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芋只是傷感了片刻,在抬眸時,才發現幾步遠的地方,是有人的。
那是一個身高優越的男人,寬肩窄腰,站在不遠處,舉著手機正在打電話。
這地方光線陰暗,只能看清那個男人有著利落的臉廓和清晰的下頜線。
他把電話夾在肩和臉側,摸出煙盒敲出一支煙,又拿出一個小盒子,用針狀的東西戳了香煙口,然後塞了一個類似線香的東西在香煙裡。
男人的動作慢條斯理,垂著眸子,有一聲沒一聲地淺淡應著電話裡的對話。
向芋第一次見一個男人把抽煙這件事做得像春水煎茶,優雅自如。
原本只是無意識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卻在他的一舉一動裡,突然冒出了“誰令騎馬客京城”的疑問。
男人顯然也不知道還有其他人在,籠著打火機偏頭點煙時,他才動作稍頓。
後來靳浮白回憶起第一次見面,笑著說,還以為見鬼了。
向芋知道自己一定慘白著臉,眼眶發紅,隱在昏暗光線中估計挺嚇人的。
但她實在沒有心情說什麽,腦子渾沌地看著那個男人。
男人點燃煙,咬著煙嘴呼出一縷白霧。
他脫掉穿在短袖外的黑色襯衫,拎著走到向芋面前。
出於對剛才滿室煙味的深惡痛絕,向芋下意識想要屏息,鼻畔卻隻嗅到一點淺淡柔和的沉香。
他把襯衫隨手團了團,遞給向芋:“墊著坐,地上涼。”
第2章 對視 看所有人都是一樣深情
和趙煙墨分手是從秀椿街回去的路上。
趙煙墨打來電話埋怨向芋,說她的提前離席害他丟了好大的面子。
向芋深深吸了一口潮濕的夜風,吐出的話卻輕輕的、甚至帶了些悲憫的溫柔:“趙煙墨,分手吧。”
她沒說分手不是因為鬧脾氣,也沒告訴他是什麽原因讓她覺得這段感情已經繼續不下去。
趙煙墨也打過幾次電話來,向芋通通掛斷。
就算是她小心眼吧,這段關系裡趙煙墨給她的不如意不快樂,她也想要還回去一點。
老電視劇裡不是常有那種劇情:
反派用刀劍或者槍指著主角,先是仰天大笑,隨後說“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
這麽做的後果,通常是反派被殺。
以至於向芋總覺得那些反派死於話多,且不夠心狠。
為什麽要讓人死個明白?
不明不白,不是才更讓人崩潰麽?
空氣裡全是雨後潮冷,向芋的背包被畢業證書撐岀個尖角,每走一步,尖角都要戳在腰上。
她懷裡抱著一件黑色襯衫,隱約能聞到布料上殘留的淺淡沉香。
那個男人說,“墊著坐,地上涼”。
說完就松手,這件襯衫帶著溫熱的體溫落在她膝蓋和手臂上。
也是那時,男人的電話又響起來,他就那樣叼著煙接著電話走掉了。
向芋當然沒有真的把襯衫用來墊著坐,也對他這個舉動頗為莫名其妙。
她想他接完電話大概會回來,說說他這個舉動的目的。
人的行為應該都有目的吧?
就像趙煙墨每天混跡在狐朋狗友之中,是為了在帝都市謀個前程。
而她選擇分手,是因為他們對“努力”和“愛”的理解不同。
但向芋抱著襯衫在原地等了好久,也不見那個男人回來。
他居然真的就把這件襯衫隨隨便便送給了一個陌生人?
只因為想讓陌生人墊著坐?
後來向芋在小腹絞痛裡渾沌地想,也許這個舉動對他來說,就像是給草叢裡鑽出來的流浪貓喂了一根火腿腸一樣普通平常?
但襯衫畢竟不是火腿腸,領口內部繡著的logo彰顯了價格。
回到宿舍後,向芋經期著涼,發了一場燒。
幾天裡,她體溫都是38度,她就在高燒裡送走了所有舍友,也在這樣讓人渾身無力的體溫裡,夢到過一次遞給她襯衫的男人。
等她渾渾噩噩地退掉高燒,所有關於趙煙墨的情緒也都被退掉了。
只有一個不太願意承認的遺憾: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分手和痛經,她也許會感受到久違的心動。
趙煙墨倒是一直孜孜不倦地打來電話,也在微信上發了不少長篇大論。
只不過等向芋給手機充好電,看到未接來電提示信息時,已經是好幾天后了。
微信裡反覆提到一句質問,趙煙墨問向芋,之前說的帶他見唐予池是不是真的。
向芋刪掉趙煙墨,撥了個視頻出去。
是打給發小唐予池的。
唐予池是個純富二代,不是向芋這種小富即安的,是真的富到流油。
幼兒園起就背著一線大牌的書包。
視頻很快被接起,唐予池那張奶狗臉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他一開口,毒舌性格暴露無遺:“打了兩次電話給你都是關機,還以為你失戀到想不開,已經陳屍潮白河底了。”
向芋笑了笑:“哪有那麽想不開。”
唐予池在電話裡嗤了一聲,隔著太平洋不忘損她:“真那麽想得開,當初怎麽就選了趙煙墨?看著就不靠譜。”
隔了幾秒,他又叮囑,“分都分了,可別再想著吃回頭草啊,趙煙墨這幾天肯定不消停吧?是不是著急聯系你呢?甭理他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