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奈何,它的身體委實過小,一隻爪子只有拇指般大,軟綿綿地沒有力氣。
就算是撐在那裏,也有些費力。
圓毛小獸沉思了一下,慢慢地挪了挪爪子,整個小身板都趴在了女子的身上,接著又快速地舔了舔。
舔咬的動作十分輕,於沉睡中的君慕淺來講,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了臉上,輕飄飄,帶著酥酥麻麻的癢意。
本能讓君慕淺微蹙著眉,她抬起手,揮了一揮。
這一揮,就打在了圓毛小獸的身上。
毛絨絨的,很軟。
圓毛小獸頓時停止了動作,它死死地扒住她的肩膀,努力不讓自己的小身板掉下去。
好在君慕淺並沒有醒來,細密的睫羽也不曾顫一下。
她更不知道,自己被舔了滿臉口水。
瞧見她沒醒來,圓毛小獸就更加大膽了,接著親。
直到親夠了,它才果斷地抬起一隻爪子,開始擦拭,動作輕緩,小心翼翼。
那雙黃金眸中浮著淺淺的笑意,仔細地凝視了那沉穩的睡顏許久,才邁著小爪子,跳了下來。
它也沒接著趴在床上,而是繞過了蘇傾璃,繼而跳到了窗台上。
夜很深,疏星斜月,晚風浮動。
圓毛小獸靜靜地站在那裏,周身散發出與外貌不符的氣息來。
雖然神色淡淡,但強勢迫人。
在那片混沌之地,因為強行觸碰了甚至逆了天機,它不能以原身甚至是原形來見她了。
這不僅是為了消除過多的天機反噬,防止天道再多加註意他們。
最重要的是,這也是一個保護她的辦法。
連指路人都不知道下一次大劫的確切時間,可見天機之叵測。
這個世界對它的限制委實太大,如果再流露出一絲一毫真正的力量,很有可能會被這個世界直接排擠出去。
所以,它必須封印自己。
可惜……
圓毛小獸的黃金眸深了幾分,它看著漆黑的天空,彷彿透過了萬千屏障,看向了另一個更加龐大的世界。
這樣,是最好的辦法了。
讓天道放鬆警惕的同時,還能陪在她身邊。
不過,它有點討厭這個形態,實在是太小了。
但沒有辦法,原形不能露,蛻化之後,就成了這副模樣。
不僅小得可憐,還軟得讓人一隻手就能捏住。
可能唯一的好處,就是能肆無忌憚的親熱還不被發現了。
結果,還被取了一個如此沒有顏面的名字。
容滾滾……
沒辦法,她喜歡就讓她這樣叫好了,左右她也不知道它是誰。
圓毛小獸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很是無奈,四肢蜷縮著,趴了下來。
慢慢地,它也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
第二天的時候,君慕淺意識清醒過來,第一件事不是睜眼,而是伸出手去摸自家的容滾滾。
但沒想到,摸了個空。
她立馬睜眼,翻身而起,差點又是一腳,把蘇傾璃踹了下來,不過及時收止住了。
小東西不會被她壓死了吧,那麼小一隻。
君慕淺看了看柔軟的床榻,發現哪裏都沒有圓毛小獸的身影:「滾滾?容滾滾?」
「嗷。」圓毛小獸抬頭,輕輕地叫了一聲。
它神色很是淡定,慢慢地站了起來。
尋聲看去,君慕淺才發現容滾滾跑到了窗台上。
她鬆了一口氣,走過去將圓毛小獸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滾滾,你怎麼亂跑,一會兒被人捉走了怎麼辦?」
昨天仔細查看了,容輕給她送的這隻寵物,只是幼獸,沒有任何階級,顯然是剛出生沒多久。
如果好好看著,恐怕來一隻老鷹都能把它吃了。
這可不行,她可是把這小東西當孩子養,先練練手,以後就有經驗了。
「嗷……」聽到這句話,圓毛小獸又低低地叫了一聲,聲音很是無奈。
像是在說——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君慕淺捏了捏它的臉,嘆了一口氣,「滾滾,你是不知道你長得有多可愛,你這一跑出去,肯定好多人都想把你做成菜。」
容滾滾:「……」
果然,它沒有看錯,她其實是想吃了它。
「所以你可得跟緊我。」君慕淺直接把圓毛小獸塞進了上身的衣襟中,不放心地又叮囑一句,「抓好了,可別掉了。」
本來想放口袋裏,不過她害怕容滾滾被悶死。
圓毛小獸的頭一歪,似乎很滿意這個位置,腦袋蹭了蹭,極為舒適地靠著,兩隻爪子勾著紫衣。
這時,蘇傾璃也醒了過來。
她揉著眼睛,在看到紫衣女子身前掛著一個毛絨絨的小東西時,嘴角一抽:「你這是在學袋鼠吧?」
不過這圓毛小獸長得還真精緻,不知道的還會以為是綢緞製成的玩偶。
「算是吧。」君慕淺隨意道,「滾滾比較調皮,還是隨身攜帶比較好。」
她如果把容滾滾收進混元鈴中,以幽熒的性格,絕對會出事。
而且,容輕給她的寵物,她還需要用容滾滾睹物思人。
順便,還可以在冷的時候做暖手爐。
美哉!
