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妙子訝然道:“你怎能猜出老夫的身份?”
楊子笑道:“見到這樣匠心獨運的建築,品嘗到這樣的瓊漿玉液,再加上連陰後祝玉妍也奈何不得的武功,魯老前輩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魯妙子疑惑道:“就憑這些,你就能猜到?”
楊子心道:哥是看過原著的,早知道你在這裏。當然,這可不能說,略一沉吟,惟有裝作高深莫測露出一個微笑,顧左右而言他:“魯老前輩,如果不介意的話,請讓我看看你的內傷。”
魯妙子眉頭微蹙,眼中終於精光暴起,喝道:“小兄弟究竟是什麼來頭?”
他挺直背脊,寬大的袍袖無風自動。
楊子知道他對自己起了疑心,否則也不至於會凝聚真氣防備,微歎一聲,道:“我是什麼來頭不要緊,緊要的是,我對魯老前輩絕無惡意。”
魯妙子臉上血色上湧,厲聲喝道:“以為老夫不知麼?祝妖婦派你來的對吧!”
還沒等楊子解釋,右掌倏然隔桌拍到,一股強勁澎湃的勁氣瞬間襲至,楊子倉促迎擊,雙掌相交,“嘭”的一聲,兩人擊掌處,空氣似已扭曲,勁氣阻斷空氣,形成一個短暫的真空。
屁股下面的椅子首先抵受不住而四分五裂,楊子與魯妙子同時後退,緩解對方的真氣壓力,魯妙子臉上由紅轉白,再由白轉紅,如此三變,方才恢復正常,在拼掌的刹那,楊子感到丹田內的軒轅劍猛然閃亮,真氣陡然擴散出去,如漲潮般湧至掌心,抵消了魯妙子那霸道之極的內勁,但手臂酥麻發軟,經脈發脹疼痛,如要再強行發力也不能夠,心中暗驚,老頭的真氣好厲害,這是受了傷還有十日壽命的跡象麼?
他吃驚,魯妙子比他還驚訝,面前這個少年明明年紀輕輕,至多是十八十九歲,沒想到內力修為竟然到了如此境界,魯妙子自忖就算自己三十年前沒在祝玉妍手底下受傷,三十年前的自己決計不是這少年的對手,若再給他二十年時間,天下間能勝過他的人,絕對鳳毛麟角,看來他說曾獲得奇妙內力心法並非虛言,更重要的是,魯妙子感覺到他的內力正氣浩然,絕對不是天魔功諸如此類的旁門左道功夫。
“好。”
魯妙子贊了一聲,“年輕人當中能有你這樣深厚的修為的,當世之中恐怕絕無僅有了,你當真不是誰人的門下麼?”
忽然自顧笑道:“縱是寧道奇也教不出你這樣的天才,看來你說自己獲得奇遇是真的了。”
楊子展顏笑道:“看來魯老前輩對我試探完畢。我有一點不解,魯老前輩先前說自己時日無多,但剛才魯老前輩內力雄渾,不像是有什麼問題呢。”
魯妙子苦笑道:“數十年的修為,你一掌就能試得出來麼?再拼幾掌,老夫就要現出原形了。”
楊子淡然一笑,道:“魯老前輩如果信任在下,在下極想試試能不能用我的內力給魯老前輩治療。”
魯妙子奇道:“你我只不過初次會面,你何以如此心切要幫我治療舊傷?你若有求於我,不妨現在就明言,我若能辦到的話再說。”
切,本大爺追著趕著要給你看病,這是抽哪門子瘋。不過魯妙子倒也算個坦蕩之人,先說清楚回報,否則寧可不治。
楊子微笑道:“我若說純屬景仰老前輩,你一定不信,那好吧,我就提一個條件吧,免得魯老前輩不安心。”
手指向桌上的六果液,道:“老前輩剛才說全靠這個吊命,假如在下僥倖能將魯老前輩的內傷治好,六果液也就用不著了,到時候老前輩就把釀制方法傳授給在下,如何?”
魯妙子不敢置信的道:“僅此而已?”
楊子點頭道:“僅此而已。”
魯妙子仍是半信半疑,道:“你沒有其他的條件麼?”
楊子笑道:“魯老前輩是世外高人,為何總是糾纏於這些小節,況且我也只是試一試,並無十足把握,反正魯老前輩也說自己時日無多,權且死馬當做活馬醫,你又沒損失。”
魯妙子微微一怔,隨即朗聲大笑起來,道:“好!倒是老夫扭扭捏捏,不像男人大丈夫,那就依小兄弟所言,死馬當做活馬醫!”
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還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稱呼?”
