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府燈火通明,大批的勁裝漢子手執火把,持刀持劍往來巡邏,當楊子和沈北昌、駱奉等人領著十幾個手下來到軍師府前的橋上,登時就被發現,吆喝聲此起彼伏。
竹花幫以竹枝來定身分。幫主是十根竹,軍師九根,接下來是堂主、副堂主、舵主、香主,竹數逐級遞減。楊子看到大量的竹花幫幫徒沖來,鎮定自若的站在橋的另一端,甚至還微笑著向沈北昌道:“貴幫的叛徒還真多,你們的邵軍師真是不易啊!”
沈北昌訕笑一聲,道:“當年幫主在的時候,這些叛徒哪敢這麼大膽!”
楊子心中驀地一動,幫主?假若今日能把竹花幫的幫主位子弄過來坐坐,豈不是更威風?但這個念頭只是在心中一閃,自己一個外來人,如何能懾服這麼一個大幫派?竹花幫可不是才兩百多號人的東海幫。
“鏘”的一聲,楊子將刀拔出,雙目閃過森冷的寒芒,要立威,光是擺平一個大江會不算什麼,今日倘若能趕在風竹堂的援兵到來之前將這些人殺光,救出宋玉致和邵武周的話,那才真正是名動天下了,楊子從未像今天這樣渴望名利,眼見對方十幾個把門的幫徒殺將過來,真氣一震,刀光閃爍,首先沖了上去。
要立威,就必須徹底震懾他們,但願……竹花幫沒有高手才好!楊子的心在瞬間變得平靜如水,那些幫徒的步伐和動作登時在他眼中變慢。
慘叫痛哼聲立時不絕於耳,楊子遊魚般在眾漢間穿插來回,中刀者無不濺血倒地,竟無一合之將。
駱奉和沈北昌面面相覷,驚駭之至,尤其是沈北昌,他沒有見過楊子動手,只是想到,楊子既然是唐幫的幫主,若無一點貨真價實的功夫,怎麼可能領導唐幫,可是卻沒想到他刀法如此淩厲,還沒等到他們出手,那些人就已盡數倒下,有死有傷,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楊子頭也不回,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淡淡的道:“這些叛幫的人,沈堂主和駱兄是殺是留,自己動手罷。”
話音剛落,楊子已大步沖前,搶先向另一撥人迎上,他出刀極快,數月來的苦練,將前世快速而靈變的運刀手法漸漸的融入於血戰十三式當中,就連這套刀法的創始者李靖到了後來,也是自愧不如了,血戰十三式本是以一往無前的殺意為精髓的刀法,而在楊子手中施展出來,不但更加威猛,也多了幾分老到的淩厲和難以言表的靈氣,這種靈氣,正是普通高手和能夠開宗立派的宗師之間的最大區別。
楊子殺機大盛,刀鋒如電,在人群中左沖右突,刀光到處,血花四濺,這些人明顯武功不弱,但明明出手格擋住他攻來的路子,但卻始終慢了一步而飲恨當場。
其實,這正是高手的做派,倘若使出六成力能夠取勝,就絕不會用七成,在群戰當中,節省下來的每一分力氣都將會成為保命符,這樣就讓對手感覺到,他明明只是比自己快了那麼一線而已,其實只要如何如何就能勝他。就是這一線,正是他們無法逾越的生死線。
沈北昌和駱奉等人跟在楊子的兩側,竟似也被他的高昂戰意所染,爆發出超常的戰力,另外十八個風竹堂的人也勇猛異常,發起狠勁來,竟也勇悍無比。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也正是這個道理,一個領兵者的態度,決定了兵的戰鬥力。楊子沖在最前,所向披靡,刀鋒到處,手足拋飛,血如噴泉,無人可擋!
“住手!”
