於楚音遙的事他知道的並不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是蕭晟揚的人。
蕭家與賀家是對頭,這點羅笑非常清楚,所以後來雖然知道他在玖月打工,但也礙於兩家的關係,沒有再去找他。沒多久,報紙上便刊登出楚音遙加入博雅的消息,羅笑也是在那則報導中才知道楚音遙的名字,如此他就更不好再打擾他,事情也就這樣不了了之。
沒料到,這個世界居然這麼小,在他快要忘記的時候,這個讓他誤以為是路凝夕的孩子又出現在他眼前。
"十五層……"楚音遙猶豫了一下,還是報了病房號,羅笑想知道他住哪間病房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只不過……"你在這兒工作?"他當然知道羅笑不是這家醫院的醫生,但又不能直接問,以免引起懷疑。
聽楚音遙說到VIP病房,羅笑微微愣了一下,但想到他身後的蕭晟揚,似乎也沒什麼不可能,"不是,醫院每年這個時候都有學術交流,我被調到裡交流一個月。"
這種跨院、跨省,甚至跨國的學術交流楚音遙以前好像聽羅笑說過,只是沒太上心。
沒再說話,兩個就這麼並肩坐著。這大概是他與羅笑之間僅有的回憶重溫方式了,楚音遙靠在椅背上,看著前面來來往往的病人,羅笑的存在還是能讓他感覺到溫柔和安心,這是一種習慣,太多年改不掉的習慣。當然,羅笑身上的這種安心感與蕭晟揚給他的完全不同,或者說後者的安心更為踏實,至少他可以屈於被保護的姿態,不論他是不是需要。
羅笑轉頭看著一言不發的楚音遙,還是那種淡漠的神色,像足了路凝夕,但似乎又有什麼不太一樣,好像冷漠中多了一股平和,那在他們初遇時,在楚音遙身上沒表現出一種東西。
"我送你上去吧,坐久了對身體不好。"羅笑站起身,他並不曉得楚音遙知不知道他是賀煜的人,而且這種事也瞞不了多久,尤其是有蕭晟揚在的情況下。如果知道,楚音遙也許會避而遠之,畢竟兩家人的往來對誰都是個問題。
"不用,我自己上去就行了。"楚音遙拍拍外套,徑直走向醫院大門。如果可以,他願意和羅笑多坐一會兒,甚至再說些什麼,但現在,自己和羅笑這種敏感的身份,被任何一方看到都不是好事。有些東西不是自己想選的,卻是不得不遵守的規則……
凌宸坐在辦公室裡看著財務部提交上來的報表,玖月準備開展幾個新項目,他也要好好考慮資金周轉問題,雖然伸手去找蕭晟揚提錢也沒什麼問題,但既然這家會館讓他管,那總得做出點兒成績。
放在桌上的手機嗡嗡地震了起來,凌宸放下手裡的報表接通電話。電話那頭說著些什麼,凌宸的眉頭微微皺起來,沒一會兒,又勾了勾嘴角,看上去輕鬆不少。
通話持續了五分鐘被掛斷,凌宸似笑非笑地將腿架到桌子上,尋思了一會兒,一通電話打給蕭晟揚。
"在忙嗎?"
"已經弄完了,怎麼?"蕭晟揚看了一眼坐在電腦前打字的許竹,起身離開書房。
"剛剛下面人打電話來,照片的事已經查出來了。"凌宸輕笑一聲,"還真讓宋琰那廝說著了,果然是為了第三方得利。"
"賀煜?"蕭晟揚的語氣並未覺得意外。
"匯錢的卡號肯定不會是賀煜的,查了一圈,持卡人是賀煜一個手下名字,沒什麼來頭,估計自己的卡被人用了都不知道。不管怎麼說,矛頭是肯定指向賀家的。"
"嗯。"蕭晟揚看看窗外見晚的天色,"賀煜那邊你找人盯著,看來吞了嚴家還滿足不了他的胃口。"
賀煜很好地利用了沈天奇想將楚音遙招到自己身邊這一點,想借此引發兩家矛盾,他從中得利。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如果蕭晟揚真懷疑楚音遙,肯定會讓楚音遙陷入走投無路的困境。屆時賀家拋出魚餌,逼那個孩子幫他們套蕭家情報的事賀煜絕對做得出來,到時候楚音遙被夾在中間根本無路可退……況且……
蕭晟揚搖搖頭,那個孩子果然被自己帶到了危險的境地。不過,既然他看清了賀煜的想法,就不會允許這種事在自己眼皮底下發生,哪怕一點兒苗頭都不可能!