這個禮物她很喜歡。
「你這也實在是太……」蘇傾璃斟酌了一下用詞,委婉道,「太和你平日的風格不符了。」
聞言,君慕淺挑了一下眉:「我平日什麼風格?」
「殺伐果斷,凌厲逼人。」
「多謝誇獎。」
「這麼自戀。」蘇傾璃一噎,「你沒救了。」
君慕淺又摸了摸容滾滾,而後沉吟了一下道:「今天無事,不如就去風家?」
「也可。」蘇傾璃頷首,「我自己先去,如果需要你,我會給你傳音。」
「嗯。」君慕淺沒多說什麼,「你父親的手劄,你應該已經看過了?」
提起這個,蘇傾璃的眸光沉了沉,她微微苦笑一聲:「看完了,沒想到我當時竟然錯怪了他那麼久。」
她還是從女官們口中得知的,風以漠的離開,讓當時的聖元女王蘇虞承受了很大的壓力與輿論。
她心疼母皇,記恨了風以漠許久。
但未曾可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原來,她父親也不是不愛她。
「不過,我似乎記得——」君慕淺微微眯眸,「風家那些人說是他們逼死了你的父親,而緣由又因為你的母親?」
風以漠真的就只是因為在為慕琛白報仇的路途中死去的麽?
「不清楚。」蘇傾璃眸光一冷,「風惜微還說她手上有我父親的東西,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也要去看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去吧。」君慕淺點頭,「我和你一起查。」
這幾件事情,定然關乎著她的身世,不能有任何鬆懈。
而聽著兩人的對話,掛在君慕淺衣襟上的圓毛小獸卻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個「六」字,到底是什麼?
**
自從那場宴會之後,溫寧蕊愈發得小心翼翼,生怕再露出什麼馬腳來。
不過,讓她慶幸的是,平日裏也沒有人來找她。
左右事情已經過去了將近十八年,就算再追溯起來,也要麻煩不少。
何況,溫寧蕊很是確定,哪怕是言靈術用到她身上,也不會查出一絲一毫來。
然而,就在溫寧蕊準備向往常一樣綉繡花,喝喝茶的時候,有人造訪了。
在看到來人的時候,溫寧蕊的面容僵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小淺,今天怎麼想起上娘這裏來了?」
「來看看你。」君慕淺神色淡淡,「畢竟妹妹已經嫁進了蒼家,平日裏沒人陪你說話,應該也挺無聊。」
她需要溫寧蕊來查一些事情,但也不會為了這些勉強自己去叫溫寧蕊一聲娘。
「怎麼會。」溫寧蕊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娘也知道娘這十幾年來對不起你,清凈點剛好,順便反思反思。」
「是麽——」君慕淺坐了下來,輕笑一聲,「那不知道都反思了一些什麼?」
溫寧蕊的神色變了一下,她嘆了一口氣:「就是為何娘錯信了慕芷,傷害了你。」
「這樣啊。」君慕淺似笑非笑,「我還以為你會反思,為什麼在我出生的時候沒有好好地照顧我。」
「小淺?」溫寧蕊擰了一下眉,「你今天是怎麼了?是不是……」
君慕淺喝著茶,漫不經心道:「聽說,在我出生的時候,長依伯母失蹤了。」
這一句話,讓溫寧蕊如臨大敵,但她面上卻很平靜:「小淺怎麼忽然提起這個事情了?」
「沒什麼,就是好奇。」君慕淺抬眉,「我既然還叫慕影一聲哥哥,他的事情我也是操心的。」
「嗨,小淺,你可真是瞎操心。」溫寧蕊不動聲色,一副慈母的模樣,「既然說起這個,娘倒是可以告訴你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君慕淺微微眯眸。
「其實啊,嫂子她並不是失蹤了。」溫寧蕊搖了搖頭,有些悲傷地嘆了一口氣,「而是死了。」
「!」
君慕淺的手指瞬間握緊,聲音淡淡:「死了?」
「是啊。」溫寧蕊神情恍惚,像是在回憶,「只是當時害怕小影難過,才對外說是失蹤了,因為嫂子死的模樣很是詭異,我當時瞧見了,也都被嚇了一跳。」
「哦?」君慕淺眸色一深,「怎麼詭異?」
「在嫂子的房間裡,有著很多黑色的碎塊,呈粘稠狀。」溫寧蕊哆嗦了一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很是恐怖,在地面上鋪著,像是一個個人。」
聽著這個描述,君慕淺忽然就想起了她那次遇到的影族。
「所以小淺,你還是別再想這件事了。」溫寧蕊很是不滿,「本來當初因為你的出生,慕家十分的喜慶,結果就被這麼一件事給破壞了,也不知道是誰做的。」
君慕淺卻沒打算停住:「兇手沒找到?」
「不曾。」溫寧蕊很是果斷,沒有絲毫的猶豫,「連一點線索也沒有留下。」
一陣沉默之後,君慕淺站起了身:「當初長依伯母住的屋子可還在?」
溫寧蕊愣了一下,眼光躲閃:「這麼晦氣的地方,當然是被燒掉了。」
君慕淺看了溫寧蕊一會兒,突然起身,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等紫衣女子消失之後,溫寧蕊也感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直接癱在了椅子上。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露餡了,幸好沒再問下去。
「還好留了一手。」溫寧蕊自言自語,「哼,墊腳石就是墊腳石,改不了的。」
**
君慕淺並沒有完全信溫寧蕊的話,她微抿著唇,有些煩躁。
溫寧蕊太過狡猾,就算是用武力逼迫,也不會有任何效果。
重要的是,她手上沒有任何證據,風以漠的手劄也代表不了什麼。
連溫寧蕊的房間,她都查看過了,什麼也無。
「真是麻煩。」君慕淺皺了皺眉,她還沒遇到過這麼棘手的事情。
而忽然,圓毛小獸叫了一聲:「嗷嗷。」
「滾滾,又餓了?」君慕淺拍著它,「等一會兒再帶你去吃東西。」
圓毛小獸:「……」
無法交流了。
而忽然,這個時候,一聲巨大的爆鳴聲響起,震徹了雲霄。
君慕淺的身子晃了一下。
耳邊傳來一聲厲吼:「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