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薇閉著眼睛, 新的記憶瘋狂的湧-入她的腦海。
這是一個古代修仙世界,而這個身體名為崔素雲, 是一個寡婦。
崔素雲出身普通人家,及笄之年嫁給了鎮上書生君清甯為妻, 成親後夫妻兩人一直相敬如賓恩愛非常。君清寧容貌俊雅,風姿不凡才華出眾,崔素雲深深崇拜愛慕於他, 為了支持夫君讀書, 不但將自己的嫁妝全都補貼家用,而且辛苦操勞家事, 就為了能讓夫君一心讀書考上功名。
但好景不長,第二年,君清寧便在進京趕考的路上一去不回。
崔素雲最後得到消息, 原來那年天降災禍洪水氾濫, 趕考路上不少人死於非命, 君清寧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崔素雲悲痛欲絕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在家苦苦等候,然而再也沒有等到君清寧回來。
三年過去,崔素雲徹底死心, 給君清寧立了衣冠塚,只當他已經死了。
此時崔素雲依然年輕貌美頗有風韻,不少人垂涎她的美色, 不但有鰥夫願意娶她作為填房, 還有富戶想要納她為妾, 但是崔素雲心中只有君清寧一人,始終不肯改嫁,以寡婦的身份一個人獨自生活。
一個女人無依無靠,又是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寡婦,加上得罪了人,自然難免招惹是非,在小鎮上飽受欺淩。
崔素雲不願意受那些登徒子的欺辱和旁人的流言蜚語,一個人搬到山上居住,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清貧生活。
眨眼二十年過去,曾經的貌美少-婦,因為辛勞已經成為滄桑老婦,看起來遠比四十歲還要蒼老的多。
歲月時光最是無情,她在最美好的年華等一個永遠不會回來的人,一直等到自己容顏老去。
本以為就會這樣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天,但是忽然有一日,山上來了一夥匪徒。
那夥匪徒來到鎮上瘋狂肆虐,劫掠一番後逃亡山上,兇神惡煞的歹人看到這裡有個老婦獨自居住,就想順手殺了她,但就在崔素雲閉目待死的時候,她卻再次見到了他。
他從天而降,容顏不改,豐神如玉。
流光如劍,那些兇神惡煞的匪徒,在他的面前弱小的如同螻蟻一般……
崔素雲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
二十多年過去,她已頭髮花白,背部佝僂,滿臉皺紋,穿著打著補丁的破舊衣服蒼老且卑微,而她的夫君,竟與二十年一模一樣,沒有半分改變,依然是那般溫潤如玉清俊如仙,仿佛時間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過絲毫痕跡……
天上地下,雲泥之別,不過如此。
他淡淡看著她,好似她只是一個陌生人。
他已經認不出她了。
君清寧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名為褚風、穆靈,同為道宗弟子,是他的師弟師妹。
崔素雲伏在地上,抬頭怔怔看著那個高高在上淩空而立,如同仙人般的男子,眼看他轉過身就要再次離去,忽然不知哪裡的勇氣,兩行濁淚流了下來,嘶啞的喊了聲:夫君。
正是這一聲夫君,讓君清寧停了下來。
然後,崔素雲就看到白色衣袂在她眼前掠過,那個男人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你是素雲?
崔素雲剛剛經歷這般大起大落,來不及去想其中種種緣由,也來不及去想君清寧為何不回來,為何不會老……她只是抬起頭滿心歡喜的看著他,看著這個日日夜夜在她夢中-出現的男子,她很高興的說:是我。
是你啊……
君清寧沒有想到,她竟然還在等他。
自己當年一去不回,拜入道宗,踏上求仙問道之路,從此便和這凡塵俗世斷了干係,情愛之事早已是他斬斷的羈絆,但崔素雲……二十三年苦苦等候,到底是他有負於她。
崔素雲還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之中,原來她的夫君沒有死……但是還沒等她多想,便見君清寧眼神悲憫,緩緩開口:你我雖塵緣已斷,但到底夫妻一場……這黃金百兩贈與你,去擇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生活吧。
說罷飄然而去,當真來去如風,驚鴻一現。
崔素雲怔怔看著面前的百兩黃金,目光空洞。
若非這百兩黃金,滿地屍體,她都要以為剛才那一幕不過是她的幻覺了……她忽的淚流滿面,伏地痛哭,泣不成聲。
這一刻,所有的執著和信念徹底坍塌。
整整二十三年的等待,這便是她等到的結果嗎?
