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思看了江河一眼,有些奇怪道:“你知道了?”
“黃河的事兒我不是不知道,”江河懶洋洋出聲,“可我若是洛子商,進東都之前我就會想到這些了。太后倒了,陸永辭官,你當了戶部尚書,皇帝決定停下南伐之事,那下一個要收拾的肯定是他。再考考你,”江河挑眉,“你覺得等一會兒洛子商進了宮,會做什麽?”
顧九思沒說話,他認真思考起來,江河伸了個懶腰:“換個說法吧,你覺得若你是洛子商,你如今會做什麽?”
顧九思順著江河的話想。
他如果是洛子商,如今皇帝心裡一定是想換太傅的,因為他怕自己繼續影響太子,可是洛子商已經教授太子一段時間了,該影響早影響,太傅這個位置,留不留無所謂。當務之急,是讓皇帝信任他。
畢竟洛子商不是劉行知,如果洛子商表忠足夠,范軒相信了他,說不定真的就會把他當一位臣子重用。
“他要取信於范軒。”
“對咯。”江河笑著開口,“所以呢?”
顧九思頓住腳步,片刻後,他笑起來道:“舅舅你先回去,我得去找一個人。”
說完,顧九思便轉過身去,找了正打算離開的葉世安。
此番讓洛子商躲了過去,葉世安心中正氣惱得很,他上了馬車,冷著臉,正準備打道回府,就聽到顧九思道:“世安,等等!”
說著,顧九思就一個健步跨了上來,進了馬車內道:“世安,幫個忙。”
“嗯?”
“我帶你進宮哭一哭。”
“啊?”
葉世安整個人是懵的。顧九思打量著他道:“你哭得出來嗎?”
“你到底要做什麽?”
“沒啥,我估計今天下午洛子商一定要去陛下面前說好話了,咱們要先下手為強,給陛下提個醒,狼崽子養不熟。”
葉世安是個聰明人,顧九思稍稍說說,他便明白過來。
他的品級見皇帝是不太好見的,可顧九思就不一樣了,顧九思如今已經是戶部尚書,帶著他就回了宮,恭恭敬敬請人通報之後,由范軒召見,終於來了禦書房。
到的時候,范軒正在批折子,他聽著顧九思和葉世安叩拜了他,他讓他們站起來,隨後道:“有什麽事兒說吧。”
“陛下,”葉世安哐當就跪了下來,叩首道,“洛子商絕不可留做太傅。”
范軒筆頓了頓,片刻後,他歎了口氣道:“世安,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如今不好提這事兒,且再等等。”
“陛下,如今太后剛剛失勢,朝內動蕩,此時不提,日後便更不好提,”葉世安跪在地上,急切道,“太子乃我大夏未來之希望,放由他這樣的人教導,多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險,陛下,此人不可再留。”
“世安,”范軒有些頭疼,“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朕有朕的考慮,黃河水患之事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葉世安提了聲音,“黃河水患重要,難道我大夏的未來,太子的德行,這不重要?!”
“陛下,”葉世安抬起頭來,認真看著范軒,“過去臣擔心陛下覺得臣對洛子商是因私擾公,不敢多做他言,可今日話已說到這裡,臣也豁出去了,陛下可還記得,臣的父親是如何死的?”
范軒愣了愣,葉世安身子微微顫抖,他捏緊了拳頭,紅了眼眶,倔強看著范軒道:“陛下可知,洛子商掌權之時,有多少百姓無辜冤死,多少人家破人亡。洛子商心中根本就沒有百姓,他心中只有權勢,為了權勢什麽都做得出來。他這樣的人,提什麽黃河水患?不過都是鬥爭之中的托詞,陛下近日若不廢他,日後又拿什麽理由廢他?!”
范軒沒有說話,葉世安直起身子,他胸膛劇烈起伏,似乎是在極度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一貫都是翩翩君子,少有克制不住自己情緒的時候,偶然這麽一次,便看得人心裡難受起來。
“陛下,”葉世安聲音沙啞,“臣當年,也是父母健在、家中和睦,臣少年成名,順風順水,當年參加前朝科舉前,父親還同陛下一起喝酒,說想要看看臣的本事,看臣能否在此次科舉之中三元及第,不負我葉家盛名。”
葉世安說著,眼淚落下來,范軒靜靜看著葉世安,葉世安閉上眼,低啞道:“可我父親看不到了。只因為葉家不願意向王善泉低頭,只因為我父親想保留一份風骨,不願向洛子商折腰。陛下,這樣沒有底線、不擇手段的人,您多留一日,就不怕太子殿下變成下一個王家公子嗎!”
“葉大人!”
張鳳祥在一旁聽到這話,急促道:“太子殿下怎能同王家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貨色混為一談?您……”
范軒沒讓張鳳祥說下去,他抬起手來,打住了張鳳祥的話。
他看著葉世安,眼裡帶了些回憶。
許久後,范軒出聲道:“你的話,朕明白。你回去吧。”
葉世安狠狠叩首,同顧九思一起告退。
顧九思同葉世安走出來,他們兩並肩走下台階,顧九思沉默了很久,終於道:“當年在揚州的時候,我未曾想過,竟真有看你哭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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