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奕說完後,有些煩躁地地在原地踱步,眉頭緊緊蹙起。
昏暗陰冷的走廊燈光下,他因失血而蒼白的面容此刻更是慘白,緊抿著的唇瓣上也沒有絲毫的血色。
王澤之從剛才莫奕的推論中緩過神來,背後不禁一陣發毛。
他堪堪地吞咽一口唾液,開口問道:“那個……既然我們扮演受害者,那個新人扮演加害者,那……誰來扮演圍觀者呢?”
莫奕有些凝重地搖搖頭,回答道:“我不知道。”
他抿抿唇,有些不確定地開口說道:“在剛才,孫小岩被虐殺的時候,我好像聽到笑聲。”
王澤之聞言不禁渾身一冷,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層,他縮了縮肩膀,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道:“你……你別嚇我啊。”
莫奕挑挑眉,沒有回答。
他低下頭摩挲著手中那張紙條,指尖下傳來粗糙的觸感,脆弱單薄的紙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莫奕的目光在紙條上的字跡停駐這,眸光黑沉,一時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空氣中的氛圍一時寂靜的有些嚇人。
王澤之看他在那裏翻來覆去地看著那張紙條,不禁有些打破了寂靜,有些疑惑地問道:“那張紙上不就那幾個字嗎,你在看什麼?”
他的話似乎驚醒了莫奕。
莫奕從自己的思緒中抬起頭,漆黑的眼眸看向王澤之,但卻沒有在他的身上聚焦,彷彿直直地穿過了他一般。
他答非所問地說道:“我在想,屍體到哪里去了呢?”
王澤之一愣:屍體?
莫奕緊接著說道:“屠殺本來就是為了掩蓋證據,所以三百多個孤兒的屍體,是絕對無法明目張膽地運送出去的,那它們會去哪里呢?”
王澤之的目光凝重了起來,他伸手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眼鏡,仔細地想了想,回答道:“會不會是連夜分批次運送出去了呢?”
莫奕點點頭:“有可能。”
說畢,他舉起自己手中的字條,把上面的字跡展示給王澤之看:
“可如果是這樣,那為什麼他們又讓我們“找到他們”呢?”
答案呼之欲出——孤兒們的屍體,很有可能就藏在這個孤兒院內。
王澤之有些犯難地皺起了眉頭:“可是這個孤兒院這麼大,我們去哪里找呢?而且……”
他扭頭看了看那個已經被落鎖的鐵門,它在黑暗中泛著冷冷的光,靜靜地躺在走廊的盡頭。
而且,那些屍體,有很大的可能性——在樓下。
莫奕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些,他抬起頭看向走廊另外一邊光線明亮的大廳,突然似乎想到了什麼:“我可能有辦法了。”
話音未落,莫奕便轉身向走廊外走去,背影消瘦挺直,逆光下看著竟然令人格外的安心。
王澤之頓了頓,拔腿跟了上去。
在大廳內明亮的燈光的照射下,地面上的血跡雖然已經半乾涸,但是依舊觸目驚心。一道長長的拖拽的血跡延伸進入其中一條走廊中,在光滑的地面上留下暗紅色的痕跡。
莫奕開口道:
“既然我們扮演的孤兒院內孤兒的身份,那麼……孫小岩在被虐殺之後,她的屍體肯定是要和其他孤兒堆放在一起的。”
王澤之在看到地面上的血跡時已經明白了,他接著說道:“只要跟著血跡走,我們就能找到屍骨了。”
莫奕笑笑,點了點頭:比上個副本的江元白聰明多了。
二人順著血跡,向走廊內走了進去。
這條走廊是眾玩家休息的走廊,也是四條走廊中最長的一條,走廊的盡頭被在昏暗的燈光吞沒進入了黑暗之中,走廊的兩側並列著一模一樣的房間,一共十二間。
地下猙獰的血跡停留在了走廊的開頭,拖拽的血跡變成了大片大片的血泊,還夾雜著內臟和血肉的殘片,就像是……被分屍了一樣。
過多噴濺狀的血跡幾乎佈滿了走廊的前半部分,幾乎掩蓋了其他的痕跡。
莫奕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扭頭對王澤之說道:“看來只能分頭找了。”
王澤之無奈地點了點頭。
莫奕負責走廊左邊的六間,王澤之負責右邊的六間。
莫奕轉身進了左邊的第一間屋子內,屋子裏很顯然也已經恢復了過去的樣子,頭頂的燈光也不復昏暗,明亮的光灑落下來,但卻絲毫不能驅散人心頭的寒意。
屋子裏的地面上是滴落的不規則血跡。
莫奕繞著屋子走了一圈,四處敲敲碰碰,試探著牆壁下有沒有隔層,彎下腰自己尋找著地板上的縫隙,試圖找到向之前一樣的密室。
——只可惜都是實心的。
他有蹙了蹙眉頭,轉身向第二個房間內走去。
第二個房間內與第一個房間幾乎相同,同樣有大量的血跡,完全沒有夾層隔間密室的牆壁和地面。
莫奕的眉頭蹙的更緊了。
他轉身從第二個房間走了出來,正好碰到了同樣從對面走出來的王澤之。
王澤之拭了拭自己額頭上的汗珠,問道:“你有沒有發現什麼?”
