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瑞和一堆狐朋狗友坐在包廂裡, 桌子上堆滿了七七八八的酒瓶子,男男女女坐在一塊兒,女的衣著暴露濃妝豔抹,嬌笑著哄勸男人喝酒,眾人一邊聊天一邊哈哈大笑。
“瑞子, 你和鄭廷勳關係最好, 有什麼八卦和我們分享一下唄。”其中一個年輕男人叼著一根煙, 吞雲吐霧的沖著葉少瑞擠眉弄眼。
眾人一聽談起了最近的風雲人物鄭廷勳, 紛紛亮著眼睛附和道:“對對, 鄭少敢撬韓縉的牆角,勇氣可嘉啊, 不過最近發展的怎麼樣了?也沒見他帶女朋友出來了。”
葉少瑞哪裡知道怎麼樣了,他簡直都懷疑自己被鄭廷勳給拉黑了, 乾咳一聲:“我是個講義氣的人……”
眾人紛紛噓了起來,“切,該不是你也不知道吧?他連你都不告訴?”
葉少瑞臉色很黑。
旁邊又有人嘻嘻笑道:“其實也可以理解嘛,韓縉大張旗鼓的要追妻,一看就是認真的, 說不定人家小夫妻這會兒已經和好了, 鄭少不過是單戀一頭熱,失戀這麼丟臉的事能出來說才怪。”
這麼一說似乎很有道理,大家忍不住捧腹大笑。
正在他們鬧的開心的時候, 忽然大門被猛地推開,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冷著臉大步而入。
寒風裹挾著湧進來。
包廂裡的所有人如同被掐了脖子的鴨子一樣, 笑聲生生卡在喉嚨裡,差點沒把自己給嗆著了!俱都呆呆看著鄭廷勳瞠目結舌……
該,該不會被聽到了吧……
別看他們剛才笑的那麼開心,但其實也只敢在鄭廷勳背後咋呼一下而已。
誰願意為了嘴上爽一下,沒事去得罪鄭廷勳這個混世魔王啊?別看鄭廷勳表面優雅的像個貴族,可是個有名的不能惹的狠角色!
鄭廷勳狹長雙眸中泛著冷光,忽的眉梢一挑,往沙發上一坐,戲謔道:“怎麼這麼安靜,繼續啊,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眾人:“……”
鄭廷勳直接一勾手,慵懶的對旁邊的一個女人道:“媛媛是吧,過來陪我喝酒。”
叫媛媛的女人猛地回過神,看著鄭廷勳俊美無儔的面容心跳加速。她其實只見過鄭廷勳一次,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沒想到鄭廷勳竟然還記得她,連忙過去依偎在鄭廷勳身邊,嬌笑著端起酒杯送到了他的唇邊,眼神愛慕又憧憬,比起那些紈絝,她當然更願意陪鄭廷勳。
鄭廷勳眉目風流,俊美的面容掛著肆意的笑,他就著女人的手喝了那杯酒,乾脆將她摟到了自己的懷裡,嗅著她髮絲的香氣,語調低沉的道:“很香。”
媛媛頓時面紅耳赤,哪怕她不過是個風月場的女人,也抵擋不住這樣的魅力,白給他睡都願意啊!
葉少瑞剛才被嚇得直接從沙發上摔了下來,此刻看鄭廷勳一連串的動作,看似恢復成了以前一般模樣,他不但沒覺得熟悉安心,反而覺得很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因為鄭廷勳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和他們一起鬼混過了。
應該說自從認識戚靜之後,鄭廷勳就已經變了很多,現在陡然自暴自棄,該不會是真的被失戀打擊了吧……
葉少瑞小心翼翼的望著他,乾笑一聲:“廷勳啊,你怎麼一個人來了,戚小姐呢……”
鄭廷勳聞言瞳孔一縮,忽的一把將懷裡的女人粗-暴推開,一腳踹翻了桌子,陰冷無比的眼神斜睨著眾人,聲音如同寒冰般滲人,一字字道:“出來玩,就不要提讓人掃興的事了。”
被推倒的女人呆坐在地上,看著面前這個有著俊美面容,卻神如惡魔的男人恐懼不已、瑟瑟發抖。
她甚至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剛剛這個男人還和顏悅色溫柔無比,眨眼就是喜怒無常這般可怕。
就連葉少瑞都嚇呆了,所有人都噤聲望著鄭廷勳,放低呼吸。
看這樣子,他們還真猜對了,果然戚靜選了韓縉,鄭廷勳失戀了。
如果這個情敵是個別的什麼普通人,他們這會兒肯定已經自告奮勇要幫鄭廷勳搞定了,無非是威逼利誘而已,到時候沒了敵人,女人還不是手到擒來?但這個情敵是韓縉的話……
咳咳咳。
“鄭少,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是啊,鄭少,不就是一個女人嘛,玩玩而已別當真了,咱們喝酒喝酒,不說不開心的事。”
“我認識一個絕色美女,還是個處-女,下次介紹給鄭少,包您滿意!”
