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秋,顏三老爺忙著看各地良田收成,已出門半個多月,雖然肯定會趕上中秋節,但顯然這兩日還未來得及歸家。
所以裴郁寧一出現,周氏就有些慌亂,思前想後還是覺得由著繼女安排不妥,便自己努力打起精神吩咐下人待客。顏景煥如今正活潑好動,腿腳甚快的跑去了客居見據說是自己未來姊夫的男人。
不得不說,裴郁寧有別於顏三老爺俊美風流的凜冽英姿讓顏景煥見第一面就怕得嚥了口口水,等未來姊夫對他稍微釋放一點善意時,小孩子心裡瞬間就將他當做了大英雄,崇拜得雙眼發亮。
當然,這和裴大他們總是在他耳邊誇獎自家少將軍有多厲害勇武不無關係。
「你是我姊夫?」十來歲的小孩子個頭才到裴郁寧腰間,問話的時候脖子仰得厲害,眼睛裡滿是驚嘆。
這會兒,他倒忘了自己最喜歡的姊姊會被這個男人搶走了,滿心滿眼都是驚嘆與好奇。
裴郁寧對姊夫那兩個字很是滿意,聞言,伸手摸了摸小孩子的頭,顏景煥先是楞了一下,隨後眼睛更亮,笑出了一口小白牙。
「我姊姊很好的,」他摸著自己被男人踫過的那片頭髮,努力挺起胸膛稱讚自己姊姊,「非常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自從跟著黎先生學習之後,顏景煥的進步可謂是一日千里,若說他沒有其他華美辭藻稱讚自家姊姊那是假話,但每次一開口,他能想起來的最好的稱讚就是這兩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話。
裴郁寧聞言笑了一下,難得的心情大好,回應了小孩子一句,「她是最好的。」
知己相見恨晚,說得就是現在,顏景煥終於有了一點兒先生說的得遇知己只恨天色晚的心情了。
他坐在裴郁寧旁邊,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家姊姊有多好,完全忘了這個男人來他們家就是搶他姊姊來的,裴郁寧一邊聽一邊點頭,偶爾附和兩句,瞬間讓一大一小之間氣氛更為熱絡。
顏書語來時,弟弟早已被收服,完全成了裴郁寧麾下的新小將,眼睛裡全是躍躍欲試的光彩。
「我真的能去西北看看嗎?」他情緒激昂,似乎恨不得現在就能立刻去姊夫話語裡那讓人神往的西北。
看到她不贊同的神情,裴郁寧給了模稜兩可的回答,「你現在還小,等年紀大一些才能去,不然家裡人會擔心,尤其是你姊姊。」
「這樣啊。」顏景煥有些失望,但還是努力打起精神,「等我以後長到出門不需要人擔心的年紀,我會去西北看看的。」
「那我等你。」裴郁寧拍了下小孩子的肩膀,回答得也很認真。
「煥兒,」顏書語出聲,叫了自己弟弟,「該睡覺了,跟我回去。」
「姊姊!」顏景煥雙眼一亮,三兩步跑到姊姊面前,牽了她的手,「哥哥真的好厲害。」
聽到那讓人牙酸的稱呼,顏書語眼角跳了下,說實話,哥哥什麼的,她真的覺得不適合裴郁寧,叫起來總覺得怪怪的,不過弟弟不排斥,她也就隨他去了。
「待會兒我讓人給你送藥和吃的,你洗漱完早些休息,有事情明天再說。」顏書語看著坐在椅子上徹底放鬆下來的裴郁寧,留了一句話,就帶著還興致勃勃的弟弟回了內院。
裴郁寧聞著自己滿身嗆人的藥味兒,想了想,直接躺在床榻上閉了眼睛休息,說實話,他現在確實撐不下去了,原本還想著今晚能和她再說上幾句話的。
軍師和裴大等人目送著主母帶著弟弟離開後,一溜煙全去了少將軍房間,結果剛進去,就發現人徹底睡了過去。
「去叫大夫。」軍師隨口吩咐,自己挽了袖子上前摸脈,雖然他醫術水平半吊子,但比起其他人已然好了很多,不然也輪不到他和少將軍來慶州。
「我看少將軍不是睡著了,是暈過去了。」軍師嘆口氣,和旁邊幾人面面相覷,很是無奈的揮揮手,「趕緊找大夫過來吧,灌藥之後好好休息睡上一覺,明天或許會好一點兒。」
「我看少將軍有些發燒。」裴六忍不住插了一句嘴,結果換來軍師「還用你說」的白眼。
「少將軍用的是主母送來的上好傷藥,他自己身體底子好也能撐,不會有大問題的。」軍師揣著手在旁邊搖頭嘆氣,「主母就在旁邊院子,我看少將軍捨不得暈太久。」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床榻上的人嘴裡模模糊糊就叫了「長寧」兩個字,雖然聲音微弱,但站在床前的這些人各個耳目通靈,聽得一清二楚。