蕭晟揚回到醫院時,病房的燈關著,楚音遙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穩,平靜的呼吸在安靜的房間裡幾不可聞。可能是因為藥物的關係,這段時間他暫時擺脫了淺眠,也不需要再喝薰衣草茶來幫助睡眠。
放下手裡的食盒,蕭晟揚用微涼的手撫上睡著的人的臉側,楚音遙原本伸展的眉心微微簇起,睜開眼。伸手扯下那隻讓他不舒服的手——沒想到這人竟然這麼快就回來了,許竹居然沒絆住他。
蕭晟揚笑著拍拍被子,"別睡了,起來吃飯,買了壽司給你吃。"雖然醫生建議楚音遙多吃些有營養的東西,但還是要以清淡為主。
"宸哥呢?"楚音遙並沒有馬上起身,只是坐在床上讓自己再清醒些。從外面回來,楚音遙覺得頭有些疼,便倒床上躺一會兒,沒想到居然睡著了。
今天在醫院見到羅笑,楚音遙突然冒出一個疑問——凌宸把他送到這間醫院,又遇到羅笑,到底是巧還是早有預謀?雖然他沒有任何證據,但不得不注意,畢竟凌宸是蕭晟揚的人。蕭家想知道羅笑在哪個醫院根本不是難事。
"他在忙玖月的事,今天不過來。"從洗手間出來,蕭晟揚坐到沙發上,打開食盒,將筷子放到旁邊。
楚音遙下床洗了手,其實他完全可以坐在床上吃飯,但他實在受不了有食渣掉到床上,所以不管燒得多厲害,都堅持下床吃飯。
挑了塊壽司送進嘴裡,剛睡醒的楚音遙並沒有太大食慾,但金槍魚的味道著實不錯。
蕭晟揚打開電視調到財經頻道,看著傍晚的經濟報導,不時地從楚音遙手裡搶下一塊壽司,或同吃一串關東煮。
"許竹說明天要來看你。"將蛋羹遞給他,蕭晟揚進茶水間給自己沖了杯咖啡。
"不用麻煩了。"想到上次與許竹的見面,楚音遙就覺得沒必要再來一次,雖然她可能也是出於好意。
"嗯,我也這麼說的。"蕭晟揚理所當然地喝了口對他來說不夠純正的咖啡,"不過她也不會按理出牌,隨她吧。"
楚音遙沒接話,端著軟滑的蛋羹吃了兩口。既然他蕭晟揚管不了的事,那自己也沒必要去管。
見他放下手裡的碗,蕭晟揚喝完最後一口咖啡,"飽了?"
"嗯。"其實楚音遙也很想喝上一杯咖啡,順順胃口,但現在凡事有刺激性的東西都被禁了,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洗澡吧。"蕭晟揚伸把他拉起來,用力擁著他向浴室走。
楚音遙掙了一下,卻並未逃開蕭晟揚緊縛的力氣,"我自己洗。"
"聽話,醫生也說得有人看著。"走進浴室,反手鎖上門,他開始去脫楚音遙的衣服,"正好我也要洗,一起了。"
"不用!"楚音遙一邊拉著自己的衣服,一邊推蕭晟揚。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抵不過蕭晟揚,但他又不願意脫光了讓眼前這個人給他洗。
蕭晟揚自然不會管楚音遙用不用,問題在於他覺得用。退掉楚音遙的上衣,露出略顯消瘦的肩胛,蕭晟揚的動作停了一下,手落在他的肩頭,"怎麼還這麼瘦。"
楚音遙抿著嘴不說話,蕭晟揚仔細掃過他身體的眼神讓楚音遙莫名地有些慌。他還記得即使在自己和賀煜上床時,心底也是一如往常的平靜,似乎連心跳都不曾失速漏拍。而現在卻像沒長大的孩子似的難以平復。
趁楚音遙失神的工夫,蕭晟揚脫下他的長褲,將人一撈,抱進浴缸裡,擰開花灑,"過來,我給你洗頭。"
被熱水一衝,楚音遙身上泛起一層粟粒,回過神去搶花撒,"你出去。"蕭晟揚還算厚道地給他留了條內褲,楚音遙一邊後悔自己的疏忽,一邊阻止對方的動作,聲音也低了幾分。
蕭晟揚手一躲,水流撒到楚音遙臉上,眼睛進了水,有些發澀。蕭晟揚將乾毛巾蓋到他眼上,低頭在他嘴角安撫性地吻了一下,"別鬧了,快點兒洗完,小心又發燒。"
扯下眼睛上的毛巾,楚音遙眨了眨已經好些的眼睛,"我自己洗,你出去。"
蕭晟揚挑挑嘴角,索性脫掉自己的衣服,坐進足以容納兩個人的浴缸裡,"行了,這樣你也不吃虧。"
楚音遙對蕭晟揚的舉動實在很無語,深呼了口氣,不再理會。他清楚不管自己說什麼,這個人都不會讓他一個人洗就是了。
伴著楚音遙的閃躲,蕭晟揚的手指帶著恰好的力度按過他的頭皮,撫過他的身體——胸前、腰側,甚至是大腿的內側,只是堪堪避過退掉內褲的關鍵部位。吻混合著水流不時地落在頸間、肩膀及鎖骨上,溫柔地傳遞著一種誘惑。
"你……夠了。"在熱水裡泡了一會兒,楚音遙的額角滲出一層薄汗,頭也開始突突地疼,果然,這個時候洗澡並不是個明智的選擇。而蕭晟揚也趁著他用不上力的時候,放肆地上下齊手。
"不喜歡?"蕭晟揚的聲音壓在他耳邊,很低,隱含著一種慾望。
"我們換換也許我會喜歡。"楚音遙的聲音有些無力,但在這種情況下卻出奇地動聽。
蕭晟揚輕笑一聲,"以後我會考慮。"灼熱的硬物抵住楚音遙的大腿內側,曖昧地蹭了一下。
楚音遙身體一繃,現在自己的狀況也並沒比蕭晟揚好到哪去。
若是往常,他會毫不留情地把蕭晟揚踢出浴缸,但現在卻只能全盤接受對方的"愛撫"。楚音遙心理清楚,他並非是那樣不情願,自己停止反抗也算是給了對方放任的藉口,只是底線依然擺在那裡,時刻提醒著不可踰越的界線……
從熱水換到冷水,兩個人在浴室裡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楚音遙被蕭晟揚抱回床上,兩個小時後便因著涼再次發燒。好在這回並不嚴重,醫生也不敢對這位太子爺有任何指責,只說可能是下午出去溜躂的時候凍著了。
被蕭晟揚擁著,楚音遙沉沉地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沒見到許竹那個要來探病的人,倒是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