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臥室,她並沒打開平板電腦,只是靜靜看著夜色。
每年的除夕的夜色都差不多是這個樣子,熱鬧的,繁燈錦簇的,還有天邊的煙火。
她想起她和靳浮白在這樣的夜色裡,肩並肩看著遠方煙火。
靳浮白不正經地湊到她耳邊,溫熱氣息縈繞耳廓,他問她:“新年了,做麽?”
向芋無聲地笑了笑,把唐予池的快遞拆開,毫不意外,又是一堆Sonny angel的盲盒。
她一口氣全部拆開,果然是這個系列裡,最醜的兩種。
那個河馬,她居然又拆出來三個。
向芋把照片拍給唐予池看,唐予池回復了一條整整30秒的大笑。
他回信息說:
【你這運氣也是厲害了,好像只有一年拆出了想要的?哈哈哈哈哈。】
這條信息向芋還沒看完,後面一串“哈哈哈哈”她都沒來得數一下到底幾個“哈”,唐予池撤回了信息。
她頓了頓,忽然記起,那一年拆出她想要的盲盒的,並不是她本人,是靳浮白。
也許唐予池也是想到,才把信息撤回了。
這是一個沒辦法不想起他的夜晚。
他曾經陪伴她過了三個除夕,成了她成年之後陪她過除夕最多的人。
夜裡11點,向芋走出臥室,爸媽在國外很多年,早已經不再守歲,也許已經睡了。
她穿好大衣,拎起車鑰匙,準備出去。
“芋芋,你去哪兒?”唐母穿著睡衣出來,看見她站在門邊,有些詫異地問。
向芋舉著車鑰匙,晃了晃:“一個,我很喜歡的地方。”
她去了“夢社”。
車載導航一路指引,開到好幾個路口,她都疑心自己迷路了,覺得這路像是從來沒走過。
後來想想,也是,靳浮白帶她來時,她曾在路上睡著過,也許並不記得。
夢社還是老樣子,燈火通明。
已經過了12點,依然到處都堆滿了人。
老板娘靠在吧台裡,神采奕奕地玩著消消樂。
向芋看了一眼,嗯,沒有她級別高。
“老板娘,熱飲只有熱巧克力嗎?有沒有咖啡?”
“沒有。”
“速溶的也沒有麽?”
“出門右轉,便利店,自己買。”
似曾相識的對話,讓向芋怔了好久,她好像跨越時空,又走回了2013年的除夕那天。
也許是見她愣得太久,看上去又沒有去和其他人攀談的**。
老板娘玩完一局消消樂,主動開口:“喂,熱巧克力要不要喝?”
向芋回眸,笑了笑:“好啊,謝謝你。”
倒是老板娘愣著盯了她一會兒,然後接了一杯熱巧克力給她:“我好像見過你。”
這時一夥男人走進來:“徐姐,姐夫呢。”
老板娘衝著樓上樓台揚了揚頭:“樓上喝酒呢。”
等他們說完,向芋抿了一口熱巧克力,比劃了一個高度:“我以前來過,2013年的時候,那時候,你家兒子才這麽高,他好像喜歡吃巧克力。”
還在靳浮白的大衣上,印過一個巧克力的手印。
老板娘笑起來:“我兒子還是那時候可愛,現在上小學一年級了,整天就想著玩不願意寫作業,老師找我好幾次,頭疼死了。”
說完,她突然一頓,“我想起你是誰了。”
“夢社”每年來一起守歲的人好多,天南地北,無家可歸。
可他們都有自己的愛好和特長,向芋不知道,自己還被人拍過照片,掛在“夢社”的牆上。
老板娘把向芋帶到那面牆邊,努努嘴:“喏,就這個照片牆,以前有個小夥子,年年除夕都會抓拍一些照片,今年他不來啦,娶了媳婦,和媳婦在家過年啦。”
向芋的目光落在牆上,那是2013年的她。
那是努力藏著動心,在靳浮白面前拚命裝理智的她。
她裹著一襲白色厚毛毯,坐在露台上,篝火照亮她半張臉。
而她身後,是靳浮白,端著兩杯熱巧克力,深深望向她。
一個喝多的女人從樓梯上踉踉蹌蹌下來,說話聲音很大:“我喜歡他那麽久!那麽久了!他身邊永遠有別的女人!永遠有別的女人!那我的愛是什麽?啊?我的愛是什麽啊?”
那女人撞到向芋,向芋身形稍稍一歪。
另一個女人趕緊跑過來,拉住同伴,很歉意地說:“抱歉抱歉,我朋友喝多了。”
向芋笑一笑,側身為她們讓出一條路。
兩個女人從她面前經過,醉酒的女人還在說:“我愛得那麽深,可我太累了,我聽不到回音,你知道嗎我聽不到回音......”
向芋的目光在2013年的照片裡搜索,在一張拍了人彈吉他唱歌的照片角落,她看見靳浮白的身影。
他穿著那件米白色大衣,蹲在老板娘的兒子面前,小男孩的表情並不清晰,但能看出來,不太情願。
那是他靳浮白,在威脅人家小孩要仙女棒煙花時。
向芋笑起來。
這時,老板娘忽然喊她:“哎,樓下看照片的姑娘。”
向芋回眸,老板娘已經坐在露台上,她挽著一個男人的手臂,手裡還拿著啤酒瓶。
老板娘說:“我老公剛才說他今天接到一個電話,有人有求在你的照片背面寫上一句話,你看看,也許能讓你開心。”