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芋和周烈走得算是稍微近那麽一些些, 加班也不罵他“周扒皮”。
雖然她立志當鹹魚,但真的加班或者有一大堆工作壓下來時, 她也算是任勞任怨,沒那麽多負面情緒。
這麽做的好處就是,她胸前的工牌旁, 永遠掛著一個迷你望遠鏡。
去周烈辦公室時可以拿出來,當著老板面開小差兒,往對面望一望。
6月中旬, 有那麽幾天對面辦公樓裡, 桌面上花瓶裡插得都是一支盛開的虞美人,豔得討喜。
向芋舉著古銅色的望遠鏡看了幾眼,臉上不經意掛滿笑容,卻聽見周烈開口:“向助理,我給你在辦公室裡放個桌子?”
她放下望遠鏡, 不接他的算計:“NO,雖然我身兼兩職,但我的目標一直是做一名專職前台,你還是快點招到合適的新助理吧。”
周烈話不多,隻點點頭,說知道了。
等他認真看了一截文件,再抬眸時,向芋還是沒走。
她站在窗邊若有所思似的,正在發呆。
周烈敲敲桌面,問:“還有事?”
向芋捏著望遠鏡回眸,試探開口:“老板,你說我從年前到現在,一直這麽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是不是可以申請提前休個年假?”
她入職還沒滿一年,按公司制度,是不能休年假的。
但周烈不止一次看見過靳浮白的車子,也有一次,他找了個望遠鏡看向對面的辦公樓。
對面的7層一整層空曠,只有一張辦公桌上放了一支鮮花。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過完年後公司在打點大人物時,忽然順利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於是他知道,因為他公司裡有向芋在,某些“上面”的人際關系裡給了他不少方便。
周烈略略思索,點頭應下:“休吧,想什麽時候休,寫個申請直接給我。”
其實向芋想要休假,是因為靳浮白。
中午時靳浮白打來過電話,他在電話裡沉默了將近一分鍾,什麽都沒說。
帝都市是個好天氣,陽光明媚,靳浮白這通電話過來時,向芋正在吃午飯。
便利店的意面用微波爐加熱一下,放一片芝士融進去番茄牛肉醬裡面,味道也算可以。
她對著正午的大太陽,耳朵裡塞著耳機,聽見靳浮白的沉默,默默放下了手裡的塑料叉子。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是在一萬多公裡外的國外,和靳浮白處在同樣寂靜的深夜裡。
向芋也沉默良久,才放輕聲音,忐忑地叫他:“靳浮白?”
電話裡的人像是剛剛回神,頓了頓才開口:“在做什麽?”
“吃午飯,便利店的意面味道還不錯,等你回來,我請你?”
這時候靳浮白的情緒已經恢復正常,笑著逗她,說他千裡迢迢回國她難道就準備請她吃便利店的意面?
還問她是不是這個月又遲到被扣了全勤。
向芋叫他不要烏鴉嘴,說自己已經兩個月都保住了全勤。
頓了一會兒,她又柔柔開口:“這幾個月的工資都攢起來啦,你回來想吃什麽,都行啊。”
靳浮白輕笑著問:“想我了?”
“嗯。”
掛斷電話向芋有些不安,連意面也沒吃幾口。
她總覺得靳浮白那將近一分鍾的沉默裡,有種無力的寂寥。
所以萌生出想法,她要去找他。
年假批下來已經是6月20號,向芋什麽都沒帶,隻身前往機場。
在路上接到唐予池的電話,這位少爺吃驚地問:“你真的要去找靳浮白?”
“嗯,順便去玩幾天,周烈給了我十天的假期。”
電話裡唐予池也不好說什麽,隻說讓她自己注意安全,到國外記得報平安,手機記得充電不要隨時關機,聯系不上讓人擔心。
婆婆媽媽,好像她要去的是魯濱遜漂流的荒島。
向芋都說好,然後掛了電話。
其實去找靳浮白這件事,她也猶豫過。
國外是靳浮白的另一個“圈子”,她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去打亂現在的平和。
也不確定自己去國外,看見的靳浮白是否和在帝都的靳浮白是“相同”的人。
可是人不就是這樣,平靜生活裡也總渴望一點浪漫。
連杜牧寫《赤壁》托物詠史時,都要寫上一句“銅雀春深鎖二喬”。她一個平凡人,腦子裡有點不理智的情情愛愛,也算正常吧?
去吧,去陪陪他,如果他需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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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2月到4月,靳浮白一直周轉於家族企業裡,每天見管理層的股東,聽他們各執己見地爭吵。保守派和激進派對峙,保守派自己的成員也對峙。私下關系不好的人對峙,私交甚密的人也對峙。
吵來吵去,讓人頭疼。
那天是一個深夜,因為意見不同,一個大股東摔了茶杯拂袖而去。
外祖母這些天身體不好,入夜就咳嗽,咳得有血絲,今天好不容易早些睡著,靳浮白不敢驚動她,默默挨著這份氣抽煙,然後給向芋撥了電話。
其實這些事兒,靳浮白沒辦法同向芋提起。
他只是在入夜十分,格外想她。
電話撥過去,他沉默著抽煙,向芋也不說話,沉默了不知道多久,電話始終傳來向芋小心翼翼的呼吸聲,最後她試探著叫他,靳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