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冰瀑城內,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雲笙的冰琴,在經過了近大半個月的精雕細琢後,終於已經製成了琴胚。
在看到琴胚的那一刻,就連面具女囚都不禁側目。
這一具琴,晶瑩剔透,選用了完整的一塊千年冰塊雕琢而成。
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卧躺著的冰雕美人,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細膩。
她沒有想到,第一次嘗試冰雕的雲笙的手法,竟然如此好。
冰雕並非是速成的技藝,面具女囚在這陣子裡,也留意到,雲笙的注意力和模仿能力是她見過的所有人中最好的。
這種性子,若是出現在了一個暮年老者或者是一名經歷過世事的中年人的身上,並不奇怪,可若是以雲笙的年齡看,那就很古怪了。
面具女囚實在是納悶,到底是怎樣的經歷,才會讓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養成了如此鎮定的習慣。
雲笙並不知道,面具女囚對她也漸漸產生了好奇。
由於身懷延齡手和神農瞳的緣故,她觀察入微,她將面具女囚的雕刻小竅門全都記在了心中。
精雕細琢,終於成了一副好琴。
千年冰琴,純手工製作,沒有一絲瑕疵,整個琴體都是用冰雕琢而成,雖不是玉,卻勝過玉無數。
雲笙若非是身處在囚牢,心無旁騖,也無法一口氣雕琢出這樣的好琴來。
她心中也明白,即便是再來一次,她也無法再雕琢出一把相同的琴來。
琴雕琢而成的那一刻,饒是軒美美這樣的,出身帝鴻城,見過了各種上等樂器的人,也情不自禁羨慕了起來。
「有琴胚有什麼用,一把琴最重要的就是琴弦,難不成你還能用冰雕出琴弦不成,」軒美美酸溜溜地諷刺著。
她明白了雲笙雕琴的用意後,也曾偷偷在一旁學習過。
只是軒美美不是雲笙,她為人心浮氣躁,只想速成,沒雕刻幾天,就放棄了,還浪費了大好的冰料。
對於雲笙的這副琴,她也只有乾羨慕的份。
被軒美美這麼一提醒,雲笙才留意到,她手中的琴只是一個琴架子,還沒有琴弦。
大陸上的琴弦,多是用各種魔獸的獸筋或者是皮毛製成。
可是雲笙如今身困在冰牢這種地方,又去哪裡找琴弦呢。
千年冰琴有琴無弦,沒有琴弦的情況下,她怎麼彈奏呢。
冰,又不能雕琢成有彈性的琴弦。
若是沒有琴弦,她怎麼彈奏帝鴻歌?
雲笙有些泄氣,她失落的模樣,全都落在了一旁的面具女囚的眼裡。
面具女囚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冰琴骨架。
儘管沒有琴弦,雲笙對這副剛雕琢而成的千年冰琴還是很愛護的。
她細緻地在琴身上雕刻了幾朵業火蓮的花樣,整副琴也為此增色不少。
第二日一早,雲笙小憩後醒來,忽的留意到,在自己的琴上,多了幾根銀色的絲弦。
「這是?」雲笙詫異不已。
她摸了摸琴弦,手一碰觸到琴弦時,琴弦富有彈性,色澤是淡淡的銀色,就如披了月輝般。
她難以置信地望了眼面具女囚。
那幾根銀色的絲弦,竟然是那名面具女囚的銀髮。
從雲笙進入這處冰牢後,雲笙就注意到,面具女囚對她的那一頭長髮很是喜愛。
她平時都會用乾淨的雪來擦拭頭髮,上次,軒美美只是多看了幾眼她的頭髮,就被她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
可是,她卻裁下了自己的頭髮,用來做琴弦。
想來,是面具女囚昨天半夜裡,趁著她睡著的時候,瞞著自己,替她製作好了琴弦。
雲笙鼻子一陣發酸,來到無極大陸後,身旁確實有不少人對她很是關愛,可這一份關愛,卻是來自一名陌生人。
「謝謝,」雲笙輕輕地說了一聲,她的嘴邊,多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意,兩個梨渦深深,一雙會說話的黑色眸子裡滿是歡快。
這是面具女囚第一次自雲笙的臉上看到真心的笑容。
面具下,那張絕美的臉下,嘴角也不由彎了彎。
可就在面具女囚就要笑出來時,她忽的神情一警,像是為自己怪異的情緒感到不安。
她不擅長對人示好,可是不知為何,她很喜歡這名懂醫術的小姑娘。
看著她笑,面具女囚的心情就會好很多。
雲笙不喜歡平白無故得了別人的好處,想了想,從自己的衣袖裡摸出了一根發簪。
那根發簪是雲笙在製作千年冰琴的時候,趁著多餘的功夫打磨的。
她的本意就是想給面具女囚用來綰髮,面具女人的銀髮很美,若是用上這樣一根晶瑩剔透的發簪,必定很合適。
面具女囚遲疑了下,用極快的手勢,一把奪過了那根冰簪。
她得了冰簪後,也不戴上,只是在手中摩挲著,也不許其他人看,生怕那些人會搶了她的髮簪。
儘管看不清她面具下的臉色到底是怎麼樣的,可是雲笙卻從面具女囚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歡喜。
那抹歡喜,讓雲笙心中的暖意更濃了。
雲笙和面具女囚的關係,因為這一次的事情,變得更加融洽。
兩人依舊是沒有過多的言語,但私下的相處,卻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和諧感。
這種和諧感,讓冰牢裡的其他女囚都很是顧忌。
面具女囚的頭髮,竟然出乎意料的適合做琴弦,她發質不僅好,而且柔韌度很高,雲笙試了試音,發現音色很優美。
雲笙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頭髮用來做琴弦,也如此合適。
有了琴弦後,雲笙就開始按照她預先想的那樣,開始練習彈奏帝鴻歌。
婉轉的琴音,在以後的數日裡,在冷漠的冰牢裡時不時會響起。
聽到了琴音那一刻,面具女囚靠在了冰冷的牆壁上,合上了眼。
冰牢裡,也出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
武者們、魔法師們也或多或少感覺到了雲笙的琴曲的特殊之處。
冰牢的那一端,轅不破也聽到了久違的琴音。
在聽到了琴音的那一刻,這個把月來一直在擔心雲笙的安危的轅不破興奮地跳了起來。
「是雲笙的琴音!」轅不破認得雲笙的琴音。
讓他更加想不到的是,雲笙在接下來的幾日裡,斷斷續續彈奏了幾次帝鴻歌。
其中的幾章,分明是他僅僅在雲笙面前彈奏過一次的帝鴻後三章。
轅不破忽然意識到,雲笙在帝鴻歌方面的造詣和進步,竟是遠遠超乎了他早前的預期。
他因為顧忌著雲笙的身份,只是在她面前彈奏了一次。
僅僅是一遍,她就能記下那麼複雜的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