君清寧還活著,他活的好好的,沒有死亡也沒有什麼苦衷,他只是不要她了……哪怕再次相見,也已是雲泥之別,她這一生執著等待,對他而言不過是黃金百兩而已,一場可以買斷的塵緣往事。
如此涼薄。
這一刻她寧可那個人,只是一個有著和她夫君相同容貌的陌生人,她寧可他在二十三年前,便已死在水患之中,這樣她就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等待其實只是一場笑話……但是這百兩黃金和他的字字話語,無不清晰的昭示著,他就是那個她等了一輩子的人。
但這整整二十三年,他再也不曾回來看她一眼,若非今日偶然路過,大概直到她死的那一刻,也不會再相見吧。
崔素雲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渾渾噩噩的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可是還沒走幾步,忽然看到眼前一道流光閃現,剛剛離開的,三人之中的唯一那名女子,居然折返了回來!
女子一身銀色紗衣,衣袂飄飄,頭戴銀冠,姿容絕色如天上仙子,只是看向崔素雲的目光卻似在看一個卑微醜陋的骯髒物件一般,她說:你就是君師兄的妻子?
說罷不等崔素雲回答,又冷笑一聲:就你這等凡俗醜婦,哪怕存在,也是對君師兄的玷污。
所以,你去死吧。
穆靈是道宗掌教玄真上人唯一的女兒,一直暗戀君清寧求而不得,而君清寧竟有一個結髮妻子!她從小-便是天之驕女眾星捧月,眼裡揉不下一粒沙子,如何能容忍崔素雲的存在?
穆靈一劍刺入崔素雲的胸口,卻避開她的心臟,連刺幾劍,笑著看她血流如注垂死掙扎,欣賞著她的卑微醜態,撫掌而笑,那笑容如此甜美嬌豔,映襯著這一幕,竟是殘忍又詭異。
她竟要活活將崔素雲折磨而死!
崔素雲沒想到重見君清寧的這一日,卻是自己的死期,短短時間大起大落,冷酷的現實將她毫不猶豫的打入萬丈深淵……她感到自己的血液在緩緩流逝,絕望痛苦,卻又無能為力。
螻蟻尚且偷生,而她的生路又在哪裡?
這時忽然又一道流光閃過,崔素雲抬起眼睛,她以為是君清寧回來了……但是她再一次失望了,君清寧沒有回來。回來的是另一個男子,那個名為褚風的青年。
褚風注意到穆靈尋了藉口離開,他清楚師妹驕縱的性格,隱隱察覺到不對悄悄跟了過來,發現穆靈果然對崔素雲狠下毒手。
他畢竟出身正道名門,見狀心中不忍,斥責穆靈道:你不該如此的,若是讓君師兄知道,一定不會饒恕於你。
穆靈卻根本不在乎,她沖褚風撒嬌一笑,說:她傷的這麼重,反正也死定了,難不成你還要花費大力氣去救這個凡人不成?再說了,君師兄既已和她恩斷義絕,就不會再管她的死活,這件事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
說到底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凡人罷了,死就死了罷。
褚風猶豫許久,眼看崔素雲確實傷重垂死,雖然心中是有些不忍,但若是為了一個區區凡俗婦人得罪穆靈,卻又得不償失。更何況他一向慣著寵著穆靈,心儀於她,哪怕覺得穆靈的行為有些不妥,卻根本無法拒絕她的請求,最後只輕輕一歎不再堅持。
褚風對穆靈道:這件事我不會說,但你還是要速速同我回去,莫讓君師兄久等了。
穆靈雖然囂張,但也怕君清寧知道這件事,又看崔素雲定然是活不了了,便和褚風一起離開。
崔素雲眼睜睜看著兩人離開,感受到身體裡的血液一點點流盡,最後一絲希望熄滅,她即將死在這個滿是屍體的荒山之上,和這些匪徒一起化為一堆腐肉,無人知曉,這一刻……她的心中陡然生出的無比強烈的恨意!