莫奕沒說話,直愣愣地盯著他發呆。
王澤之心裏一毛,抬起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麼……”
他的話音未落,剩餘的字便卡在了顫抖的喉嚨裏,一個音節都擠不出來——王澤之看到了自己舉起來的手掌上沾滿了血跡。
他有些悚然地抬頭看向莫奕,卻只見莫奕站在他的面前,一雙漆黑的眼眸一錯不錯地盯著他,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血色。
他念念有詞地低聲道:
“under your bones,beneath your skin
I’m here with thee foever and ever”
王澤之一愣:這是……那個桌子上刻著的小詩?
莫奕面上的表情雖然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他的眼睛卻暴露了他不平靜的心緒。
他說話的語速不由自主地加快:
“我之前一直以為這首詩的主語是作者,但是我想錯了——這首詩的主語其實是玩家!”
王澤之一愣。
莫奕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起來,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自從進了這個副本之後,我們每個人都在孤兒的骨頭和血肉的下方!”
王澤之明白了過來,臉色瞬間變得青白了起來:“所以……屍體其實一直就在我們的頭頂?”
莫奕點點頭——他終於知道,在整個孤兒院的時間線還沒有倒退之前,天花板上從未消失過的漆黑水漬來自何方,以及為什麼這個孤兒院內的天花板總是如此低矮。
二人快步走入背後的房間,抬眼向屋內看去,果然,在天花板和牆壁之間的縫隙裏,滲著暗紅到發黑的半乾涸血跡。
王澤之站在其中一張小小的鐵床上,舉起胳膊試探著觸碰著滲血的天花板的那片區域,果然,天花板鬆動了一下,一道暗門被推了開來。
惡臭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嗆得王澤之連連咳嗽。
他稍微踮起腳尖,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手電筒向上面照了進去,瞬間被裏面的樣子驚的說不出話來。
在昏暗的佈滿灰塵的隔間裏,是密密麻麻的的骨骼,似乎是孩子的腿骨,在最靠近他這裏的地方,躺著兩條被切割下來的連著血肉的腿。
不用想也知道,這就是孫小岩被分屍後的一部分身軀了。
王澤之忍著作嘔的**跳了下來,把剛才看到的景象如實復述了一遍。
莫奕沉著一張臉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整個孤兒院的上方,都是孩子們被分屍的遺骸。
或許是因為已經猜到了,這次的王澤之沒有那麼驚訝,但是依舊一臉菜色,畢竟任誰都不是很能接受自己在三百多具遺骸下待了將近三天。
莫奕一邊轉身一邊說道:“走吧,咱們把其他的天花板也都打開。”
王澤之點點頭,跟在他的後面向外走去。
他們穿過走廊,正準備向另外一個房間走去,然而,走到一半,王澤之卻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
“對了,剛才我在上面只看到的孫小岩的……一部分,趙毅成和宋祁並不在上面,你說,他們會不會……?”
莫奕的步伐稍微頓了頓,回答道:“每個人都會被孤兒院安排角色,趙毅成應該也是。”
想到宋祁,莫奕微微犯了難,這個他可真不知道怎麼解釋。
“宋祁”是整個有些體制之外的,也不會有什麼角色分配,但是他總不可能告訴王澤之這是陰魂不散的霧氣化形吧?
莫奕皺起眉頭,認真地想了想,說道:“至於宋祁,你就當他死了吧。”
王澤之:“……”???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我怎麼不知道我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莫奕:#在背後說別人壞話被當場逮到了,怎麼辦,線上等,急#
宋祁:#心上人在和別的男人相處的時候說我死了,怎麼辦,線上等,急。
王澤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