“鄭少,我們喝一杯!所謂一醉解千愁……”
鄭廷勳孤零零的站在那裡,聽著旁邊的人左一句有一句的勸著,但是他卻好像身處一個單獨的世界,被某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隔開了。
只有那一句句可笑的勸慰話語,頑強的鑽入他的耳中,像一根根細密的刺,刺入他本就鮮血淋漓的心。
所有人都在勸他看開點……
沒有一個人看好他,沒有人一個人告訴他,他可以從韓縉手中把戚靜搶回來……甚至沒有一個人提韓縉一個字。
是怕他生氣嗎?還是說,你們也都覺得,我是不如韓縉的……
你們也都認為,我輸定了嗎?
鄭廷勳用力閉了閉眼睛,壓下了眸中痛苦嗜血的光芒,轉身一言不發的抬步走了出去。
他的離開和他的出現一樣突兀,短的像是一場夢。
唯獨包廂裡的一地狼藉,提醒著大家到底發生了什麼。
眾人這才鬆口氣,心有餘悸的望瞭望彼此,經過了這麼一個插曲,誰也沒有喝酒晚了的心思了。
誰能想過曾經最為風流恣意的鄭廷勳,也有會愛而不得的一天。
果然是命中註定。
一物降一物吧。
………………
時薇對著鏡子碰了碰自己的唇,破了一點皮,她唏噓不已的道:“屬狗的嗎?居然還咬人,還是我親愛的前夫比較溫柔克制呢。”
小六弱弱的說:【可能是因為他比較生氣吧……】
時薇眉梢微揚,笑:“不過話說回來,鄭少接吻的技術也很不錯,一個溫柔深沉,一個熱情似火,就是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一樣給力呢……”
小六瑟瑟發抖,宿主不會是真的想試試吧,那種情況下竟然還有心情對比一番兩人的接吻技術……現在回想起來,宿主當時故意走到外面接電話,又欲言又止的和鄭廷勳請假出去,就是故意想讓鄭廷勳注意到異常並且發現的吧?然後一舉將兩人的好感度全部刷到99。
所以這一切從始至終都是算計好的嗎?小六細思極恐。
小六不敢多想,又問:【難道您,真的打算和他……】
時薇撲哧一聲笑了,“傻孩子,你還真擔心這個啊,放心,我還不至於專門為了試試他給不給力就破壞我的計畫。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了,比起那種事,當然還是刷滿好感度完成任務最重要了。”
小六這才松了口氣,說:【那您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呢?】
時薇勾起嘴角,語調輕鬆愜意:“接下來啊,只需要等他們來愛我就可以了。”
小六:……
“有時候人的不甘心,會讓他們更加不惜一切的孤注一擲。明知道愛的是個不該愛的人,卻無法控制自己不斷的越陷越深,用某種執著、不甘、幻想將自己困在原地,不懂得及時放棄才是最好的止損辦法。”時薇抿唇低笑:“你說可笑不可笑?大概人人在愛情裡,都是個賭徒吧。”
小六:唔,那您是什麼?坐等收錢的莊家?
時薇又翹了兩天班,這才準備去公司。
小六在一旁看著:【哇,主人您在準備辭職信啊!您要辭職了嗎?】
時薇慢悠悠的將辭職信裝好,輕輕印上一吻,挑唇一笑:“當然,這個世界也差不多要完成了,我是個有始有終的人,怎麼能不告而別呢?這就是我送給我們可愛的鄭少最後的禮物了。”
小六:【……】
………………
鄭廷勳站在辦公室裡,看著隔間裡空蕩蕩的位置。
時薇已經有整整兩天沒有出現了,他知道她不出現的原因,自己那天晚上的瘋狂嚇著她了,她一定覺得自己是個瘋子吧……
但這不怪她,因為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他已經走火入魔,無藥可救。
他在家思考了整整兩天,才終於再次確認了自己的心意。
哪怕淪為眾人眼中的笑柄又如何?