她恨這人世間的無情。
她做錯了什麼嗎?她什麼都沒有做錯,只因為她是一個凡人,所以就要被這樣輕賤,最後就連死亡,都死的這樣悄無聲息,沒有尊嚴,如浮萍塵埃。
但是她卻沒有任何辦法……
她慢慢閉上眼睛,眼前掠過穆靈絕美帶笑的面容,褚風不忍卻又回避的眼神,最後……是君清寧那淡漠無情的雙眸。
這一切給她可悲的一生畫上了一個潦草的句號。
現在,她就要死了。
時薇睜開眼睛,她感到身上的傷口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鮮血染紅了面前的地面。
時薇:【……】
小六:【主人!您終於醒過來了啊!】
時薇:【再不醒過來,我就要死了,呵呵。】
小六:【主人您放心,我已經幫您稍微進行了止血,應該還能再堅持一個時辰,但是要儘快找到治傷的藥材才是,我現在能力有限不能完全治癒這具身體,只能拖延一些時間。】
時薇淡淡一笑:【這次的攻略目標,就是那個君清寧?】
小六說:【是的。】他小心翼翼的覷著時薇的臉色,畢竟這次的攻略目標挺過分的……
但是時薇卻不再繼續那個話題,轉而問道:【這附近還有別人嗎?】
小六查看了一番,有些驚喜的說:【咦,居然真的有人在。】
時薇道:【在哪裡?】
小六:【就在右前方一百米遠的那棵大樹上,應該是用了某種法術隱藏了自己的身形,看樣子已經待了一段時間了。】
時薇嘴角一挑,眼底飛快的掠過一道光芒,低聲道:【很好……】
短短時間,她已經把所有的資訊在腦海中全都過了一遍,這個人既然已經在這裡待了很久了,想必已經把剛才那一幕全都看在了眼中,他不出手……顯然是不願意多管閒事。
但既然隱藏身份,就定然和君清寧等人不是一路人,對她來說卻是正好。
現在,他是唯一可以救她的人。
只有賭一賭。
時薇艱難的抬起手臂,臉上露出倔強不甘的神色,不認命的一點點往前爬去,鮮血蜿蜒了一地,十分慘烈卻又悲絕……她爬了大約幾十米,似乎終於失去了力氣,再次伏倒在地上,眼底是強烈的恨意和不甘、絕望……
修夜站在樹幹上,慵懶的往後斜倚著,垂眸看著離他不足十幾米的婦人。
他不過一時興起尾隨了君清寧等人一段時間,卻沒有想到看了這麼一出好戲,原來那個被道宗奉為三千年來唯一的希望,被整個修仙界推崇不已,修煉區區二十年就被譽為最有可能成仙的君清寧——竟然還有一個凡人髮妻。
但這份薄情寡性,倒是和他傳聞的性格十分相似,當真是無情無欲呢……
婦人渾身浴血,奄奄一息。
本以為她剛才就要死掉的,誰知道大概是迴光返照,竟然又睜開了眼睛,不甘的垂死掙扎了一番……
修夜眼神終於微動,他解除法陣,縱身一躍,輕輕落在了時薇的面前。
勾起唇角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卻沒有半點伸出援手的意思,那漆黑的狹長雙眸中,是對生命的漠視和戲謔,這個螻蟻般的凡人,真是出乎意料的頑強呢……
時薇感到微風拂過,她艱難的抬起眼眸,就看到一個男人出現在她面前。
男人容貌俊美五官深邃,黑色長髮披散在肩上,寬肩窄腰身材修長挺拔,他雙眸狹長,黑色瞳孔中似有深深紅芒一閃而逝,妖冶冷冽。
他一身黑色錦袍,紅色錦帶束腰,腰間掛著一隻墨色玉葫,但偏生皮膚有些蒼白,宛如從夜色中走來的妖魔。
時薇怔怔看著男人,像是看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顫-抖著用最後的力氣伸出手,試圖抓-住男人的衣擺,發出破碎沙啞的聲音,“救,救救我……”
修夜眉梢微揚,這個如此普通的凡人老婦,求生的欲-望卻比他想像的還要強烈無數倍,他好幾次以為她就要這樣死了,但是她一次又一次睜開眼,那渾濁黯淡的雙眼,也掩蓋不住她對生的強烈渴望。
正是這促使他現身在她面前,因為他有些好奇……
人生既如此悲哀絕望,為什麼不乾脆放棄呢?