一聲之後,床上的人就徹底閉緊了嘴巴,就跟從前一個樣,叫了一聲不會叫第二聲。
嘖,感情這東西真是愁人,沒想到娶個媳婦兒這麼難,軍師抖了抖渾身的雞皮疙瘩,晃悠著小碎步等著大夫過來瞧人。
「你說,我們要不要告訴主母?」裴六問得遲疑。
其他人還未開口表達意見,軍師一巴掌就搧到了那犯蠢之人的後腦勺上,「老實著點,少出餿主意!」
「這怎麼是餿主意了?!」裴六不服,「少將軍最掛念主母,要是主母在這裡,他肯定好得更快。」
「說你蠢你還不服。」軍師齜了齜牙,看著周圍一群擺出認同臉的蠢貨們,聲音裡全是嘲笑,「大晚上的,讓主母一個姑娘來照顧少將軍,也虧你們想得出來。」
「再說了,以主母的性子,這時候不來反而更好。」軍師笑容裡多了幾分奸詐,「等明天知道了情況,對咱們少將軍只會更好。」
腦子靈活些的已經想明白,蠢笨的還是滿臉不服,軍師指派旁邊的裴大,「這群蠢貨看著就煩人,把他們拎出去好好教訓一下,幾年不見,這是打算翻天了?」
正好裴大也手癢,拽了人抬腿就走,不收拾得他們哭爹喊娘重新確立自己的地位不算完。
「一群兔崽子,我還治不了你們?」軍師拉了椅子坐在床邊吃街上買來的零嘴,等大夫帶著兩個學徒過來看人時,他將一路上的傷情說得仔細,大夫開了藥,他看著熬好之後給灌了下去,這才算安心。
也就是他,現在還有幾分餘力,其他的估計早倒下睡覺去了,一路奔波,不是不勞累,但是他得看著人醒來才能安心,不然以少將軍能忍的性子,只怕性命垂危都讓人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對自己太狠的人,在對人對事上都有慣性,還好少將軍在主母這裡有幾分軟性兒,不然以他的性子,再好的姑娘都會被他嚇跑,這以後就只能打光棍兒。
「主母也是心善心軟,不然換一個姑娘,」軍師咂舌,「我看咱們得慘。」
這人和人之間是講緣分的,從聽裴大說起他們這位未來主母時,他心裡就覺得那不會是個普通的商家小姐,果不其然,有大才,也制得住少將軍,這多讓人安心省心。
「主子,你可得看好主母,錯過了這個以後都不會再有這麼好的了。」軍師翹著二郎腿在床邊說閒話,「加把力,使點勁,早些把人娶回去才是正理。」
「這一天不變成自己家的人,這心裡就要揪心一天,你說是不是這個理?」他嘮著閒話,吃著東西,在床邊守到天明人徹底醒來,自己才撐不住的睡了過去。
裴郁寧半醒未醒間聽到了不少閒話,看著累得睜不開眼的軍師,讓人將他送回房裡,自己起來抓緊時間喝藥擦藥。
事情多得很,他也沒空歇著。
顏書語睡到早上,才發現人沒夜闖閨房,比起開心不受打擾,她心裡更多的是擔心裴郁寧的傷勢。
果不其然,聽到大夫身邊小學徒的回報,她眉頭皺了皺,裴郁寧傷勢太重,沒能起得來。
早飯已經吩咐下去,全是補血養氣的藥膳,她想了想,還是和繼母說了一聲,去了裴郁寧住的客居。
秋天的清晨,空氣脆而甜,院子裡除了到處飄散的桂花香,還有廊下燦爛的金黃秋菊淺淡的清涼香氣。
屋裡藥味濃重,顯然剛喝完藥沒多久,裴郁寧半靠在床邊,一副正打算起身的模樣。
顏書語瞪了他一眼,「大夫說你可以下床了嗎?」
裴郁寧臉色有些蒼白,昨晚天色太暗,她沒注意到,白日裡再看,明顯能感覺到他傷勢不輕。
「我還好,不用擔心。」裴郁寧眼睛跟著她轉,顏書語本打算看完就走,這會兒卻又改了主意,她敢說,她前腳離開,後腳他就會下床跟在她後面。
裴郁寧的死硬脾氣,有時候是真磨人。
「我不擔心你的傷,」她坐在床邊放著的那個椅子上,離他只有半臂距離,「你好不好我完全不在意,你願意折騰你自己,那是你的事,輪不到我操心。」
口是心非,裴郁寧心裡暗道了一句。
他伸手抓了她的手,老老實實待在原地,放棄了下床的打算,「我會盡快養好傷。」
顏書語看了他一眼,應了一聲算是知曉。
很快,她吩咐的早膳被送過來,春月出了廚房領著人過來,親自安排好一切,沒讓其他人進屋,在西北那些日子,未來姑爺同姑娘間的親昵她看得不少,這會兒也不願其他人來打擾兩人久違的相聚。