楊子微笑道:“在下姓楊名子。”
魯妙子念了兩遍,微微一笑,袍袖一拂,將桌子推到一邊,在地板上坐了下來,道:“請楊小兄放膽施為。”……
帶有長生真氣的內力源源不絕的湧入魯妙子的體內,不需要如何診視,楊子首先的步驟就是給魯妙子舒緩經脈,遇到有阻滯,便緩緩以真氣來回運送,直到他奇經八脈暢通。然而在他腹部以下的帶脈幾乎有一大片經脈受損嚴重,因為拖的時間太長,幾乎很多地方都已經枯萎,楊子被他如此重傷所震驚,更想不通他是怎麼捱過這三十年的,忽然又想,那六果液全是以水果為原材料釀制,他說用六果液吊命,難道看上去不起眼的果酒中竟有什麼絕密的配方不成?
內力源源不絕湧入魯妙子的體內,在他受損經脈前段盤旋許久,這才自動分成為十幾股細小的真氣流,以均勻而緩慢的速度進入修復,長生訣本就是生生不息的特質,不但可以給自身自動加血加藍,還能為其他人帶來治療作用,之所以叫作長生訣,不是因為修煉了之後可以長生不老,而是帶有生生不絕的意思,恰如其分的詮釋了長生真氣的神奇之處。
當長生真氣進入魯妙子受損經脈時,身體輕微一顫,立刻感覺到多年的傷患沉屙微微發熱,並感到略有飽脹感,魯妙子心中震撼,他不單是對園林、建築、機關、兵器、歷史、地理和術數方面極有研究,對於醫學和食療養生也是頗有造詣,否則也不至於活到今日,他知道自己的事,藥石不靈,除非天降仙丹,之所以他肯讓楊子治療,的確是因為和楊子說的那樣,死馬當做活馬醫,他估算到自己至多還能活十日,多年來,他雖以飛馬牧場後山的“安樂窩”為居所,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奔走在外,不久前回來這裏時已是在等死而已,剛才在和楊子對掌時,見楊子內力淳厚,而且正氣浩然,知道此種內力對自己的傷會有些幫助,雖不能改變自己必死的命運,但說不定可以延長幾天或幾十天的壽命,所以才答允讓他放手醫治,哪知道,連甯道奇玄門正宗的內力都不能解決的難題,居然在這個神秘少年的手裏發生了變化。
這種變化,哪怕是極其微弱,也能對他大有裨益,何況是這種發熱發脹的感覺,這一刻,心如死水的魯妙子又充滿了希望。……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從暗轉明,天漸漸地亮了。
安樂窩的屋瓦上飛來幾隻嘰喳小鳥,正蹦跳著覓食,突然一聲長嘯,將小鳥震得暈死過去,從屋頂滾落下來。
軒轅劍金光燦爛,將圍繞在四周的真氣氣團映得金黃閃耀,如夢如幻,當然,這不是好事,而是因為楊子經過整夜的辛苦治療,本來厚實凝固的氣團變得稀薄了,他全身上下早已被蒸發出來的汗液浸濕,幹了又濕,濕了再幹,發出一股餿臭氣味,耗力過巨的他此時極其疲憊,軟手軟腳的癱在地上,就好像一夜幹了上百個娘們似的,就剩下張人皮了。
草,本大爺估計是傻了,那些電影電視裏面的武林高手動不動就用內力給別人治療,看上去好像並不怎麼辛苦,老子被那些可惡的導演和演員誤導了,這才剛剛幫魯老頭兒開了個頭,就已經累得連舌頭都快伸出來了,真的,以後那些電影裏的玩意兒不能再相信了!
晨光透過窗格投射進來,楊子突然嚇了一跳,都過了一夜了,萬一商美人找我找不到那可就糟了,楊子強打精神坐起,喚道:“魯老前輩,天已亮了,我得趕緊回牧場,被美人場主發現,鐵定要趁機扣我工錢,今晚我再過來繼續給魯老前輩治療。”
站起身來剛剛走到樓梯口,魯妙子突然在身後睜開眼睛,叫了聲:“且慢!”
楊子愕然回頭,道:“魯老前輩醒了?”
魯妙子突然鄭重的跪倒下來,在地板上恭恭敬敬的向楊子磕了一個頭。楊子呆若木雞,被天下第一巧匠跪拜!老天,這還了得?傳出去的話,老子就名震中外了!攝像機,攝像機在哪?老子要拍下來當證據!
心中興奮狂喜,但口中卻是誠惶誠恐的道:“魯老前輩千萬不要這樣,這可真是折殺在下了!我怎麼受得起?”
魯妙子站起身來,正色道:“楊小兄,我這一拜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