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艨艟四艘,上面都打著宋閥的標記,旌旗招展,風聲獵獵,說不出的威風,許多聚集在碼頭的大小船隻,全都儘量和宋閥的艨艟拉開距離,不敢太過接近。那些被宋閥武士阻攔的百姓也不敢多說一句抱怨之辭。
楊子和衛貞貞被人恭謹的帶到一艘船上,在一間雕樑畫棟的艙中坐了下來,不時便有下人送來香茗和精緻點心。楊子是頭一次見到古代的船,而且還是一艘規模非常大的艨艟,他少年心性,哪里坐得住,立刻向衛貞貞提出要四處參觀一下。衛貞貞很是拘謹,只是搖頭不允,卻又哪里架得住楊子的興致高昂?只得戰戰兢兢的跟在楊子身後。楊子說說笑笑,來到甲板之上,遠眺江面,江中船帆如葉,如過江之鯽。兩人雖然都是首次見到這樣大規模的船,但各有感觀。
宋閥是南方勢力最大的士族,閥主宋缺擁有天下第一用刀高手的稱號,當年宋閥雖然投降于楊堅,但始終蟄伏在南方韜光養晦,不敢輕舉妄動,然而楊廣即位不久,內憂外患,朝政敗壞,叛亂四起,宋缺覷見事有可為,打算開始招兵買馬,奪回漢人的天下。宋閥之中多有智謀之士,宋缺的弟弟宋智,人稱地劍,不單是劍術高手,更是宋閥之中的首席智囊,他見隋朝氣勢仍盛,若過早舉兵,必成首先被攻擊的目標,故勸乃兄暫緩反隋,轉而從事各式暴利買賣。
其中最賺錢的一項,就是從沿海郡縣,把私鹽經長江運入內陸,謀取厚利。
宋師道這四條船,正是販運海鹽的私梟船。此時朝政敗壞,宋家憑其在南方的人面勢力,輕易打通所有關節,公然販運海鹽。若有官吏敢查緝,便以種種威嚇手段應付,至乎秘密刺殺,以遂目的。
即便是各地義軍,見到宋家的旗幟,亦不敢冒犯免致樹此強敵。所以這幾年宋家勢力暗裏不住增長,甚至以財力支持一些有關係的義軍,以削弱大隋的力量。
宋缺有一子兩女,宋師道乃獨子,專責私鹽營運,甚得宋缺愛寵。長女宋玉華,幼女宋玉致,均有閉月羞花的容貌。
宋玉華巳於三年前下嫁以成都為基地的西川大豪解暉之子解文龍。
解暉外號武林判官,是與宋缺宋智齊名的頂級高手,自建獨尊堡,為四姓門閥外異軍突起的新興勢力之一。宋解兩家的婚姻充滿了政治交易的味道,代表兩大勢力的結盟,使楊廣更不敢對他們輕舉妄動。今趟這四船私鹽,正要運赴四州,由獨尊堡分發往當地的鹽商。
楊子深知宋閥的能量,在原著中,寇仲若非是得到宋閥的支持,根本翻不起浪來,又怎麼和後來崛起的李閥抗衡爭奪天下?如今運氣超好,碰上宋師道,怎麼也得跟他攀上些關係,有道是樹大好乘涼,正要借助宋閥的保護傘,好潛心習武。在這先天遍地走,高手不如狗的世界,怎麼都要學來些高明的武功才好防身,更何況,要人家宋閥罩著自個兒,也總得拿出一些閃光點來吧!
長生訣!
若是能將長生訣這等武林至寶練上一練,不說什麼飛天遁地、翻江倒海那麼變態,至少總得要超過傅君綽那個高麗女才行!楊子打定主意,心中充滿了強烈的意志,變強!變得很強!忽然又想到,老天安排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又碰巧遇到宋師道,他不是有個姐姐叫宋玉華麼?還有個妹妹宋玉致,好像這對姐妹都是大名鼎鼎的大美人兒,也不知道究竟長什麼模樣,有沒有衛貞貞漂亮呢?
正胡思亂想著,忽有下人前來邀請,原來宋師道在艙廳擺了酒席。
楊子欣然前往,還未進入艙廳,便是聞到酒菜的香氣,楊子聽到“咕咕”兩聲,一摸肚皮,兀自圓鼓鼓的,在馮強的食店那頓霸王餐吃得太飽,可還沒消化完呢,扭頭見衛貞貞臊得一臉通紅,不禁笑道:“貞貞姐,原來你是餓了。怕什麼難為情了,人是鐵飯是鋼,誰不會餓的?一會兒你敞開肚皮吃便是,別跟他客氣。”
衛貞貞羞道:“我可不比你那麼厚臉皮,怎好意思大口大口吃呢?”