姑娘已經十八歲了,早晚要嫁人的,出嫁之前和夫婿親密些,總歸是有好處的,也不枉未來姑爺千里迢迢跑來慶州一趟,就是不知道這婚期會安排到何時,心裡念著這些事情,春月安排完就帶著人退下,回內院忙碌其他事情去了。
飯食被擺到床前的圓桌,兩個人的食物涇渭分明,裴郁寧的全是清淡藥膳,顏書語的則是家裡大廚精心烹製的肉粥、燒麥與爽口小菜。
裴郁寧看看自己面前泛著藥味兒的藥膳,再看看對方豐盛可口的食物,眉頭皺了下,「我不想吃這些東西。」
他雖然什麼都能吃,從不挑食,但在有選擇的情況下當然更想吃美味的食物,藥膳這些他從來不喜歡。
「不吃就算了,也沒人求你吃。」顏書語咬了口燒麥,懶得理他。
裴郁寧有些不爽她的態度,直接夾了她的食物吃掉,神情坦然自在,「那我吃妳的。」
「既然吃我的用我的,那就別挑剔。」顏書語放下筷子,擦乾淨嘴角,抬眼看他。
裴郁寧嚥下美味的燒麥,看著她不容妥協與拒絕的眼神,難得的苦了臉,「我真的不想吃藥膳。」
顏書語不為所動。
想了下,裴郁寧給出了條件,「如果妳餵我的話,我可以努力試試看。」
「你受傷的是腿和胸口,不是手和腦子。」顏書語神情冷淡的瞟他一眼,很是不客氣。
「妳少說了一處地方。」裴郁寧挑眉,有些不贊同。
顏書語停下喝粥的動作,語調淡淡,「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哪兒受傷了?」
裴郁寧笑笑,指指胸口處,「我受傷的還有心。」
顏書語被噎到,難得的怔了一下,隨後面上表情消失,神情怪異的看他,「我現在覺得你受傷的地方說不定還有腦袋,待會兒我會記得找大夫來幫你看看的。」
「我心裡確實不好受,難道不是受傷了?」裴郁寧握緊她的手,有些不依不饒。
顏書語昨晚為他憋著的那口氣現在終於再忍不住,她皺眉,神情甚是嚴厲,「裴容之,你在西北都學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能不能好好說話?」
「我以為妳會喜歡。」裴郁寧神情認真的看著他,說的完全是心裡話。
顏書語只看著他,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裴郁寧想了想,說出自己的看法,「討好妻子,不都是這樣嗎?說情話,送她喜歡的東西,讓她覺得自己很重要,討她開心。」
「至少,我以為應該是這樣。」
顏書語揉了揉眉心,突然間覺得裴郁寧蠢得厲害,「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和其他人不同?」她看著他的眼睛,直言不諱,「我不是真正的十八歲小姑娘,我需要的也不是那些情話和禮物,你用這些手段討好我,還不如多和我說兩句真話。」
「我要的從來不是你所說的那些,所以你給再多再努力我也不會動容。」
「裴容之,你要明白一點,我,曾經嫁給過你一次,」她直面他,語氣森然,「在這裡的我,不是天真無憂滿懷春心的小姑娘,我經歷過太多,也看過太多,同曾經的你更是一起生活過很多年,這些,你都要記在心裡。」
「我不提,是因為我不想談太多過去,但我不說,不意味著你可以忘記。」
「所以,別把我當成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來討好,真正的我,年紀比你大很多,真要說的話,我不覺得你會想知道我的年紀。」
「想想看,一個十八歲小姑娘的身體裡,住著一個老女人,這難道不是一件怪異又噁心的事情嗎?」
「顏書語!」裴郁寧陡然高聲打斷了她的話,眉頭緊皺,眼神凶悍。
「怎麼?不敢聽下去了?」顏書語並未被嚇到,模樣依舊自在,「實話和真相雖然不招人喜歡,但有時候,該面對就要面對。」
「裴容之,你如今二十歲,及冠之年,已經成人,是時候像個大人一樣為人處世了,別再像從前那麼任性,做事的時候應當思前想後。」
「如今你從西北回來,前路該如何,抽出時間好好想想吧。」