從軍師府的一側,百多人潮水般出現。
有了這一聲喊叫,那些早已沒有了鬥志的幫徒心膽俱寒的往後撤退,幾乎所有的人都膽怯的瞧著宛如殺神的楊子。
楊子漫不經心的俯身撕下一具死屍身上的衣襟,慢條斯理的擦拭染血的刀身,斜睨那群人一眼,道:“沈堂主、駱兄,這些人都是貴幫的叛徒麼?好像身份不低啊。”
他看到排眾而出的十幾個人當中,衣襟上不是繡有八根竹的堂主,就是七根竹的副堂主和六根竹的舵主,竹花幫晴雨露三堂的首腦幾乎都到齊了,還有一些不是竹花幫的人也在其中,看得出來,都是高手。
當中有個人身材甚高,卻瘦得跟竹篙一般,右臉頰長著一撮黑毛,還有一人,身材很矮,卻是粗壯如牛,眉毛拱起,臉是凹陷下去的,肩膀挺寬得不合比例,頗似個縮細了的巨人。還有一人額前長了個紅包,那包包油光發亮,煞是顯眼,相貌也醜得駭人。
楊子眉頭皺起,搖搖頭道:“怪不得各位堂主副堂主都一股腦兒叛變了,原來各位的尊容這麼有特色,想來鐵騎會有治療醜陋的良藥吧!”
身後的風竹堂十幾名幫眾都是哈哈嬉笑,配合著楊子的嘲諷。
那瘦高漢子戟指怒喝道:“來者何人,竟敢在我竹花幫的地頭撒野!”
他衣襟上繡了八根竹,應是堂主一級的高層。
“小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唐幫幫主楊子,今日到此,是幫沈堂主和駱副堂主來剷除叛徒的,識相的,自己乖乖的束手就擒,免得小爺動手!”
眾反叛堂主均是喝罵起來,那瘦高漢子怒道:“好狂妄的小子,什麼唐幫鹽幫,就憑你們這區區的幾個人還妄想在江陰鬧事!”
一個香主怒駡著斜沖而出,挽起數朵刀花,從左側疾襲楊子。
楊子冷然一笑,看也不看,似是隨手揮刀,“當!”
的一聲,將那香主連人帶刀劈得踉蹌連退,僕到人群內。
軍師府外,驀地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個香主的武功強弱如何,當中自然有熟知的,但見楊子只一招便將他擊退,那種舉重若輕的神態,場中眾人自問難以辦到,又怎不駭然?
那個子矮小的堂主冷哼一聲,道:“果然有幾分本錢囂張狂妄!老夫露竹堂堂主童長風,會一會楊幫主!”
楊子微笑道:“童堂主,你果然有膽色,我最欣賞有膽色的漢子,像你這樣的好漢子,何必要投靠什麼鐵騎會?寧為雞頭不為鳳尾,仰人鼻息做什麼?難道你們對竹花幫的實力沒有自信麼?倘若沒有,加上我唐幫和你們站在同一條陣線如何?”
此語一出,楊子敏銳的察覺到有幾個人的眼神閃過猶疑之色。
童長風冷笑道:“什麼唐幫,以為童某不知麼?就兩三百人的小幫派,憑什麼和我們竹花幫相提並論?黃口孺子,在此大言炎炎!可笑!”
他飛快的將劍亮出,一聲清嘯,直取楊子而來。
楊子冷笑一聲,揮刀迎上,刀芒翻卷,帶著淩厲的氣勁,衣衫獵獵,頃刻間便連斬五刀,均是斬向同一處,這五刀快得如同一刀,在武功低微者的眼中,只能看到刀的虛影而已,這是楊子改進的“君臨天下”乃是血戰十三式的第十招,威力強勁,一般來說,沒有熱身的話很難將這招發揮出真正的威力,但楊子為了震懾他們,一出手便是絕招。
童長風出劍的刹那,便感覺到他的這一招威勢十足,實難抵擋,面色微變,總算是他臨戰經驗豐富,身子向左一旋,避讓開去,楊子一招不得,轉而刀鋒橫削,同時腳下踏出那日從跋鋒寒處悟到的奇異步法,鬼神莫測的如影隨形,讓童長風無法調整,童長風一出手便被楊子壓住氣勢,實在已經是敗局已定,高手之間的搏鬥,往往講究的是氣勢,誰的氣勢強一分,誰獲勝的可能性就大一分,更何況童長風無論內力還是武功都不及楊子,這劣勢他根本就扳不回來,只能被動挨打。
“當!”
的一聲震耳之響,童長風面色如紙,長劍墜地,踉蹌後退,一隻手打擺子似的抖動著。
楊子傲然轉身,刀光閃出淩厲的弧線,“鏘”的一聲,漂亮之極的歸入鞘中,朗聲道:“童堂主,我唐幫雖然人少,但兵貴精不貴多,我兩個兄弟單對單挫敗龍君裴嶽,虎君裴炎,我的鋒銳營雖然只有百人,卻個個以一當十,這套刀法我都使了一遍,不知你看清了沒有,這就是我唐幫鋒銳營每個人都使的刀法!在場各位覺得如何?”