他鄭廷勳,愛這個女人愛到無可自拔,大概這就是他的報應,他傷了無數女人的心,終有一天,有個人輕而易舉的收走了他的心,卻不願意保留。
隨意的棄如敝履。
鄭廷勳譏諷的扯了扯嘴角,手緊緊攥緊口袋中的絨布盒子,分外用力。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後坐下。
天色一點點變晚。
一天過去,外面的隔間依然空蕩蕩的,鄭廷勳眼中緩緩浮現失望痛苦之色,就在他準備下班回家的時候。
外面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
女人抬頭推門而入,她的長髮隨意的披在肩上,臉色有著一絲蒼白,因為不施脂粉,更顯得那清秀的面容越顯素淡,黑眸中波光粼粼。
鄭廷勳猛地站起來,死死看著她。
時薇一步步來到鄭廷勳面前,經過了兩天的思考,她還是下定決心來辭職,離開鄭廷勳的公司,這裡已經不適合她繼續待下去了。
她將辭職信放在鄭廷勳的桌上,低聲道:“這是辭職信。”
鄭廷勳垂眸看著桌上的信,卻沒有去拿,仿佛那上面有某種會奪人性命的劇毒一般,只要輕輕一碰,便可以令他流血而死。
他等了整整兩天,就等到了這封辭職信。
這個女人,還真是從來都不會讓他意外一次,一如既往的理智。
又或者是說,因為不在乎他,不愛他……才可以毫不猶豫作出這樣無情的決定,才可以這樣輕而易舉的決定離開他,才不會……為他妥協絲毫。
鄭廷勳喉結上下聳動了一下,他慢慢抬眼,悲哀的看著時薇,聲音沙啞:“這就是你的決定?”
時薇對上鄭廷勳的眼,心中莫名浮現一絲自責內疚,但是感情這種事本就是不能勉強的,更不是可以拿來等價交換的物品,不愛他卻因為心軟而留下,才是對他的不尊重。
時薇緩慢的點頭,輕輕別過眼,說:“是。”
鄭廷勳沉默了幾秒鐘,忽然說:“那我能請求你最後一件事嗎?”
時薇這次沒有猶豫,“可以。”
鄭廷勳從桌子後繞到時薇的面前,緩慢的在她面前站定,然後在她意外的神色中單膝跪下,上身挺直,灼灼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她,鄭重拿出口袋中的絨布盒子。
時薇意識到了什麼,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輕率的答應了鄭廷勳的要求,眉頭蹙起。
鄭廷勳打開盒子,盒子中是一枚璀璨的鑽戒。
他鳳眸中含-著深情執著的光芒,又暗如夜空,聲音低沉沙啞,如同許下諾言一般:“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你可以拿走我所有的一切。”
他堵上自己的身家,堵上自己的愛與一切,以此來表明自己的決心。
用永不背叛的承諾孤注一擲。
只求她能回眸一顧。
【叮,鄭廷勳好感值 1,當前好感值100】
時薇怔怔的站在那裡,看著鄭廷勳,許久,眼眶似乎有些發熱,你何必做到這個地步……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夠愛你罷了。
鄭廷勳保持著這個動作沒有動,俊美的面容上掛著溫柔的微笑,說:“現在沒想好也不要緊,我不需要你現在就給我答案……我只希望你,能在某一天需要的時候,想到我還為你保留著這枚鑽戒。
這就是我對你的請求,你可以答應我嗎?”
時薇的唇顫抖了一下。
………………
陳欒今天又聽了一個新鮮出爐的大八卦,沒辦法,最近關於韓縉、鄭廷勳和戚靜三角戀的八卦實在是太多了!他就是想不知道都難,但是今天這個八卦有點勁爆,他覺得有必要趕緊和老闆彙報一下,老闆應該還不知道。
陳欒好不容易等到沒人的時候,緊張的對韓縉道:“老闆,今天我聽到了一個消息……”
韓縉薄唇緊抿,沒說聽也沒說不聽。
陳欒瞭解韓縉,看他這樣子就是默許了,小心翼翼的道:“我聽朋友說,鄭廷勳向戚小姐求婚了!”