裴郁寧先氣後笑,盯著她的眼神頗為不善,「顏長寧,妳又在胡思亂想,妳以為這麼說我就會取消婚約,放棄娶妳的打算?妳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是你想太多,我只是實話實說,將從前避而不談的一切擺到桌面上來。」顏書語繼續吃早飯,不受這場談話的情緒影響,「我只會比你想得更深更清楚,你在我面前,還嫩得很。」
「三年不見,妳真是知道怎麼刺我的心。」裴郁寧輕笑一聲,眉眼中的銳利與森冷彷彿要刺破她的鎧甲,「顏長寧,妳真是長進了很多,知道怎麼讓我難受,怎麼讓我痛。」
「西戎人的千軍萬馬都不如妳的三言兩句來得讓我驚心動魄。」
「不過,就算妳這麼說,我還是那句話,」他微微一笑,眼神中的濃重惡意完全不加遮掩,「我娶,妳就得嫁。」
「我不逼妳是我疼妳的心意,但妳別妄想逃開,不管任何時候,妳都是我的。」
「別說妳現在不是真正十八歲的自己,就算妳現在三十八歲,我想娶就會娶,我要做的事情,沒人能阻攔。」
「包括我自己。」
最後一句,是對他身體裡那個蠢貨說的。
或許是他表現得太無害,她都忘了真正的他是什麼樣的男人,才讓她又起了逃離他的心思,不從根源上徹底掐斷她那點兒小心思,也枉他努力這麼久,以她的男人自居。
「我現在不會嫁。」比起神情激憤怒不可遏的裴郁寧,顏書語一派悠然姿態,不動如山,「至少五年之內,你都不要和我談婚事。」
原本她想說十年的,但未免太過刺激他,於是換了個相對短暫平和的五年。
裴郁寧的注意力放在了她所說的現在兩個字上,這次回來,即便是抱著最樂觀的打算,他也不認為她會允嫁,所以他的安排與打算從來不放在逼迫她嫁給他這件事上。
但她顯然想得有些多,心裡不安,所以這才一句句試探他刺激他,給自己找出路,只是她沒想到,她所擔心的本就不是問題,這擔心也是白費一場。
其實兩人之間,現在的她才是最關注成親嫁人的那一個,她將這件事徹底放進了心裡,仔細琢磨,這才有了今日的談話。
裴郁寧剛才那被激起的憤怒緩緩平息,她的態度已然有了變化,和從前不可同日而語,雖然還未到他最終期望的地步,但改變就是改變,就算只有一點,也足夠他開心。
分離三年,他最擔心的就是她厭倦膩煩了他,心裡會放進其他人,所以他才叮囑裴大請出鄭明傑來壓陣,有些事情他不能做也做不了,但不意味著他會放過。
就算他不在她身邊,她還是只能有他一個,現在看來,他的意圖與打算都是成功的。
她心心念念想著的,都只是他。
即便她想的內容與目的和他的截然不同,但念著就是念著,他在她心裡的地位與痕跡,任何人都比不了。
這世間,她同他最親近不過,所以才願意坦露一切真實。
她的每一句話背後,都是她自己沒察覺到的心意。
於是,在顏書語驚訝的眼神中,裴郁寧陡然笑出聲來,神情是真正的高興與愉悅。
「長寧,我愛妳。」他看著她,眼睛裡燒著漫天火光,聲音情真意切。
「妳不想嫁就不嫁,但妳得清楚,我愛妳,看重妳,在意妳,這世上,我只要妳。」
他靠近她,粗糙的手撫上她臉頰,「長寧,我心裡只有妳。」
「妳想要的,我都會給。」
顏書語同他幽黑深邃的眼神對上,那泛著光的眼睛裡,滿滿的只有她自己。
她側了側頭,避開他的視線,「別廢話,吃飯。」
裴郁寧沒說什麼,帶著笑吃起了他那份藥膳,等食物一入口,他才發覺那味道完全不是他所想。
注意到他看過來的眼神,顏書語握緊了手中的筷子,壓下心裡那點兒不自在,出言解釋:「藥膳是廚房精心準備的,你可以放心用。」
她沒說,藥膳的味道是經過專門改良的,裴郁寧外祖父去世的前一年,他陪著他用了許多藥膳,打那之後就落下了不喜歡藥膳味道的毛病,他常年在外,頻繁受傷,身體受損,吃藥膳是最好的養生之法,但他不喜藥膳的味道,她看著家裡的廚子折騰了許久,才弄出了他勉強可以接受的味道。
如今府裡的廚子在煲藥膳上,是她一手指點,這味道和當年別無二致。
看著她平靜的側臉,裴郁寧心裡,瞬間升起了一朵煙花,就像昨晚他在永玉園外面等她時看到的煙火一樣,絢爛又熱烈。
那時候,他和她處在同一片天空下,看的是同樣的煙花,即便沒在一起,他覺得同她的距離也是親近的,不像在西北,醒來時只會是一場空夢。
「我喜歡這個味道。」最後,他如此說,臉上帶著再溫柔不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