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後將近半個月的時間,楚音遙都沒有再見到蕭晟揚,沒有電話,也沒有任何消息。凌宸雖然有些急,但還是聽從宋琰的意見,沒有多管,只是有空就和他說話,希望這個沉默的孩子不要那麼悶。
這期間,楚音遙回過一次兩人住的地方,收拾了些衣服,並將那把槍拿了出來,屋子很長時間沒人住,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可見蕭晟揚也沒有回來過。楚音遙把槍帶走也是怕被發現,雖然蕭晟揚之前從來不會翻他的東西,但自己不住兒,有些事情就很難控制了。
蕭晟揚最近將重點放在許竹的股權上,許家因為許強的關係,在沈氏資金周轉困難期間也被波及到,遭受了一些原本不必要的損失,而隨後的投資相目也讓許家資金吃緊。蕭晟揚選擇在這個時候融資入股,表面看是意圖解決許家的燃眉之急,但前提是許竹成為許家40%股權的持有者。給出的理由為自己的"未婚妻"持有最大的股份,他才好放心地將錢給許家。
許父考慮了兩天,便同意了蕭晟揚的提議。當年許竹將蕭晟揚以"準女婿"的身份介紹給他的時候,許父就對這個女兒的眼光和遠見非常滿意,如今許強破產後,他也有了退休的想法。家裡人為財產爭得面紅耳赤,雖然他不說,但都清楚的看在眼裡。至於他那些後生的兒女,基本都是奢侈大於聰明,所以讓許竹做自己的繼承人,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蕭晟揚這樣做自己也是有好處的,他瞭解許氏的經營狀況,自己融資後也可以拿到許家的一部分股權,加上許竹承諾給他的部分,絕對是只賺不賠的買賣,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拿回融資的部分,之後可以無限期地享有許家的分紅,等市場走高時拋掉,他和許竹就算劃清了。
許竹在拿到股份後,原本想請蕭晟揚吃個飯,但被他拒絕。這幾日許竹也聽說蕭晟揚心情不好,自己在心裡一推敲,覺得大抵和楚音遙有關。自那日後,許竹的確是有些後悔,但又拉不下面子找楚音遙,外加那陣子他又回了C市,這件事就被擱淺下來。
反覆思量了一下,她還是決定暫時不要多嘴,等找個恰當的時機再說,以免惹怒了蕭晟揚,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從玖月走出來,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楚音遙三天前開始回來上班,倒也能幫他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等在大門口的出租車載著先出來的客人離開,凌宸晚上臨時有事,讓他自己打車回家,楚音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沒有空車停過來,便扣上外套沿著人行步道往前走。
午夜的市區還算安靜,路上的私家車開得飛快,倒也不覺得冷清,遠遠地看到一輛空車,楚音遙站在原地,正準備招手,卻因兩下熟悉的聲響停下動作。
是槍,雖然在外行人聽起來和放鞭的聲音沒區別,但楚音遙仍敏銳的感覺到其中的不同。這個時間在市區開槍,多少有些不明智,除非是突然發現目標。
不準備多管閒事,楚音遙對不遠處在等紅燈的出租車招招手,可手還沒等放下,一個人影便直直地撞到他身上,楚音遙轉頭一看,竟然是安栩。
安栩臉色發白,右手摀住左臂,從巷子跑出來後也沒看路,直接撞到楚音遙身上,大口地喘著氣。在看清楚音遙的臉後,露出驚喜的笑意。
此時,出租車也停了過來,楚音遙未加遲疑地將安栩推上車,自己也坐了上去,裝作是一起的朋友,淡定地給司機報了個地址。司車也沒懷疑,笑呵呵地開車上了路。
楚音遙自然不會將安栩帶到凌宸那兒,也不知道安栩目前住哪兒,現在問怕讓司機起疑,便乾脆說了路凝夕家的地址。
等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安栩才著實地鬆了口氣,對楚音遙笑笑,也聰明地沒說什麼。他今天原本就是來找楚音遙的,半途遇到要殺他的人,還以為見不到了,沒想到居然還是巧合地遇上。
出租車停在小區外,楚音遙付了車費,待車子開走後,和安栩一起快步往裡走。他知道安栩的手臂受了傷,但並沒去扶他,以免被人看見,引起注意。
意料之內,安栩身上帶著路凝夕家的鑰匙,門打開後,楚音遙扶著安栩坐到沙發上,自己將門反鎖,並檢查窗簾是否都拉上了。
房子很安靜,只有衛生間的燈開著,由於房間和客廳都有窗子,開燈容易被發現,楚音遙果斷地選擇了衛生間來給安栩處理傷口。
槍傷不算嚴重,只是被打透的皮膚需要縫合會比較好癒合,楚音遙拿出專用的醫用針線,幫他縫傷。因為沒有麻藥,安栩只能咬牙忍著,不時發出細微地抽氣聲。好在家裡準備的醫藥用品比較齊,可以讓安栩不用去醫院。而這縫合的技術也是當時羅笑教他的,怕他萬一來不及去醫院,也好自己處理。當然,他的技術沒什麼美感可言,只要能縫合,對當時的路凝夕來說就是好的。
"你怎麼會出現在那兒?"為了分散一下安栩的注意力,楚音遙挑起話頭,語氣裡不自覺地帶出些許對兄弟的關心。
"我去找你。"安栩抿著嘴看向楚音遙。
"嗯?"
