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大考的名冊是專門煉製的,並不是普通的紙,倒是有點類似於判官崔玨手中的生死簿。
但凡是來參加考核的修鍊者,都會記錄在這個名冊上,同時名冊上也會顯示出考核者的實事狀態。
譬如一個考核者在初考第三天的自己主動在手帕上滴血,然後被傳送出了東海,轉移到了蓬萊山之外,這個考核者的名字後面,就會自動寫上「淘汰」二字。
倘若考核者成功地堅持了一個月,他的名字後面就會寫上一個「過」字。
自然,名字被劃掉,就是強行抹去了考核資格。
一個月的時間已到,所有考核者都會在一大早的時候前往早就建造好的傳送陣。
原本是不會出現「淘汰」和「過」之外的結果,但主事者很是驚疑地發現,在金丹期上期所在的名冊之中,「容慕」這個名字後面,竟然還沒有出現任何字。
這就證明,這個容慕一定還在東海裡。
當然,他不會是死了。
蓬萊山雖然在王母娘娘麾下,但也供奉媧皇,一向以仁愛為修行方向,所以考核者身上帶著的那塊手帕,還會自動檢測考核者的生命狀態,一旦垂危,也會被立即傳送出去,但這樣一來,考核還是失敗的。
主事者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還會有人在這個時候待在東海裡不出來,雖然蓬萊山是和東海龍族打了招呼,會大大降低這些考核者的傷亡。
但東海終歸是東海,萬水之源頭,有很多地方,連東海龍族都不敢涉足,甚至還有東海龍族也為之所懼的危險。
莫非,這個容慕難道是被什麼危險的事情困住了?
想到這裏,主事者心中剩下的最後一抹憐憫,也就消失了。
罷了,青雪姑娘說得不錯,這時候不出來,多半也沒有機會了,他還真的不信這個容慕能夠在剩下的十分鐘之內抵達傳送陣。
也剛好,賣青雪姑娘一個人情。
主事者搖了搖頭,便拿起了手中的聚音石,開始朝著下方喊話:「諸位——」
「唰——」
所有嘈雜聲都中斷了,考核者們齊刷刷地都將目光投向了百層台階之上。
拿到金珠的考核者已經迫不及待了,但是沒有拿到的另一部分人卻是懊惱不已。
「想必諸位在這一個月的時間之內,也都經歷了不少。」主事者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官方笑容,「大部分人是初出江湖,江湖風險諸多,但機遇也不少,這第一場考核就是送給你們的機遇。」
此話一出,眾皆嘩然。
送給他們的機遇?
他們差點都死在了東海之中,還叫機遇?
「呵呵,諸位莫急。」主事者早就知道會出現這些反應,他又笑了笑,「難道你們沒有發現,拿到一枚金珠,你們的靈魂就會強上一分?」
他頓了頓,又拋下了一枚炸彈:「若是誰能夠找到全部的九百九十九萬枚金珠,就能夠凝聚元神。」
「!!!」
所有考核者震驚失色,有人不可置信地叫了一聲:「凝聚元神?」
他們當然知曉元神是什麼,只有靈魂達到了一定的強度,心境有了極高的感悟,才能夠將靈魂凝聚成元神。
有了元神,才可以和肉軀徹底脫離開來。
肉軀死亡,只要元神不滅,就能夠再塑肉身。
而且,最重要的是,元神強者不會受到地府的管制。
一般來講,修為到了太乙真仙,才能夠凝聚元神,但也不乏一些天賦極為出眾的修鍊者提前就能夠擁有元神。
驚喜過後,考核者們又冷靜了下來。
別說九百九十九萬枚了,就算是一枚,他們都不一定能夠找到。
而聽到這話,有幾個元嬰上期的考核者隱秘地對視了一眼。
難怪他們會找到那麼多金珠,是因為他們來到蓬萊之前,都或多或少地修鍊過靈魂。
這金珠,和靈魂之間有一定的牽引。
「現在,所有拿到金珠的人到這邊來排隊。」主事者拍了拍聚音石,又開口了,「如果有人找到了名單上的天才地寶,也一併拿出來,放心,蓬萊不會貪你們這些東西,你們找到,都歸你們。」
話是這樣說,但是在東海中保命還來不及,如何能夠得到天才地寶?
