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侍從們是跟在後面來的,都一臉的凶神惡煞,「那個剛才踹您的臭小子呢?屬下這就幫爺您去教訓這個不長眼睛……爺?!」
話還沒有說完,侍從的臉上就被慕州狠狠地甩了一個巴掌。
「閉嘴!」他暴怒不已,「都給我閉嘴。」
侍從們瞬間不敢說話了,還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慕州這個時候也終於回過了幾分神,他的眼睛又放出了狼一樣的綠光:「沒想到,這望春樓中,竟然還有著一位美人。」
太美了,一比起來,剛才那個所謂的靈犀姑娘,也是遠遠不如,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判若雲泥!
然後,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的侍從們就看到——
慕州竟然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後清了清嗓子,彬彬有禮地微笑:「這位美人,不知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在下慕家慕州,相與……」
然而,他在那裏說了半天,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君慕淺倒是挑了挑眉,而後,她就感覺她的手被握得緊了幾分。
「你緊張什麼?」她頗為無奈地看了一眼站在她旁邊的人,「說了我不會跑了。」
聞言,容輕雙眸微斂,嗓音淡淡:「以後,你也跑不了了。」
再敢跑,他是真的要把她關起來了。
「那可不一定……」君慕淺側頭,唇邊含笑,「萬一以後哪一天,你不喜歡我了,那我不跑,還能怎麼辦?」
「不會。」容輕眸色深暗,重瞳幽深,「如果有那麼一天,會是我壽命終結的時候。」
像是在做出什麼承諾一般,這句平淡普通的話,卻帶來了深深的衝擊。
君慕淺神色微怔,旋即她輕笑一聲:「那,我也一樣。」
君子諾,重如命。
不輕言,永不負。
「不過對了……」君慕淺想了想,說,「我還不能離開這裏,我得找一個人。」
「嗯?」容輕看著她。
「那天我跑出去之後,其實先去了神殿。」君慕淺輕咳了一聲,「你知道的,我是要回慕家的,所以得先有個依仗。」
「結果,我就去抽神殿的考核,然後抽到一個莫名其妙的考核,一共有九關。」
「九關……」聽此,容輕稍稍地沉吟了一下,「那麼,你是來這裏找第九位尊使?」
君慕淺一愣:「你知道?」
她當時看那位婷姑娘和鬥篷男子的反應,她手中的這個任務應該是頭一次出現才對。
「曾經,和神殿之中的主事者認識,待過一段時間。」容輕微微頷首,「略有耳聞。」
「原來如此。」君慕淺深以為然地點頭,「你活了那麼久,認識這麼多的人也不足為奇。」
真沒想到,她居然有一天,會和一個大了她不知道幾個輪迴的人這麼親密。
君慕淺並沒有看到,在聽到那句「你活了那麼久」的時候,緋衣男子的眉心似乎略略地蹙了幾分。
然後,把她抓得更緊了。
「我本來想著,要麼就不做這個任務了。」她嘆了一口氣,「結果也真是倒霉,這天居然拿雷劈我。」
末了,攤攤手道:「所以,我隻好就來了。」
君慕淺知道,是有天譴這樣的東西。
但是她不曾料到,只是接個莫名其妙的任務,都能引起天道的注意。
畢竟,天道也不可能無時無刻地盯著每一個地方。
容輕聽著,眉目漸漸舒展開來他說:「其實,你一直有一個依仗。」
「嗯?」君慕淺抬眸,「什麼依仗?」
難不成,她還有什麼未知的身份,能讓萬靈大陸都抖三抖?
她沉思著,不能吧,要是這樣,她走出去的話,憑著這張臉,是不是都應該嘩啦啦跪倒一片。
容輕抬起手,將她有些凌亂的髮絲綰到耳後。
他低眸看她,而後,緩緩道:「你的依仗,是我。」
你的依仗,是我。
君慕淺驀然怔住,原本死寂的心忽然又加快了幾分。
很好聽的聲音,很好聽的話。
她獨擋一面慣了,好像從來都沒有人給她說過這樣的話——你的依仗,是我。
而這樣的話,遠比其他情話,對她的衝擊來得要大。
不,也算不上什麼情話,只是很普通的六個字罷了。
君慕淺按了按心口,緩了緩,眉梢眼底浮起了笑意:「輕美人,我現在相信,你也有無師自通的技巧了。」
容輕微一挑眉:「你指的哪一方面?」
「都很厲害。」君慕淺咳嗽了幾聲,「真的,我再也不敢說你技術不好了。」
她剛才,可真的就付出了代價,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腿軟。
「不過……」君慕淺神色微頓,「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你再厲害,也不是我。」
聽到這句話,容輕的眸中掠過了幾分迷惑:「我們之間,是誰有區別?」
「不是說這個。」君慕淺心想,這人真的是越來越上道了,但這速度委實也太快了一些,「我是說,我想要報仇,必須靠自己。」
「我明白了。」容輕微微瞭然,「但是慕慕,你不必這麼累的。」
「這不是累。」君慕淺搖了搖頭,「是責任,你能那樣說,我已經很開心了。」
她瞟著他:「而且,你又真的會喜歡,我事事都靠著你,連睡覺吃飯都要你幫忙?」
孰知,容輕聞言,竟是道:「喜歡。」
說著,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喜歡。」
君慕淺:「……」
這,她沒辦法聊下去了。
「總之!」君慕淺不動聲色地踩了他一腳,「我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不會二話,但不需要的時候,你也不要插手。」
桃花眸中浮起幾分挑釁:「要不然,我就跑。」
追上來也無妨,她可以接著再跑,多麼美妙的事情。
容輕擰眉,重重道:「不許跑。」
君慕淺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胸口,淺淺莞爾:「那就……看你表現了。」
而這邊,慕州也終於發現,他口乾舌燥地說了一大堆話,卻根本沒有引起美人的注意,怒火隱隱而上:「這位美人,我在和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
一句話,把靜謐美好的氣氛給打破了。
容輕的神色微冷,淡淡道:「慕慕,不必理他。」
君慕淺看了一眼自己的裝扮,發現自己是男裝,迷茫了幾分:「他叫的應該不是我啊……」
而且,先前她已經和慕州打過照面了,而且還把他踹了出去,怎麼可能還吸引住慕州的注意。
可他這樣叫,難不成……
下一秒——
是慕州更加暴怒的吼聲:「穿紅衣的美人!」
君慕淺:「……」
容輕:「……」
正在看戲的扶蘇:「……」
君慕淺看向慕州的眼神,瞬間就不一樣了。
甚至,還帶了幾分敬佩。
勇士!簡直就是勇士!