修夜終於開口,他聲音沙啞低沉,很好聽,卻又如同幽冷深淵中傳來般,一點點落在人的心上,他說:“你想要活著?”
時薇死死看著他,說:“是。”
修夜眼底的戲謔之色更濃,又問:“為什麼?”
為什麼?
大概只是因為不甘心吧,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不甘心就這樣結束,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在別人的眼中,只是一場可笑的笑話……
她不甘心!
時薇滿臉鮮血,卻還是咧嘴一笑,一字字道:“我、想、報、仇。”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那雙眼中似有耀眼光芒閃過,凡人又如何?螻蟻又如何?
就算是凡人螻蟻,她也不甘認命!
修夜定定看著她的眼睛,忽然也笑了。
他喜歡這樣不甘的眼神,喜歡這樣純粹的恨意,喜歡這樣堅定的執著……儘管面前只是一個鮮血就要流幹,奄奄一息的婦人,但是他卻莫名覺得,她也許會帶給他驚喜。
【叮,修夜好感值 10,當前好感值10】
一個人如果連自己都放棄自己了,那麼就沒有絲毫挽救的必要,但是……如果痛苦磨難也不能令你放棄,那麼就懷著這憎恨,讓自己變的更強吧。
君清甯的髮妻……有意思。
修夜想到這裡,唇角一勾,抬手將一粒藥丸彈入了時薇的口中,輕笑一聲:“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那藥丸一入口中,就化為一股熱流進入時薇的身體,溫暖她的四肢百骸,連傷口似乎都不疼了。
但是卻令人神智不清昏昏欲睡,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修夜看著暈睡過去的婦人,隨手將她攔腰拎了起來,禦風而起。
………………
魔教坐落在一處隱秘的連綿山巒之中,修夜帶著時薇來到後山,隨意的將她扔在了雜役院,吩咐這裡管事的執事道:“這人就交給你了。”
雜役院執事是個留著小-鬍子的中年男人,戰戰兢兢的伏地跪在修夜面前,恭聲道:“是,教主。”
這雜役院,修夜以前可是從未來過的,如今卻破天荒的親自送了一個人過來,還是一個毫無法力波動的凡人老婦,這令許執事慌亂又茫然。
這等年紀,別說沒有修煉的根骨,就是有根骨也過了可以修煉的年紀,這種人帶入魔教,就連做個奴僕都不夠資格,要是平日裡執事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直接一腳碾死過去,但偏偏是教主送來了……
許執事猶豫一番,小心翼翼的問道:“請問屬下該如何安置她?”
修夜雖然一時興起將時薇帶了回來,但是她年紀大了,又沒有靈根,不可能讓她做魔教弟子,想了片刻也只能扔到這最低等的雜役院來。
救她一命是回事,但是能不能活下來,又能走多遠是她的事。
如果還是死了,那便也是她的命。
修夜淡淡道:“交給你就是你的人了,自然按照你們雜役院的規矩來,不必再過問我。”說完一揮衣袖,轉身離去。
許執事看著地上昏迷的老婦,愁眉不展,沉思片刻吩咐下人將她送到屋子裡去。
儘管修夜看起來確實不在乎她,但暫時還是要留她一命,以免萬一修夜忽然想起自己難以交代,至於其他的……誰會在乎呢?