楊子笑道:“怕什麼了!做人本已辛苦,若還放不開,那人生還有什麼樂趣?想吃什麼便吃什麼,想做什麼便去做,自我一點才不枉此生。”
進入廳中,楊子忽然呆住了,只見出席者除了宋師道之外,還有一對男女,男的年約四十,卻滿頭白髮,長著一把銀白色的美須,但半點沒有衰老之象,生得雍容英偉,一派大家氣度,且神態非常謙虛客氣。女的約二十五六間,頗為妖媚,與男的態度親昵,且神情體態,甚為撩人。除此,更有一白衣女子端坐主賓席位,飄然若仙,秀美端麗,赫然便是高麗女傅君綽!
“傅姑娘,你竟然也在宋兄的船上!”
楊子吃驚道。
傅君綽美目向他瞧來,起初還不動聲色,但隨即看到楊子身旁的美人兒衛貞貞,好看的秀眉微微一蹙,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道:“你不也在麼?”
宋師道奇道:“楊兄弟,你怎麼也認得傅姑娘?”
楊子想到昨夜的那一番旖旎,心中怦的一跳,向宋師道微笑道:“我和傅姑娘也是萍水之交。”
他便是想說得更親熱一點,也沒這個膽子,傅君綽是個孤兒,傅采林收養了來,從小培養她作刺客,學習漢人的語言文化,作為一個刺客,性情冷酷得不近人情,楊子可不敢跟她攀交情,免得熱臉貼了冷屁股。
這時,宋師道介紹,原來那銀白色長須的叫作宋魯,綽號便是銀須宋魯,是宋師道的族叔,女的叫作柳菁,是宋魯的小妾。這柳菁妖妖嬈嬈的,一雙妙目不時的看一看俊美的楊子,眼中如欲滴出水來,說不出的嫵媚。
滿桌的珍饈美味,楊子雖然肚子不餓,卻也不願放棄嘗鮮的機會,無視那柳菁飄飄忽忽的眼神,不時的給衛貞貞夾菜,弄得這總喜歡害羞的美人兒臉上紅撲撲的,說不出的可愛。
人長得好看就是佔便宜,無論在什麼場合,總是受到矚目的焦點。(這一點,石頭深有體會。汗,別拍磚啊!不光是那銀須宋魯,柳菁也總是不經意的飛來一個秋波,那宋師道卻像是把楊子和衛貞貞給忘了,眼裏只有傅君綽。不時的談論些什麼,但傅君綽卻是惜言如金,甚少說話,偶爾一個眼神投向楊子,總是板著一張臭臭的臉。宋魯起先出於禮貌,和傅君綽交談了幾句,但見她沉默寡言,神情冷淡,便轉到了楊子這邊,笑道:“小兄弟,你儀錶堂堂,方才師道沒有說得太清楚,小兄弟可否告訴我,你祖籍何處?”
楊子停筷笑道:“不瞞宋大叔,我實在也說不出自己的祖籍是何處。”
楊子前世就是浙江揚州人,但他知道宋閥神通廣大,什麼都能查到,是以不說得太清楚,以免日後他們真去查探,卻發現自己在說謊,那便沒什麼好處了。
正在說話的宋師道也被他這話弄了發生了興趣,轉過頭來。
傅君綽卻是哼了一聲,道:“小子滑頭,胡言亂語什麼!哪有人不知道自己祖籍的?”
楊子歎息一聲,道:“傅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從小父母雙亡,那時候,我還不會說話,卻去哪里知道自己祖籍在何處了?”
柳菁掩口道:“原來小兄弟你身世這麼可憐。”
衛貞貞停下來,一隻軟軟的手在桌下握住他手,溫暖之極。而傅君綽本身就是高麗戰亂中的孤兒,聽楊子說出這番話來,那張冰冷如霜的美麗臉蛋終於是緩和了下來。
宋魯道:“小兄弟,我看你相貌清秀,骨骼清奇,不應該是普通人,令尊令堂一定是大有身份之人,唉,可惜明珠蒙塵,可惜可惜。”
柳菁問道:“有什麼可惜的?”
宋魯道:“可惜如此美質良材,卻沒有從小培養,浪費了,浪費了。”
他目光如炬,看出楊子並未學過武功。
宋師道卻是親眼見到他在食店中的出手,暗笑他這趟看走了眼,便將之前食店中所見說了出來。這回不單是宋魯,就連傅君綽也是吃了一驚,陡然想起自己曾向他出手,他卻是渾然無事,不得其解,明明丹田中內力遊絲一般稀少,難道他擁有先天的內力,能在危急之時突然爆發麼?
宋魯自忖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樣的怪事,對楊子更是多了幾分興趣,吃喝間,不住的問他,一頓飯,吃得楊子哥彆彆扭扭,本來不願太出風頭,誰知道不單是宋魯對自己很感興趣,宋師道、柳菁,就連傅君綽也是不時的向自己露出慈和的目光,簡直就是大異常性,他情願傅君綽冷冷淡淡,不時的就瞟一個殺死人的眼神,那還正常一點。
再吃了一陣,楊子見衛貞貞已是吃飽,便提出告辭。畢竟宋師道是邀自己來飲酒而已,又沒說出招攬自己的意思,既然吃飽喝足,也只有辭行,再看他怎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