"羅笑給了我你的手機號碼,我通過內部實名制信息庫找到你的名字。沒想到這麼有緣,你居然認識羅笑。"安栩微微笑道:"你們怎麼認識的?"
"我在醫院住院,他剛好是那兒的醫生。"楚音遙給了他一個輕描淡寫地答案。
"哦,羅笑現在不在國內,可能……短期之內不會回來,因為走得很急,所以才把你的手機號給我,讓我轉告你。"安栩將羅笑的意思告訴楚音遙,但並未提他為什麼會離開。
剪斷線頭,楚音遙仔細地給安栩上了一遍藥。通過安栩的話和之前在醫院的事,他也多少能猜出一些,羅笑這次離開肯定和賀煜有關。以他所知道的賀煜,是絕對不會輕意放羅笑走的,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羅笑自己逃了。所以這陣子在玖月才總聽到有人傳賀煜在找人的事。
"你現在住哪?"用紗布將他的傷口包實,楚音遙將散亂的藥口放回藥盒。
安栩搖搖頭,笑容多了幾分酸澀,"你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楚音遙看了他一眼,也沒再多問,看他的狀態,藏身的地方應該很安全。
"你好像很會包紮,學過?"走到客廳,安栩坐在沙發上,看著正在用電磁爐燒水的楚音遙。
"路凝夕也經常受傷,慢慢就會了。"
"你……去看過凝夕嗎?"安栩有些猶豫地問道。
"嗯。"小鍋煮得水很快沸騰了,楚音遙將水倒進杯裡晾涼,從藥箱裡找出幾片消炎藥遞給安栩。
"其實……凝夕死得很冤。"安栩握著手裡黃白的藥片,"我想替他報仇,可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沒那麼好的身手。"
"他怎麼死的?"垂下眼輕晃著手裡的水杯,楚音遙的表情異常淡漠。雖然他已經大概知道,但為了不了安栩懷疑他的身份,只得多問一次。
安栩發怔地看著他,"你剛才的樣子很像凝夕……"
楚音遙沒接話,將微涼的水放到安栩手上,讓他吃藥。吃過藥,安栩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將路凝夕的死因和楚音遙說一了遍。
之後,兩個陷入沉默。只有客廳的表發出輕微的"嘀嗒"聲,憑藉衛生間的光,亦看不清時間,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慢了幾分鐘……
"追殺你的人是賀家的?"楚音遙先將重點放到安栩的安全上。
安栩點點頭,"嗯。你放心,他們沒那麼容易找到我。"
"能找到紀叔藏在哪麼?"楚音遙現在很想點上一隻煙,讓這種壓抑的沉靜再安靜一些。
安栩猛地轉頭,有些不敢確定他的意思。
楚音遙也不想再轉彎抹角,他要給自己報仇是理所當然的,而且和安栩合作那麼多年,為人他還是能信的,"現在我們都是為了路凝夕,我現在有辦法殺掉害死他的人,但卻沒辦法找到那個人。"
安栩雙手疊在一起,反覆思考著楚音遙的話。他知道楚音遙身後有蕭晟揚,殺人根本不在話下。但若是讓蕭晟揚幫忙找紀叔,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蕭晟揚不知道你和凝夕的事?"
如果是這樣,楚音遙讓他幫忙找人就說得通了。
"如果他知道,不可能把我留在身邊。"在一起這麼多年,楚音遙自然明白安栩在想什麼,便順著他的意思接了話。
"那樣你會有危險。"如果楚音遙要動用蕭晟揚的人去做掉紀叔,蕭太子不可能不知道。
"我自有辦法,你別多問。"他要殺人,肯定不會用蕭晟揚的人,只是用其做藉口罷了,"你可以慢慢考慮,想好了給我電話,我先回去。"他必須趕在凌宸之前到家。
剛走到門口準備開門,安栩開口道:"好,我幫你。有消息我會給你電話。"
楚音遙點了下頭,開門離開公寓。
之後的幾天,楚音遙並未接到安栩的電話。過完週末,他像往常一樣去學校上課,在教室門口看見了許久未見的薛俊。
"音遙。"看到他,薛俊笑著走過來,"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
"有事?"薛俊在這裡等他,讓楚音遙有些意外——看他現在的樣子,沈氏的資金問題像是已經解決了。
將手裡的請貼遞給楚音遙,"學生會每學期都有聚餐,你上次在校慶彈琴之後,很多人都想認識你。這回聚餐他們想請你去,還有一些輔導教師也點名叫你。所以你務必要來,不然我可不好交待。"薛俊眨眨眼睛,全然一付拜託的樣子。
楚音遙並不想去,如果直接回絕,薛俊恐怕不會算完,"到時候再說。"
"嗯,那我等你來。我還有課,先走了。"說完,向楚音遙揮揮手,便快步上了樓。
楚音遙看了一眼請貼,將它夾在書裡,未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