「快,排好隊。」下面的師兄師姐們也都吆喝了起來,「馬上就要開始第二場考核了,別傻站在那裏。」
考核者們很迅速地排好了一條隊,一眼看去,比起最早密密麻麻的數十萬人,減少了不少。
這條隊伍之中,只有兩萬人不到。
隊伍排好之後,又分散成了一百列,分別由一個老弟子進行記錄。
每列之中,時不時地就會傳來記錄的聲音。
「剛好是一顆金珠,過了,去那邊等著吧。」
「金珠九顆?不錯,現在還沒有這麼多的,暫時排在第一,師兄我也悄悄告訴你一聲,排在前十的都有很大的機緣,第一更是不得了。」
「謝謝師兄,謝謝師兄!」
「下一個,到你了,快點——」
君慕淺來的時候,就看到的是這樣的場景,她微微怔了一怔。
第一場考核已經結束了?
不應該啊,她專門加快了速度,及時趕了出來,應該還剩下三分鐘才是。
君慕淺皺眉,瞥了一眼不遠處鼎爐中的香,果然發現還有一點火星,顯然是沒有燃盡。
這麼說,考核時間並沒有過才是。
她眸光一掃,隨便挑了一個隊伍。
「那個誰,你在幹什麼呢?」有老弟子眼尖,迅速發現了隊尾處又多了一個人,冷聲道,「第一場考核都結束了,你過來做什麼?別想渾水摸魚,趕緊的走。」
一句話,讓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他們看著站在那裏的白衣少年,神情憐憫又帶著點不屑。
萬千視線匯聚,君慕淺連神色都沒有波動一下,她輕慢抬眸,淡淡道:「第一場考核還有三分鐘才結束。」
說著,她抬手,指向了還在燃燒著的鼎爐。
這一下,先前那個呵斥的老弟子語塞了,當眾被打臉,他的臉色又青又紅,有些羞惱道:「那你來這麼晚做什麼?還不快趕快過來!」
聽到這句話,君慕淺動作隱蔽地按了按額心。
為什麼來這麼晚?
還不是因為她過於禽獸的行徑,導致她的身子疼了三天才好。
想必她也因為修鍊耗費了二十多天的功夫,差點就趕不上考核了。
「等等——」主事者忙喊了一句,心中有了一點不好的預感,眉頭皺了皺,「你叫什麼?」
君慕淺淡淡:「容慕。」
得到了這麼一個名字,主事者的臉色大變,他幾乎是瞬間看向了旁邊坐著的薑青雪,果不其然,她的神色沉了下來。
主事者頓時暗叫一聲不好,幾分鐘前,他才依照薑青雪的吩咐,將這個容慕的名字給劃去了,抹除了其考核資格。
這才沒過多久,容慕就來了?
怎麼偏偏就是這個時候?
薑青雪就在旁邊坐著,主事者自然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那個,容慕啊……」他無奈地笑了一笑,聳了聳肩,輕描淡寫道,「你已經沒有考核資格了,傳送陣就在一旁,還是請回吧。」
他不知曉這個看起來並不強健的白衣少年和薑青雪之間到底有什麼矛盾,但是一個金丹期的普通弟子和薑青雪之間,是誰都不會選一個金丹期。
聽到主事者這麼說,薑青雪的臉色才好看了幾分。
她才說過考核時間只剩下了幾分鐘,就算容慕還活著,也無法按時出來,現在容慕就來明晃晃打她的臉了。
不過還好,也沒人知曉是她讓主事者把容慕的名字劃掉的。
「沒有考核資格了?」君慕淺眼神一冷,她抬頭,正巧對上了薑青雪的視線。
薑青雪唇角翹了翹,對著她露出了一個極淡的笑容來。
那眼神高高在上,帶著一絲輕蔑,像是在看一隻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