童長風的武功在幾個堂主之中數一數二,竟然只是在楊子面前走了十幾招,而且還都是被動還擊,連還手之力也欠奉,眾人如何不驚?更見楊子一派高手的氣度和風範,人人凜然,被楊子猶如電射的眼睛瞧到,無不退避。
那個右邊臉頰長了一撮黑毛的堂主上前道:“楊幫主武功高明,我等不及,只是想要令我們折服,倒也沒那麼容易,你可知道鐵騎會幫主任幫主比你只強不弱,你有這個本事,把任幫主殺了,我姓羅的第一個站出來服你!”
這羅姓堂主站在前排,眼神卻是流轉不定,似是想暗示什麼。
楊子留意到他的眼神,略一沉吟,已猜到兩分,哈哈笑道:“任少名算什麼東西!小爺我若出手,他能在小爺面前走上五十個回合我就說他厲害!”
任少名綽號“青蛟”曾和天刀宋缺交過手,若非他的左右護法惡僧法難和豔尼常真救援及時,任少名幾乎喪命。但這並不意味著任少名武功差,相反,楊子最清楚宋缺的實力,不單是他的家族具備爭雄天下的實力,宋缺的武功實是寧道奇、畢玄和傅采林那個級別的大宗師,在宋缺手底下能活命,可見任少名的武功絕對不弱,楊子也知道他和杜伏威是同一級別,楊子有自知之明,他雖然自認為已經達到了杜伏威那個級數,但卻也僅僅只是達到,並非是有把握能勝過,能有四成的機會平手也足以傲視群雄了,他故意把任少名說得如此不堪,目的就是針對那幾個站在竹花幫堂主香主身後來歷不清楚的人,他感覺這姓羅的堂主給自己的暗示,就是指的他們,激怒他們,或許今日有機會幫竹花幫解決危機。
果然,楊子注意到有四個隱藏在後面的人露出了憤怒的神情,一個滿臉橫肉,膀粗腰圓的大漢,向前邁出兩步,卻被另一人扯住。
楊子嘴角流露出微不可察的微笑來。
那姓羅的堂主冷哼道:“楊幫主,你雖然有點本事,但也不用這麼跋扈吧!”
楊子笑道:“羅堂主,你孤陋寡聞我不怪你,我來告訴你一件事吧,當年我隨師父去嶺南遊玩,天刀宋缺親自來迎我師父,結果有個傢伙自稱什麼青蛟任少名的,居然要跟人家宋缺單挑,我看不過眼,就譏諷了他幾句,說,你算什麼東西,敢跟宋伯伯較量!就憑你那兩下破功夫,小爺我就能搞定你。那青蛟勃然大怒,說道:小子,有種你來!我哪會把他放在眼裏,玩就玩,我師父說過我雖然武功已經不在宋伯伯之下,但卻欠缺火候,有人送上門來給我試刀,當然求之不得。我在第五十一招的時候,將他打敗,當時他帶來一個和尚一個尼姑,也不知道叫什麼,見我刀架在任少名的脖子上,一齊跪了下來向我求情,我這人宅心仁厚,不忍看到兩個出家人為難,就高抬貴手放了任少名,想必這任少名不好意思說出這件事來,羅堂主你還不知道吧?”
沒等姓羅的堂主開口,那滿臉橫肉的大漢猛然站了出來,怒喝道:“小子,你有種!敢在這裏信口雌黃,我彭大沖就來會會你,看你除了會胡吹大氣之外還會不會點別的!”
楊子滿臉都是鄙夷,用鼻孔瞧他,道:“滾一邊去!你沒資格讓我出手,叫他們幾個一起上吧!”
手指出另外三人。
當中一個白須老者當先走出,眼中神光一閃,淡淡的道:“唐幫楊幫主,你用激將法激我們出來,是否當真有把握能勝得我們四個人?”
楊子笑道:“有沒有把握你很快就會知道,先除了你們幾個再說!”
忽然提高聲調喝道:“其他人都退開,此事和你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