她真的沒有見過,比這位慕州還勇猛的人了。
如果不是時候不對,君慕淺都想給慕州鼓掌了。
他居然……居然把容輕認成了……
比起慕州來,她算什麼,這才是真的勇士啊!
君慕淺自愧不如。
扶蘇也是沒有想到,他只是想看看戲,才把慕州帶進來,結果卻發生了這麼一件事。
「咳……」他的唇角忍不住彎了彎,眸中染上了興味。
這場戲,好像要比先前的還好看。
有人,要倒霉了。
幾乎是肉眼可以見到,容輕的面容在瞬間就變得沉冷冰寒。
一雙重瞳中,浮著凝聚而起的殺意,仿若暴風雨來臨的前兆,深暗得可怕。
而也是同時,整個望春樓的溫度都降了下來,讓人如墜冰窖。
「咳,輕美人……」君慕淺沒忘記火上澆油,雙眸彎著,似笑非笑,「他這是在叫你呢。」
結果,更讓她敬佩不已的是,慕州居然還在接著說。
他絲毫沒有感覺到氣氛已經不對了,見到看上的紅衣美人終於看他了,洋洋得意起來:「大爺我今天心情不好,若是你今晚伺候好了,大爺以後就帶你吃香喝辣,保你……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淒厲慘叫聲,傳進了所有人的耳中。
「嗷啊啊——」慕州殺豬般地嚎叫,整個人都快疼死過去了,「嘴,我的嘴。」
他瞪著眼睛,看著自己嘴巴處插著的一片銀刃,一時間,叫得更加淒慘了。
君慕淺可是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看了個一清二楚,但是,她還是沒能看到容輕是怎麼出手的,就看見一片銀刃破空而來,直接就封住了慕州的嘴。
那銀刃從上嘴唇一直穿插進了下嘴唇,鮮血湧了出來,看著都十分得疼。
「爺!」侍從們大吃一驚,立馬圍了上去,「爺,您有沒有事?」
「殺了!」慕州說話十分的困難,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把這兩個人,都給我殺了!」
兩個人類而已,他殺了也沒有人敢說什麼。
就算他不動手,他這手底下的幾個一級靈尊,也夠把這兩個人類殺掉了。
慕州眼神陰狠怨毒:「美人,就算你現在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放過你,先殺你,然後……」
「嘭!」
「砰砰!」
「啊——!」慕州又是幾聲慘叫,慘叫完後,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再看時,他的四肢和琵琶骨處,也都分別插進去了幾片銀刃。
寒光閃爍之際,鮮血淋漓。
而侍從們早就被這一幕驚呆了,他們一個都沒動,都瑟瑟發抖起來。
慕州的實力可還要在他們之上啊,連他都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他們還能如何?
「暮霖。」容輕冷冷開口,「廢了,扔出去,四個月後,再讓慕家知道。」
很快,暮霖就應聲而現了:「是,主子。」
他頗為嫌棄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慕州,捏著鼻子,然後伸出一隻手,就把慕州提了出去,撂到了一個垃圾堆裡。
末了,暮霖還感嘆了一句。
什麼叫做不要命,這就是不要命啊。
真以為你也是慕姑娘,有特權?
活該!
而那些侍從就沒有那麼好運了,不用容輕出手,暮霖就已經解決了。
將血跡全部清洗乾淨之後,望春樓中重新恢復了平靜。
「啪啪啪——」
扶蘇這個時候終於走了過來,他拍著手,淺淺地笑:「漂亮,真的是漂亮,先前你給我說你要廢了慕家我還不怎麼信,現在,我是信了。」
雖然,慕州在慕家根本算不了什麼,但畢竟也是慕家的嫡系子弟,代表著慕家的顏面。
而今,直接就變成了廢物。
並且,只要容輕不想讓慕家知道,那麼慕家就只能在四個月後才能得知慕州在何處。
那個時候,根本無力回天。
「戲倒是看得很好。」容輕的神色終於緩和了幾分,「既然你想看,那便如你所願。」
扶蘇笑笑:「許久沒見你動手了,看看也無妨。」
只能說,慕州自己作死,他也攔不住。
容輕沒答。
扶蘇還在笑,而後,他看向了君慕淺,笑意更深:「一別多年,小淺,你都長這麼大了。」
君慕淺神色微微一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