韓縉眼神一凝,側首看過來。
“但最重要的還不是這個,最重要的是鄭廷勳自己親自放出的消息,他說如果戚靜嫁給他,他願意將自己所有的財產都作為夫妻雙方共同財產,並且簽署婚前協定,如果是他背叛出軌,那麼他願意放棄一切淨身出戶!”陳欒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感歎道:“看來鄭廷勳也知道自己風評不夠好,前科太多,為了能打動戚靜,連這樣不惜一切的法子都使出來了……要是我,我都想答應了,怎麼著都是賺。”
你以為戚靜和你一樣,就看中錢嗎?韓縉眼神一冷。
陳欒看著自己老闆陡然變的難看的臉色,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乾咳一聲,“啊,我還有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韓縉一個人站在辦公室裡,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忽然猛地一拳砸在了牆上!
他眼中一片漆黑,濃墨翻湧。
手背滲出了血跡,但是韓縉卻仿佛恍然不覺一般,他痛苦的閉了閉眼睛,雙手微微顫-抖。
從未有一刻,他覺得失敗離他如此之近。
雖然之前鄭廷勳一直在追求戚靜,但是他瞭解戚靜的性格,他知道戚靜不會喜歡鄭廷勳這樣的人,潛意識中,依然不認為鄭廷勳有資格成為他的對手。
儘管他做了很多錯事,但鄭廷勳也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而且他和戚靜有著誰也無法替代的過去。
阻攔在他們之間的從來不是鄭廷勳,而是他們之間的糾葛。
哪怕一次次被拒絕,但他總認為自己還有一線希望,只要戚靜還沒有愛上被人,那麼他就有希望去挽回……
但如果戚靜答應了鄭廷勳的求婚呢?
他知道戚靜不會看中鄭廷勳的錢,但是她,會不會被鄭廷勳的心意所打動呢……
和自己曾經冷漠卑劣的可笑行徑相比,鄭廷勳的坦率勇敢難得不更值得被愛嗎?雖然鄭廷勳有很多污點,但那畢竟只是過去,和親手傷害過戚靜的自己相比,又算什麼呢?
這樣的他……還有什麼資格,自欺欺人的認為戚靜還會可能會選擇他。
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當鄭廷勳孤注一擲的時候,同樣也將他逼入了絕境。
韓縉在原地站了許久,眸色漆黑一片,他用紙巾隨意的擦拭了一下手上的傷口,連包紮都沒有就拿起外套出了門。
………………
時薇從鄭廷勳的公司離開,又在外面買了一些東西,準備晚上回去做飯吃,幹活也不能委屈自己的肚子嘛。
今天天氣不是很好,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她一隻手打著傘,一隻手拎著袋子,有些急促的往回走,在快要到門口的時候,驀地停住了腳步。
韓縉就站在樓下。
雨水落在他的身上,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黑色的外套被雨水打濕,最後沿著指尖滴落在地上,一絲絲紅色很快在地上暈染開,消失不見……他黑色雙眸透過雨幕,向她定定望過來。
時薇愣了一下,雖然確實不想再看到韓縉,但到底無法對他這般模樣無動於衷,連忙走過去將傘舉到韓縉的頭頂,無奈的埋怨道:“怎麼出來也不帶傘,先和我上去吧,這樣要是生病了就不好了……”
韓縉失神的看著面前的女人,凝視著她清秀的眉眼,微微開合的淡色唇-瓣。心中流淌著的是眷戀不舍,恨不得就將她這樣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從此不再分開,不再讓別人看到她這樣的美好。
要是她能只屬於他就好了……
韓縉忽然抬手,一把抓-住時薇握著雨傘的手腕,低頭俯身吻了上去。
時薇一愣,傘沒握穩從手中滑落了下去,韓縉的唇上還有著微涼的雨水,滲著涼薄酸澀的味道,他的眼眸中是難以言喻的深邃幽暗之色,仿佛要把人的靈魂都吸納進去。
如此的溫柔繾綣,又纏-綿似火。
情動,難止。
時薇手中的袋子不知何時掉落在了地上,東西散落開來。
墜落的雨滴化成一根根絲線,鋪天蓋地而下,將兩個糾纏的身影勾勒模糊在了一起。
直至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