這裡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魔教,可不是喜歡把救世濟人掛在嘴邊的佛門道宗。
………………
時薇幽幽醒轉過來,在心裡問道:【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如何?】
小六:【傷勢已經痊癒了七八分,按照剩餘的藥力,大概還有兩三天,就可以完全痊癒了。】
時薇有些意外,看來那個修夜身份不一般,隨便拿出一粒藥也不是凡品:【我現在在哪裡?之前發生了些什麼?】
小六這就有點激動了,一口氣說道:【那個修夜居然是魔教教主誒!他把您帶回來了,但是……咳,把您扔在雜役院就走了……】
時薇眉梢微揚,慢慢睜開眼睛,“魔教教主?”
小六道:【是的。】
時薇眼神閃爍若有所思,修夜身為魔教教主,卻悄悄尾隨君清甯一行人,看來自己這便宜夫君在修仙界混的不錯啊,只是不知道他現在是個什麼身份。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事,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
雖然才來到這個世界不到一天,她已經明白這是個殘酷的修仙世界,在這種世界實力就是一切,否則連活下去都成問題,還怎麼去攻略高高在上的亡夫?
而修夜一看就不是個同情心氾濫的好人,他只是出於一時興起才救了自己,從他後來的舉動看來,也說明他不會特意幫助自己,所以修夜也是靠不住的,自己如果沒有足夠吸引他的地方,他必定也不會再幫自己。
時薇:【我這具身體,真的沒有修煉根骨嗎?】
小六有點垂頭喪氣:【是的,我仔細檢查過了,確實一點靈根都沒有,根本不可能修仙的。】
時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卻沒有露出半分氣餒,挑眉一笑:“哦。”
小六:【主人,您不著急嗎……】
時薇懶散的眯起眼睛:“雖然這件事是很重要,但也沒必要那麼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從來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事在人為嘛。”
小六:……
雖然宿主一如既往的自信很好,但是現在依然這麼樂觀真的沒問題嗎?這可是無靈根啊,在這個世界就如同普通凡人,想要修仙就相當於逆天改命,比登天還難吧?
但時薇在意的事情和小六永遠不再一條線上。
她走到後院打了一桶水,掬著一捧水照了照自己的樣子,雖然有了崔素雲的記憶,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但是看著水中倒映著的老婦模糊的面容,時薇還是深深歎了口氣。
她生氣的道:“我從來沒有用過這麼醜的身體,你看這花白的頭髮,你看這滿臉的皺紋,你看著渾濁的雙手和蒼老的皮膚,說這是四十歲誰信!我看七十歲也不過如此了,居然有如此不懂得愛惜自己的女人!”
涉及到宿主最在乎的美貌,小六頓時不敢吱聲。
比起沒有靈根,似乎這是更糟糕的問題啊……
時薇一撇嘴,任水流從指縫中溜走,冷笑一聲:“當年也是貌美如花的姑娘,活生生的蹉跎成了這個樣子,等了一輩子就是黃金百兩,結果還沒捂熱呢就被要了命,怎麼看都太虧了。”
小六明白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附和宿主肯定是沒錯的!立刻道:【就是,太虧了!那些人太過分了!】
時薇呵呵笑道:“所以不連本帶利拿回來,怎麼對得起我來到這個世界呢?”
小六聞言噤若寒蟬。
時薇低下頭,發現自己還穿著之前的衣服,上面打滿了補丁,還有被劍戳破的口子,最重要的是渾身乾涸的血跡,十分令人不適,正準備回去梳洗一下。
忽然看到前面出現兩個容貌醜陋兇惡的男人,穿著一模一樣的土黃色服飾,腰間系著白色帶子,松垮垮的。見到她眼神惡劣哈哈大笑,輕蔑的道:“喂,新來的,去把幽明院的化骨池打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